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說來日方長的人,從未再見
錯拿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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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抵達浦東機場之後,宋黎恍惚地跟著人流往出口走去,從落地開機之後,手機簡訊就響個不停,但是她不想理會。因為她從離開日本的那一刻,就決定要永遠擺脫鍾立斐了。
在酒店辦理入住的時候手機又響起來,宋黎終於不耐煩地掏出手機,一看竟然是上海的號碼。
「喂?」是個男聲,溫柔中透著清洌,「宋小姐,你好像拿錯了行李。」
宋黎仔細看了腳邊的行李,才確認自己拿錯了,兩個行李箱簡直一模一樣:「對不起,你還在機場嗎?我拿去還你。」
「不用了,反正也沒什麼要緊的東西,明天約個地方交換吧。我叫趙西烈。」兩人約在靜安寺見面。對方倒是很爽快。
靜安寺,一下車她就看到了那個穿條紋襯衫的人,撐著傘站在被雨水打濕的梧桐樹下,腳邊立著一隻跟她手中一模一樣的灰色行李箱。
趙西烈長相清冷,稜角分明,但眼睛卻是暖的,他的開場白竟然是:「我們好像見過?池袋還是淺草?」
趙西烈提議一起喝杯咖啡,於是他們交換了行李之後又去了咖啡館,中午還一起吃了頓飯才告辭。
宋黎知道了趙西烈是上海人,十七歲就去了日本,在日本待了十年,這次回國打算留在上海了。
趙西烈走後,宋黎拿出手機給那個陌生號碼編輯了姓名存入通信錄,她的通信錄在此之前,只有一個名字:鍾立斐。
暗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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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開始找房子。最終在巨鹿路定下一間一居室,在小巷深處,沿途有粉色的夾竹桃,這裡實在太像記憶里的永安巷了。
趙西烈打電話邀約,寒暄過後,趙西烈問她:「有打算工作了嗎?」
「有啊。」租下這間房,她的口袋裡已經盈餘不多。宋黎雖是高級陳列師,但在日本的時候因為有鍾立斐,她自由散漫地接些活,現在離開他,她該找個穩定的工作了。
趙西烈給宋黎介紹的工作在南京路,每天去一些店鋪做陳列,工作第一天,宋黎打電話給趙西烈,要請他吃飯作為答謝。當然,她知道自己別有用心,也明白趙西烈給她介紹工作的別有用心。
東方明珠的空中旋轉餐廳內,在等上餐的時候,趙西烈忽然看著她說:「聽朋友說,這間餐廳是情人們的表白聖地。」
宋黎看著他的眼睛,心漏跳了好幾拍,差點脫口而出一句:「你是其中之一嗎?」最後說出口的卻是:「如果是我,我會選黃浦江邊,如果被拒絕就跳下去。」
趙西烈「撲哧」笑出聲來,柔柔的眼波里彷彿兜滿了春風,宋黎平靜如水的表情之下,其實經歷了一場地震,這是她從未有過的心動。
從旋轉餐廳出來,宋黎跟趙西烈一起下樓,快速降落的電梯里,宋黎有些害怕,但假裝鎮定,她向來不喜形於色,但他不知是怎樣感知到了她的害怕,毫無預兆地抬手摟住了她的肩膀,她的身子一僵,許久才鬆軟下來。
他們沿著岸邊走了一會兒,趙西烈忽然停下來:「今晚,你應該不會讓我有跳黃浦江的機會吧。」
宋黎半低著頭抿嘴笑,露出好看的酒窩,趙西烈趁機牽了她的手,而她沒有拒絕,一切水到渠成。
那天晚上,宋黎輾轉反側腦海里都是趙西烈的樣子,原來愛情可以這麼美妙。
忽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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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宋黎搬去了趙西烈那裡,他們住到了一起。可這一切美好,很快就被鍾立斐一個電話打碎了。
「鍾立斐,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放過我吧。」宋黎似有妥協。
「休想!」鍾立斐突然嘶吼起來,「我放過你,誰放過我?!」
「立斐,我保證,我會守口如瓶。」宋黎低聲示弱。
那天,宋黎早早下班,給趙西烈煮飯,門鈴響了,打開門,鍾立斐站在門口,她迅速想要關上門,卻被他死死拉住。
「你知道警察又開始調查崇明島那起案件了嗎?」他問。
宋黎的心一緊:「都過了那麼多年,人們早就忘記了……」
「那你忘了嗎?」他打斷她。
宋黎頓住,她怎麼可能忘,那場慘絕人寰的車禍像惡魔一樣紮根在她的心底。
13年前,崇明島上有座孤兒院,因為小一些的孤兒們陸續被人領養,只剩下11歲的宋黎和14歲的鐘立斐沒人要,院長揚言要把他們送去工廠打工,直到有一天鐘立斐決定出逃。
那是凌晨時分,整個孤兒院一片黑暗,鍾立斐帶著宋黎剛翻出院牆就被院長發現了,並很快追出來,他們情急之下只得躲進永安巷口廢棄的院子里,等院長走遠以後才出來,但等他們走到馬路上,才注意到疾駛而來的車輛。
