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八大家的書法地位
「唐宋八大家」顧名思義,涵蓋唐宋兩個朝代,而在書法史中,「唐法宋意」的提法眾所周知,這源於明代董其昌的總結「晉尚韻、唐尚法、宋尚意」,但後人在理解上出現過度解讀。實質上在當時,是不可能有一個預設的前提,做好了套子往裡面鑽,而是基於後人對於前人精神的概括和提煉。其次是要注意「法」和「意」並不是絕對對立的,「法中有意,意中有法」,法中無意就是死板,意中無法就是放蕩。這種「度」非常重要,各有側重,各有尺度,但都有「底線」。最關鍵的是,古人的筆法不管好孬,沒有明顯的敗筆,技法首先要過關。
韓愈《孝女曹娥碑》墨跡絹本
當下關於書法的本質孰為文化、孰為技法的爭議不絕如縷,實際上各執一詞,難免片面。文化修養要過關是毋庸置疑的,筆法不過關,甚至沒有基本功,空談風花雪月的所謂意境毫無意義。書法不是技術,但需要紮實的技法基礎。而且這其中還有一種「不確定性」,書家並不是越練越好,反而可能越練越差。書法之所以能流傳千年而不衰,因其具有相當難度,否則早就「壽終正寢」了。
歐陽修《致端明侍讀尺牘》
再回到「八大家」的書法本身。之所以解釋了一長串話,就是因為古人和今人所處的環境有根本的不同。古典環境的喪失,書法的專業化等,致使很多人對於書法一知半解,古代書家是「多合一」的,既是書人,更是文人、詩人,甚至學人。八大家的技法是不用懷疑的,中國古代文人大都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集於一身的。書名為文名所掩,這在歷史上是司空見慣的事。但可能因為各種原因,很多人的很多作品不能保留和流傳,所以無法做出更多的判斷。
蘇洵《道中帖》(局部)
「八大家」等人都是文化修養全面而高深的,自然出類拔萃。八大家以韓愈為首,「韓柳」在唐代並稱,除唐代二人外,歐陽修資歷最深,蘇軾父子及曾鞏、王安石皆出其門下。八人中,韓愈、柳宗元、曾鞏的墨跡極為罕見,其次是歐陽修和王安石,「三蘇」墨跡較多,最多的是蘇軾,在書法史中的影響首屈一指,《寒食帖》號稱「天下第三行書」。
蘇軾《黃州寒食帖》
目前有資料記載的韓愈作品共三件,更主要的是理論觀點,對書法史有重大影響:一是撰寫了《石鼓歌》,以詩評方式解讀《石鼓文》,開後世體例;二是對「書聖」王羲之的批評,「羲之俗書趁姿媚」;三是對張旭草書的品評,韓愈《送高閑上人序》中有贊:「往時張旭善草書,不治他技,喜怒窘窮,憂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焉發之。
蘇轍《晴暖帖 》
觀於物,見山水崖谷,鳥獸蟲魚,草木之花實,日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鬥,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於書。故旭之書,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終其身而名後世。」這段話至今仍被引用。柳宗元於書法理論亦有建樹,著有《筆精賦》,大略謂「勒不貴卧,仄常患平,弩過直而力敗,趯當存而勢生,策仰收而暗揭,掠左出而鋒輕,啄蒼皇而疾罨,磔厲趯以開撐。」歐陽修的字跡體現出學人的嚴謹,王安石居高位,本質是個文人,隱退之後,文人的本性就顯露出來,字跡嚴謹中見瀟洒,蘇轍書風受到蘇軾的影響。
蘇軾
書法需要天才,需要有為書法而生的人,蘇軾就是這樣的人。蘇軾是宋代「尚意」書風的引領者,「吾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理念引領,佔據「宋四家」之首。蘇軾和他的學生黃庭堅,乃中國文化史中的傑出典範,橫跨書法史和文學史,是絕無僅有的兩個人,位列八大家的僅蘇軾一人。可以說,蘇軾是高手中的高手,一生創作頗豐,量大質高,自抒胸臆。蘇軾在「宋四家」中位列第一,一些人可以因為個人喜好而有不同觀點,但從蘇軾對於整個宋代書法的推動作用來看,居功至偉,黃庭堅是蘇軾的門生,沒有拜師,但正是聽取蘇軾的建議,「入魏晉平淡」,成一家面目。
王安石《過從帖》
俗話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事實上,很多「前浪」是推不動的,唐宋八大家便是。面對先賢創造出的經典,我們只有景仰,用心去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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