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康永 李誕 薛兆豐:3個正經男人的不正經時刻
內容授權自:十點人物誌(ID:sdrenwu)
第五季《奇葩說》第一期,馬東給導師們做了一次「求生欲測試」:女朋友和你分手了,你第一件事做什麼?
薛兆豐猶豫著說:「我,去喝酒。」
蔡康永想了想:「去祖宗牌位面前跪著。」
語畢,一旁的李誕露出一臉「怒其不爭」的表情。
於是馬東轉向李誕,一臉壞笑地問道:「所以,標準答案是?」
「分什麼手啊!」
李誕一拍桌子,脫口而出。
……
來到《奇葩說》之前,他們一個以「會說話」著稱,一個以「佛系」聞名,而另一個,是西裝革履、正襟危坐的中國經濟學大咖。
猶如3D空間中永不相交的三個坐標點,如今,卻整整齊齊地坐上了新一季的導師團席位。
最初,三人都「惶惶不安」,對彼此的對話與交流空間存疑。
隨著節目錄製的深入,三位卻都意外發現,雖然有著頗多拉扯和調侃,但他們身上的共性,也比想像的多得多。例如,對話語空間的思考,理解世界的多種維度。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保持真實。
這也正是馬東組建這樣一個導師團時最初的期待:「沒有希望誰代表誰的領域,只希望他們代表自己。」
蔡康永:
我想在一堵牆上多敲幾個洞,變成窗戶
如果把《奇葩說》上一字排開的導師們看成一架天平,那麼蔡康永就像一顆用於維持兩端平衡的砝碼。
在前幾季里,每次到導師選正反方的環節,他通常會讓高曉松先選,然後站到與之相反的一方。這一季高曉松偶爾兩期不在,於是經濟學教授薛兆豐便成了蔡康永的新目標。
「我要跟教授對著來」、「我打算跟教授相反」……這種看似與薛兆豐的日常唱反調,實則是維持兩種立場的勢均力敵,讓正反觀點都能得到充分表達、不至於一邊倒——即使有些時候,蔡康永因此拿到了並不符合自己價值觀的那一方,但他還是會儘力找角度去解釋它的合理性,並且說服對方。
薛兆豐從中感受到了蔡康永對他的遷就:「我很感謝蔡老師,表面上是跟你作對,實際上他永遠是站第二選擇,那(往往)是更難的。」
把選擇觀點的權利,留給初登《奇葩說》的新人。這就像家裡來了新客人,主人總要想方設法先讓客人開心,照顧得周全妥帖。
這種主人式的體貼,植根於他所受的家庭教育,以及幾十年的主持人生涯。
蔡康永的家世很好,父親蔡天鐸曾是上海有名的律師,也是1949年沉船「太平輪號」的船主。在賠付了遇難者家屬費用後,舉家遷到台灣,老來得子,1962年,蔡康永出生在台北。
上海人好客、講究,家裡請客吃飯,會很在意有沒有客人被冷落。「他從來沒有讓吃飯的時候冷場過,看哪個客人沒人理了,就算是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他也會去跟人家開玩笑。」2017年接受《南方周末》採訪時,蔡康永這樣描述父親。
從父親那裡,蔡康永學會了,客人的快樂是很重要的。
後來做了主持人,更是用自己來襯托嘉賓的光芒。在《好好說話·康永來了》音頻課里,他將主持人的說話藝術形容為水: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主持人的說話藝術正是如此,要點在於『不爭』兩個字上。好的主持人從來不會掩蓋嘉賓的光芒,他只是像流水一樣,在旁邊安靜而溫柔地陪伴著……它存在的所有目的,都是為了讓嘉賓的色彩更加鮮艷、更加真實。」