司機避讓不及「砰」的一聲撞上了黑暗裡的廢棄樓,宋黎想上前查看卻被鍾立斐拽住,院長聽見動靜肯定會追過來,他們沒有時間了。然而,突然一聲巨響,頓時火光衝天,照亮了整條永安巷,他們身後那輛車已經化為一片火海……
鍾立斐帶著宋黎連夜坐船逃到上海,早上看了新聞才知道,那場車禍三死一傷。
宋黎哭得聲嘶力竭,而鍾立斐始終沉默,不久後他們被上海福利院收養,從那以後他們默契地再也沒有提過有關那場車禍的任何事。
七年後,福利院跟一家日本公司合作給孤兒提供工作,他們就一起去了日本。
身陷陳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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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1歲到24歲,宋黎跟鍾立斐相依為命。她不愛鍾立斐,她也知道鍾立斐不愛她,他們住在一個屋檐下,卻從未靠近過。但是鍾立斐卻不肯放她走,因為這世上她是唯一能證明他自己是誰的人,他背負的那三條人命,日日夜夜都在夢裡糾纏著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重新調查。」鍾立斐說,「但是你知道我們都脫不了干係。」
宋黎的心微微顫動。最終,她只能跟他回日本,她回房間匆匆收拾了行李出來,淚如雨下,依依不捨地拉開門的那一刻,她看到趙西烈站在門口,眼裡泛著冷冷的寒光。
「西烈……」
「那場車禍真的是你導致的?」趙西烈漆黑如墨的眼裡再也沒了往日的溫暖,如利劍一樣望著她身後的鐘立斐。
宋黎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趙西烈講起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13年前,趙西烈才12歲,住在崇明島的永安巷,他住的那棟舊樓旁是一所孤兒院。
有一天晚上,他父親跟單位的同事出去吃飯,到凌晨還沒回來,他打電話給父親想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但是電話一接通就聽見一聲巨響,接著信號中斷了。半個小時之後,有人來通知他們,他父親的車在巷口出事了。
事後他跟母親賣了房子,到上海投奔親戚。後來,他就去了日本留學,但考慮到母親年邁,他還是回了上海。但他始終覺得那場事故有些蹊蹺,於是他去了警察局,希望能夠重新調查那場車禍的起因。
「跟我去警察局說明情況吧。」趙西烈說。
僵持之下,鍾立斐忽然推開宋黎:「好,我跟你走。」
「那我也一起去。」宋黎說,「西烈,對不起。」
趙西烈深深地擰眉,一把將她拉到面前:「我說了跟你無關。」
這時,鍾立斐突然從她身後跑了出去,只丟下一句「趙西烈,你好好照顧她」就離開了。
「鍾立斐!」宋黎撕心裂肺地哭喊,趙西烈死死地抱著她。
曲終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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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立斐失蹤了。
而宋黎搬回了那間老舊的一居室,從那天晚上之後,她再也沒有接過趙西烈的電話。
三天後,鍾立斐的屍體在距離吳淞口不遠的支流被發現,在那裡可以看見崇明島,看見孤兒院,他終於還是選擇贖罪,以一種石沉大海的方式。
趙西烈看到新聞趕來找她,宋黎獃獃地坐在地上,才幾日不見她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他驀地紅了眼眶:「對不起……我沒想到他會……」
「不是你的錯。」
第二天,宋黎接到電話跟趙西烈一起去警察局認領了鍾立斐,然後將他葬在崇明島上。
在回上海的路上,宋黎忽然說:「趙西烈,我們分手吧。」
趙西烈愣住,眼淚猝不及防地砸下來。其實,從知道鍾立斐去世的那一刻,他就意識到,他跟宋黎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最終,宋黎回了日本。過了很久,宋黎無意間在上海一個論壇里看見了一條新聞。
13年前崇明島車禍終於查明真相,其實那輛車還未駛進永安巷就已經出了事故,原因是司機酒駕,所以根本不是為了避讓他們才出車禍,也與趙西烈那通電話無關。
那個倖存者當時也喝了酒,事後受傷嚴重,怕擔責任一直不敢說出事情的經過,直到前幾天警察找上門來,他才有勇氣說出來。
宋黎看著這條新聞,久久都說不出話來,從低聲嗚咽到泣不成聲。
摘自《故事會》文摘版2017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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