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製造了韓國棋院大地震

本報評論員 謝銳

11月5日，韓國總統文在寅簽署施行令指定的韓國法定「圍棋日」，這本是韓國圍棋界最值得驕傲的大事，但這一天，整個韓國棋界卻深處焦頭爛額中。韓國棋院總裁洪錫炫和事務總長劉昌赫均宣布辭職，韓國棋院處於權力真空狀態。

曹薰鉉議員主導的《圍棋振興法》得到國會通過後，由總統文在寅簽署，確定每年11月5日為韓國法定「圍棋日」，2018年11月2日，第一個「圍棋日」紀念活動在韓國國會召開，韓國國會議長文喜相、曹薰鉉議員等出席，但韓國棋院領導層卻集體消失。以至於為六名韓國圍棋界的功勛頒發「國手」獎章的儀式，都沒有了「頒獎嘉賓」。

為何出現這樣的局面，這還得從金成龍九段性侵事件說起。在韓國me too風暴潮中，來自匈牙利的韓國棋院客座棋手黛安娜曝光9年前金成龍九段性侵她一事，金成龍擔任韓國棋院常務理事，工作能力甚強，與事務總長劉昌赫九段關係甚篤。劉昌赫在處理此事時，儘管也是嚴格按照程序進行，但因久拖未決，給棋界留下了他處理不力的印象。

金成龍到底還是被開除出韓國棋院，但此事餘音裊裊。金成龍本人提起訴訟，而一些韓國棋手聯名要求韓國棋院還原金成龍性侵事件的事實，而不是含糊其辭，大有得理不饒人之勢。

總之，在處理金成龍性侵這件事情上，在棋上被稱為「最強攻擊手」的劉昌赫盡失先手，行事不夠果敢堅決，已然失分不少。

這僅僅是一個導火索，韓國棋院2018年註定不得安定，流年不利。韓國棋院是民間財團法人制，有從棋界之外請金主或者政界強人擔任韓國棋院總裁的傳統，原因很簡單：能為韓國棋院正常發展提供財力後盾和政治支持。韓國大宇集團總裁金宇中、韓國國會議員韓和甲都曾出任過韓國棋院總裁一職。

剛辭去韓國棋院總裁職務的洪錫炫2014年就任，洪錫炫在韓國政界、財界都是一大強人，2005年他擔任韓國駐美大使，後來還是聯合國秘書長的熱門候選人選。文在寅總統就位後，派去與美國第一時間通氣的就是洪錫炫。在出任韓國棋院總裁時，他的身份是韓國《中央日報》、JTBC會長。

洪錫炫與三星集團關係密切，他是三星電子會長李健熙的小舅子，與三星財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洪錫炫擔任韓國棋院總裁後，先是委派原中央日報著名記者朴治文擔任韓國棋院副總裁，代替他行使行政管理權。朴治文很能幹，也很強勢，從他開始，韓國棋院事務總長几近虛設。韓國棋院事務總長必須由棋手擔任，優勢是擁有棋手資源，劣勢也很明顯：在經營和管理上，根本不是外來者的對手，尤其是金主後台派來的「欽差」。

朴治文在任上有一些大刀闊斧似的改革，包括解除韓國棋院與韓國圍棋電視台的合作，迫使後者打包賤賣給韓國棋院。2017年，洪錫炫突然解除了朴治文的職務，有說法是他的強勢激怒了韓國棋手，在他們的強烈要求下，洪錫炫捨車保帥。

宋弼浩隨後出任韓國棋院副總裁，但其做法比朴治文還要激進。韓國棋院繼收購圍棋電視台後，又單方面毀約，解除與烏鷺網的合作關係。烏鷺網之前也被稱作是「韓國棋院網」，韓國棋院是其大股東，獨家直播韓國棋院主辦的所有比賽。不知為何，韓國棋院宣布成立IT部，要踢開烏鷺網，由自己單幹。

此外，最令韓國棋院上下難以接受的是，韓國棋院中層領導大調整，甚至有的被要求提前退休。韓國棋院猶如政府機關，職員工作穩定，職務升遷都有一套固定的程序。現在過去那套穩定的秩序被打破，人人自危，不滿逐漸堆積，終於爆發，出現了棋手和職員在韓國棋院門口舉牌示威的一幕。

10月29日，韓國棋院職業棋士會總會通過了對總長劉昌赫和副總裁宋弼浩的彈劾案，有的激進棋手甚至直接喊出「洪錫炫辭職」的口號。10月30日，劉昌赫宣布辭職；11月2日，洪錫炫總裁亦宣布辭職。

「洪錫炫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隨著中央日報系以「掀桌子」的方式退出韓國棋院乃至韓國圍棋，將會帶來一系列的嚴重後果，首當其衝就是中央日報系贊助的韓國元老聯賽、女子聯賽、女子棋聖戰、JTBC杯都難以繼續，愈發凋零的韓國棋戰將更加蕭條。此外，韓國最大的圍棋賽事——韓國圍棋聯賽也將受到衝擊；就連三星杯能否繼續也將是一個問號。

韓國棋手們突然發現，他們一番鬧騰後，得到的並不是他們需要的結果：他們的確顛覆了想要顛覆的既有秩序，然而，對於如何重建新秩序，他們一無所知。

這件事回到本源來看，韓國棋院請金主或政要擔任總裁的做法本身很危險，將韓國棋院的生存和發展寄託於一兩個金主的慷慨解囊，短時間內很有效，但從長遠來看，則得不償失。堵住了其他贊助商融入棋界之路，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

韓國棋手們和韓國社會一樣，動輒示威彈劾，但忽略了最核心的一點，那就是在制度建設上要確保韓國棋院獨立經營。否則，他們不斷地示威和彈劾，卻仍然像割韭菜一般地不斷重複。不管誰擔任總裁，都不能干涉甚至包辦韓國棋院的行政經營權，韓國棋院必須獨立運作，如此方能避免被外來力量牽著走的局面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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