作為除馬東外唯一參加了全部五季《奇葩說》的導師,蔡康永顯然也有資格在這個舞台上盡些地主之誼。
從2014年到今天,上一個能讓蔡康永待這麼久的地方,還是《康熙來了》。他把常駐的原因歸結為緊迫感帶來的樂趣:「《奇葩說》逼著我們用很短的時間發言,把我們想講的事情講完,而且還要現場得到別人的認同,所以有考驗才有樂趣。」
老夥計馬東這樣評價:「康永哥覺得這是他自己的節目,他對這個節目既有責任感,也有感情,又覺得這個地方蠻好玩的。」
當然,也只有主人才會時常琢磨琢磨,家裡是不是出了問題。
很多觀眾會質疑,這一季《奇葩說》少了些從前天馬行空的腦洞以及社會意義的探索,辯題更加娛樂化、愛情選題偏多,諸如《戀愛中有其他追求者,要不要告訴另一半》、《高薪不喜歡和低薪喜歡的工作,選擇哪一個》、《畢業後要不要參加同學會》……
而蔡康永也在思考,這一季的辯題是否「太接地氣」,難以讓選手找到新的角度。「比如有個題目是『能者多勞是不是一個坑』,大家都在聊工作中老闆有多混蛋,同事有多推卸責任……其實這些觀點能在微信公眾號看到挺多的。」
因此當輪到他發言的時候,他也只能在「接地氣」中,盡量尋找到一個「懸空」的角度。「我就只好講說,我覺得人類是一個推崇能者多勞的物種,就是我們太能者多勞,才把地球搞成我們越來越不適合居住的環境。」
在「《奇葩說》辯題更加接地氣和娛樂化,這究竟是不是好的?」這個辯題上,與蔡康永維持平衡的對立面不再是薛教授,而是《奇葩說》的掌舵人馬老師。
馬東解釋,辯題的變化,其實是《奇葩說》主動尋求的結果。「我們服務的用戶是年輕人,他們身邊的困境就是愛情、工作、初入職場、跟父母的關係……當然就得去找他們關心的話題。」
這些生活中的真問題,在馬東看來同樣是有深度、有價值的。「《奇葩說》所有的題都在探討三觀,三觀的核心就是人與自己的關係、人與世界的關係。抓住這個內核,然後跟著用戶的需求走,做什麼辯題其實都有價值。」
如果想通這一點,那麼談論《戀愛中有其他追求者,要不要告訴另一半?》,與前幾季中《虛偽是好事嗎?》、《懶到底是不是人類之光?》這類宏觀抽象的辯題相比,或許也並無高下之分。
「《奇葩說》的初心,就是做一個娛樂節目,主要針對年輕人,除此之外的『初心』,都是別人賦予我們的。」這是馬東一慣的想法,他希望消解外界賦予《奇葩說》的太多意義。
談到意義,《奇葩說》對蔡康永的意義,在於「它在一個風花雪月的產業里,還試圖陪大家去想一些我們很容易就不想的事情」。
「很容易就不想的事情」,難免是一些人們不願思考、卻值得深思熟慮的問題。例如《奇葩說》第一季的一期辯題,討論是否要為了救一群人而殺死一個人。本來站在「該殺」這一方的蔡康永,看到選己方的人居多的時候,突然決定臨陣倒戈,因為他意識到,「這不是一場辯論,這是一次向大家傳遞關鍵價值觀的時刻。」
所以也無怪乎蔡康永對「太接地氣」的辯題有些失望。「《奇葩說》應該負責把牆壁再多敲幾個洞,變成窗戶,而不應該只是在一個關閉的小房間里,陪大家歌舞昇平。」
牆、窗戶和房間的象徵頗有深意,就像選手們在辯論中,常常喜歡為己方觀點「上價值」。
不過話說回來,就像《奇葩說》倡導的那樣,辯題的立場從來沒有孰是孰非,而是經過充分的討論論證,交給觀眾們自己思考。
這次,蔡康永和馬東的不同立場,也應如此。
李誕:
發出年輕人的聲音,我不知道做到了嗎?
