生命中的重要他人
作家畢淑敏讀小學時曾是小合唱隊的成員。一次歌詠比賽訓練中，音樂老師聽到畢淑敏唱歌跑調，對她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現在我把你除名了！」但後來為了保證演出隊形的平衡，這個老師又把畢淑敏叫了回去，並提出要求：「你可以回到隊伍里，但只能幹張嘴，絕不準發出任何聲音！」回憶這段經歷時，畢淑敏說：「雖然比賽拿了很好的名次，但我卻從此留下了再也不能唱歌的毛病。」
相信畢淑敏的這段經歷並非個例。我想，每一位教師都有可能面對類似的教育場景，如果是你，又會如何選擇呢？
我，一位90後教師，在工作的第三年，就遇到了一位特殊的Q同學。猶記得初一剛入校，就有家長提醒我：「這位Q同學智力有點問題，您要多加留意，我家丫頭小學被他打過好幾次，孩子們都很怕他，他不適合與正常孩子一起學習。」我錯愕之餘也難免壓力倍增，心想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學生？
果然，開學第一周，Q同學的問題便以燎原之勢開始爆發：上課時渾身上下不停撓癢，課間在整棟教學樓里來回瘋跑並找其他班學生打架，因為害怕同學和老師的目光，他拒絕從前門進入教室，當我試圖跟他溝通交流時，他仰頭痛哭並高喊「斯巴達萬歲」……這一切的一切，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於是，我請來Q同學的家長，促膝長談。通過溝通我才了解到，Q同學從小就患有嚴重的病症，他的語言系統也發展得相對遲緩，直至小學四年級，他才勉強能含糊不清地吐字發音。這使得他從幼兒園開始便遭受了同學異樣的眼光和老師特殊的對待，種種「麻煩」和「意外」讓他與老師、同學之間豎起了一道厚厚的屏障，他開始變得不信任任何老師。面對久久不愈的病情，家長帶他跑遍了全國各大醫院，但都無濟於事。
這一切成了他父母的心病，也觸動了我敏感的神經。我開始思考如何讓大家接納他、包容他。
記得一次數學課，鈴聲響後，我看到Q同學還在教室後門外徘徊，不敢進來，便讓學生將教室後門打開，示意他從後門進入，並要求所有學生目視前方，盡量不給他製造心理壓力，可遺憾的是他始終沒有邁過心理上的這道坎。也就是在那節課上，我開誠布公地與全班學生就Q同學的問題進行了溝通並達成了共識：我們沒有必要去刻意關注或關心他，我們只需要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平等地對待他，更耐心地給予他應有的包容、尊重與關愛。有了這次約定，從此沒有任何一個學生用特殊的眼光看待他，也不抵觸與他溝通交流，慢慢地Q開始融入集體。此後的日子裡，我抓住每一次表揚他的機會，讓他和我一起批改同學的家庭作業，幫助他建立學習的興趣和信心；當他在運動場上為班級斬獲榮譽時，我告訴他「我們班有你真好」；當他有表達欲時，我會用心聆聽他的內心世界，告訴他有理想就大膽去追；當他成績取得進步的時候，我鼓勵他上台公開發表演講，他的一句「不要滿足於當下，要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燃起了班級其他學生的鬥志……
如今的他變化驚人，不僅自律自強，擁有自己的社交圈、運動愛好及奮鬥理想，成績也由最初的200多名躍至年級100名左右。他漸漸樹立起強烈的責任心，不時給班級建言獻策，甚至有其他同學發生矛盾時，他還會及時與我取得聯繫並進行溝通。這樣的他，已然成為班級一股強大的正能量。
我不禁感嘆，教育者真的需要生命在場。我將繼續用心凝視他們，用愛喚醒他們，將他們作為我生命中的重要他人，指引我在育人之路上不斷反思和蛻變，成就幸福的教育人生。
（作者單位系華中科技大學附屬中學）
《中國教師報》2018年11月07日第1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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