加入第五季《奇葩說》導師團,李誕說,這是一件「表面假裝考慮一下,其實內心馬上就答應「的事。
第五季《奇葩說》前期籌備階段,馬東給李誕打了個電話,言簡意賅:「請你來給我們當導師吧。」
這兩個年齡相差21歲的男人間似乎有種「聰明」的默契。電話還沒掛斷,馬東也已知道,那頭好像還有點猶豫的李誕,其實已經搞定。
第一期節目上線,馬東選擇用一種戲謔的節目效果來介紹李誕的加入。「人們常說《奇葩說》是一個提倡包容的節目,有很多對《奇葩說》看不慣的人,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他們,就把他們請到現場,甚至讓他們當導師。」
接著,一段被稱為「證據」的視頻錦集播出,內容均是李誕在各大節目「吐槽」《奇葩說》的畫面。馬東稱李誕是「《奇葩說》第一大黑粉」,李誕在旁邊咯咯地笑著大喊:「我不是。」
在這檔以「好好說話」作為節目宗旨的現象級綜藝中,李誕的出現屬於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此前,大眾對這位80後男孩的認知,主要來源於他在綜藝節目《吐槽大會》里巧舌如簧的說話方式;在訪談類節目《十三邀》里,教文化作者許知遠如何說話能討人喜歡;以及那傳遍網路的金句「人間不值得」。
有網友覺得,在曾同為「導師」的高曉松、蔡康永、羅振宇、張泉靈、金星這些「用知識講道理、情商高的人物」面前,李誕像個「有些胡鬧任性、又錚錚有理的小孩子」。
背著「黑粉」之名出現的李誕,其實沒有太多包袱。他把加入的理由說得極為輕鬆,是一種對前輩們的依賴和喜愛:「因為之前就認識馬東老師,我挺喜歡他的,康永哥我也很喜歡,薛教授我也很喜歡,然後就來了唄。」
節目之外,馬東告訴「十點人物誌」,他的選擇是經過嚴謹判斷的。他把李誕放在第五季《奇葩說》導師合適人選的第一梯隊,在馬東眼中,李誕並非是一個沒有厚度的綜藝咖,「他是個非常搞笑的人,但本身也有思考,而且勤于思考,會通過各種手段把自己的觀點表達出來。」
馬東很篤定,他用了「毫無疑問非常符合」來形容李誕與《奇葩說》導師席的匹配度。
也許是加入導師團的目的過於「單純」,真正坐在辯論場上,李誕確實有少許不適。
脫口秀演員出身的他,可以很自如地拋梗、接梗,用邱晨的話說,「像在插科打諢」,但在導師發言環節,他常常不知道該說什麼,提前準備的觀點,到現場後發現用不上,「綵排的時候就七零八落被別人說完了,所以就沒什麼常規的戰略視角,就坐那兒邊聽邊想唄。」
蔡康永很早就察覺到了李誕的不適,「誕總一開始比較佛系,不想辯論,我就死命地把他逼到牆角。」他時不時會把自己的注意力越過中間的馬東和嘉賓,看著李誕問一句:「所以李誕你覺得呢?」
此前,李誕一直認為,《奇葩說》在很多年輕人心中有一個很高的地位,他將此定義為「啟蒙的感覺」。李誕很明確的知道,這種效果對「已經啟蒙過」的他來說並不明顯,他也對「自己去啟蒙別人」這件事心存疑慮,李誕抗拒被煽動,警惕靠情緒傳輸想法。他以調侃的方式反問了一句:「不就是辯論嘛,至於吵成這樣嗎?」
隨著節目錄製次數增大,李誕逐漸發現,自己的判斷在不斷得到佐證,他逐漸意識到,看《奇葩說》不是為了學吵架,而是為了學理解。
「被打動」成為了李誕在《奇葩說》的常態。「就是你想法不會變的,但情感很容易受影響。」
在10月26日播出的一期辯題「爸爸/媽媽要跟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再婚,我該不該阻撓?」中,有網友發現,李誕整個人呈現出的狀態並沒有此前幾期積極,彈幕調侃:「李誕這集好混。「「蛋總這集的錢拿得真容易。」……
其實這期節目錄製當天,李誕在前半段的狀態都表現得很好,導師入場時,他還像個出來放風的「野孩子」,抖動著自己的長衫,跑在一眾導師的最前面,還繞導師席轉了一圈。
細心觀察可以發現,當天持反方立場「不阻止「的李誕,情緒變化發生在反方二辯奶茶起身發言結束後,奶茶講述了父母雙方離異後各自再婚給他帶來的傷害,李誕聽完後,馬東問了一句:「導演說,在監視器里看到你的表情又複雜了。」
事後,李誕向「十點人物誌」回憶,他覺得這期節目對他衝擊挺大的,他原本想了很多關於獨立個體、不阻止是成熟表現等角度來辯論,但沒想到所有人一上來就是些很可憐的故事,「我最後也說不出支持了。」
那場辯論尾聲,馬東看到李誕已經屬於杵著腦袋、癟著嘴的狀態,他沒有再請李誕進行發言。馬東對此解釋:「李誕歲數小,他特別怕別人為難,也怕選手在現場動感情或被淘汰,他的共情性很強,這是他的性格。」
但也有很多時候,李誕的表現讓人驚喜。在10月5日播出的一期節目「鍵盤俠是不是俠?」中,李誕的表現贏得了網友的好評,他所喜愛的「前輩們」的認可。
長達5分鐘的闡述中,李誕以「我以前就是個鍵盤俠」的角度切入,分享了自己從鍵盤俠罵別人,到被鍵盤俠罵的經歷,所感知到網路環境的變化,鍵盤俠的生意經。李誕說:「我覺得現在能說出何不食肉糜的人都是善良的人,現在有很多人用更低俗的方式在罵人,我覺得這些人都不能稱為俠。」
薛兆豐覺得,李誕的這個闡述做得特別好,「作為一個榜樣,他在鼓勵大家在現實生活中做一些實際的事情。」他很羨慕李誕的反應快,並且在反應背後還有思想「他像個調皮搗蛋的小弟弟,但有時候又總能讓你覺得是個非常出色的男孩子。」
蔡康永有點小得意地說,他覺得李誕最後已經優秀到,所有導師講完了一輪、山窮水盡的狀態下,他還能夠講,並且觀點讓人耳目一新。
接受「十點人物誌」採訪時,剛好是《奇葩說》第五季節目錄製的最後一天,李誕開口蹦出的第一個詞就是「開心」。
他已經比剛開始錄製時輕鬆了很多,侃侃說:「我的直觀感覺是《奇葩說》是我錄過最放鬆,最開心的節目,學到了很多東西。」
「您覺得在《奇葩說》的導師團中,自己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他歪了歪腦袋,想了2秒鐘,用:「角色啊,我不知道啊,馬東老師讓我來發出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吧,我不知道我做到了嘛。」
薛兆豐:
我搞不懂馬東為什麼選擇我
加入《奇葩說》之前,薛兆豐的名字就已在這檔辯論類節目中,作為論據出現過兩次。
在第四季《奇葩說》中,擔任導師的馬東和羅振宇在辯論場上,都分別引用過這位經濟學教授的經濟學觀點。他們給予薛兆豐很高的評價,馬東說:「在我心裡,薛教授是這個時代應該有的知識分子的樣子。」羅振宇認為,他是為數不多,真的能把話說明白的經濟學家。
彼時,薛兆豐還在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任教授。在校園多年,得知自己在綜藝娛樂節目中被提及,薛兆豐著實覺得這是件新鮮事兒。
接到《奇葩說》的邀請,是讓薛兆豐更加意外的事。最初,《奇葩說》想邀請他當顧問,幫忙篩選下一季的辯題。又隔了一段時間,來回折騰了幾次,馬東提出要約薛兆豐吃飯,兩人才第一次見面。
薛兆豐仍用一副擺事實、講道理的姿態向「十點人物誌」調侃,「約我吃飯明顯沒有誠意嘛,約了好幾次,不斷換時間,從吃晚飯改為吃午飯,最後改為喝咖啡。」
那天下午在咖啡廳,薛兆豐剛坐下,馬東就開門見山:「我本來想請你做顧問的,但現在想直接請你來做導師。」
從來沒看過《奇葩說》的薛兆豐,這才意識到,顧問和導師是有區別的:導師意味著要出鏡。「我這樣子行嗎?我不懂娛樂,怕自己連話都說不清楚,我也不穿你們的花衣服。」
馬東告訴薛兆豐:「你不用做什麼改變,就做你自己。」
平日宅在書齋里的薛兆豐,也很有興趣了解外面繽紛的世界。他想,自己本來就享受與人思想交鋒時的樂趣,而能把嚴肅思考的方式帶給更多觀眾是件好事。雖仍有諸多顧慮,但面對態度誠懇的馬東,他決定一試。
30分鐘後,《奇葩說》製片人李楠楠姍姍來遲,詢問薛馬二人要喝什麼咖啡?馬東直接回了一句:「不用點了,已經談完了。」
「所以他最後只請我喝了杯服務員倒的免費白開水。」薛兆豐打趣道。幾個月後,他就抱著參加研討會的心態,西裝革履地坐上了《奇葩說》導師的位置。
剛開始,處在五顏六色的攝影棚里,薛兆豐是有些不安的,他覺得自己像個復古的老人家誤入了小孩的糖果世界。
錄製時不知道該看哪裡,錄製一場節目,現場的提詞器顯示5次,有3次都是在提醒他說話時要看鏡頭,而他根本就沒去看提詞器;他總是很容易掉到馬東和蔡康永給他挖的「坑」里,最後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時,也只能尷尬地笑笑。
薛兆豐拿出自己在北大講課時用的PPT,一邊告訴「十點人物誌」自己上課時說過不少「不受歡迎」的話。PPT第一頁羅列了15個觀點,比如「要減少失業,就必須創造更多的職位」、「應追求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利益」……
※那些無所不能的超人媽媽,其實早已遍體鱗傷
※林語堂:判斷一個人是否老練和有教養的重要標準
TAG:周國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