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納斯魯峰的墜機與雪崩中,她完成了史上海拔最高的觀山茶會
這是一場穿越了生與死的茶會。
這是一場在面對失溫、墜機、雪崩等危難之後,最為艱難的茶會。
這也許,還是世界上有史以來海拔最高的一場茶會。
2018年9月6日-29日,他們帶著一餅「觀山」來到了海拔8000米以上的生命禁區,世界第八高峰——馬納斯魯峰,舉辦了這場史無前例的茶會。
一場生命挑戰的攀登,一餅生命摯愛的茶
9月8日,馬納斯魯凌晨六點的風,冷得刺骨。今早的拉練讓何鴻鵠幾乎耗盡全身力氣,她用力動了動手指,拿掉氧氣面具,大口深呼吸。
這時,同行協作接到電話,告知他們來時乘坐的那架直升飛機在返航時墜毀,六人遇難。
直升飛機墜毀前照片
死亡!她愣住了,甚至一時間感受不到刺骨的寒風。歷經多年登山生涯的何鴻鵠,遊走死亡邊緣多次的何鴻鵠,第一次在還未登山前就萌發出了恐懼之心,第一次這麼早就邁不動腿。
面對近在咫尺的馬納斯魯峰,她覺得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
今早的拉練在憂心中匆匆結束,她需要等待一個穩定心緒的寄託。
這也是在大本營等待的第3天,何鴻鵠一行6人的馱包,還在陸陸續續地到來。為了這次攀登,她做了數月準備。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攀登,她在馱包里多裝了一餅最愛的普洱茶,和一套攜帶型茶具。
在同伴們的馱包屢屢出現衣物被打濕、發霉等問題時,何鴻鵠拉開馱包,看見完好無損的茶餅,鬆了口氣。
「觀山」,是她在這次登山活動中,最能讓自己迅速平靜的物品。
帶著「觀山」,穿越生命禁區
位於喜馬拉雅山脈中段尼泊爾境內的馬納斯魯峰是世界第八高峰,海拔8156米,被稱為「殺手峰」,是無數的登山者嚮往的極限之地。
何鴻鵠,重慶花兒藝術旅行創始人,攀登愛好者、茶飲重度迷戀者。(了解重慶花兒藝術旅行,可撥打電話023-63054771。)
這是何鴻鵠首次挑戰8000米高峰。自2007成功登頂四姑娘山二峰後,她便愛上登山這項運動。去年,她又通過無氧攀登的方式,登上了慕士塔格峰,只為一步步挑戰更高。
這次攀登,何鴻鵠帶著這餅「觀山」,來到了馬納斯魯峰的腳下——她想要做的,就是挑戰這座海拔8156米的「殺手峰」,並做一場高海拔極限茶會。
其實,在啟程前做馱包物品整理時,何鴻鵠與登山協作曾因為這餅「觀山」爭執不下。因為登山馱包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在關鍵時刻保命用的,帶著茶餅和茶具,不僅佔用了馱包空間,還給自己又增加了負重。
雖是與協作幾番爭論,但何鴻鵠最終還是將這餅「觀山」裝進了馱包。
她太明白了,自己需要一個寄託。
2018年9月12日,經過幾天的休整和高海拔適應過渡期,何鴻鵠一行從馬納斯魯峰山腳下的SAMAGAON(薩瑪貢)村子,一路徒步到達海拔4800米的馬納斯魯峰登山大本營。
此時,對於這餅「觀山」而言,這已經是它所飛躍的最高海拔,而下一步,它將要陪伴何鴻鵠一起,登上馬納斯魯峰。
挑戰8000米生命禁區,同時辦一場以「觀山」為名的茶會,本身就是一件不理性的事情。甚至,在正式沖頂前,沒有人能確保是否能夠順利完成它。但何鴻鵠說:「選擇了出發,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在完成這件不理性的事情時,儘可能做到理性。」
失溫、雪崩、失蹤與死亡,最堅強的人也會忐忑
全世界8000米以上的主峰共有14座,目前,征服過全部14座高峰的人,全世界只有33位,更多的人,則永遠留在了皚皚雪峰之上。
據尼泊爾旅遊部2105年統計數據,馬納斯魯峰登頂人數1101人 ,死亡人數68人(登頂結束後)。
在每年馬納斯魯峰登頂季的時候,大本營都會有數百頂帳篷,浩浩蕩蕩延綿一兩公里長。這裡就像是個聯合國,各個國家,不同膚色、不同信仰的人們,因為同一個登山夢匯聚於此。
這裡就是一個小的社會,有美好,有醜陋,每個人在這裡都扮演著屬於自己的角色,而馬納斯魯峰就高高在上地默默地看著一切。
在馬納斯魯的每一天,都有無數次的雪崩、冰崩在耳邊轟鳴,每一次,何鴻鵠都揪緊了心。但這次的攀登,她準備了太久,容不得自己打退堂鼓。
「我知道自己會遇到危險,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上山那天,大雨連綿,何鴻鵠身上的衝鋒衣已經不防水了,幾近失溫。這是一個相當可怕的事情,畢竟,在攀登途中容易造成死亡的,除了滑墜山崖,就是失溫而死。
何鴻鵠腦海中閃過了曾經登山途中見過的登山者屍體,她的心跳瞬間飆升,握緊登山器具的手甚至隨著失溫的身體一起顫抖起來:「還要繼續攀登嗎?」
在絕望之際,她偶遇了同行的攀登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遠遠地呼喊。所幸,同行帶有備用衣,她終於有了得救的感覺。
從c1往c2營地的路上,全是冰裂縫,需要使用繩索爬升的地形很多,從營地出來,就是爬坡,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比一個陡峭,必須要用上升器,用踢冰的方式,才能上得去。用何鴻鵠的話來說,那是「一條繩子、一整天、一個坡、一口氣」的一天。
每前行一步都要抓緊身上的繩索,在如此極險之地,一個瞬間的滑倒,滑入冰體裂縫、連接冰體裂縫斷裂等,隨時都可能帶走登山者的生命。何鴻鵠的每一次落腳,都在為自己做著祈禱。
用夏爾巴人的一句話來說,「不敢死,更不敢摔,怕一摔就回到大本營了。」
夏爾巴人:藏語意為「來自東方的人」,散居在喜馬拉雅山兩側,主要在尼泊爾,語言為夏爾巴語。因長期給各國登山隊當嚮導或背夫而使得他們聞名於世,圖中夏爾巴人正替何鴻鵠負重幾十斤馱包。
萬千次的忐忑不安,是何鴻鵠的真實寫照。但行走在馬納斯魯,經驗和勇氣就是這麼一點點逼出來的。要麼上,要麼下,就這麼簡單。
何鴻鵠回憶道:上升到海拔7000米以上,5公斤重的氧氣瓶,繁瑣卻又必備的攀登器具,加之c4營地寒冷的風,足夠把整個人的溫度帶走。在8000米以上的死亡地帶,含氧量不足海平面的1/3,氣壓低到讓她頭腦炸裂。
在身體最為艱難的時刻,傳來了令她內心也艱難起來的聲音:某位捷克攀登者失溫撤回;兩位攀登者遇險身亡……
何鴻鵠拽緊了手,厚重的手套使得她無法把拳頭捏得更緊。她抑制不住輕輕地沉重地叫了兩聲。在隨時可能雪崩的雪山上,想要大吼發泄情緒也是不被自然允許的。
但她必須繼續往上:「山就在那裡,即便帶著恐懼,我也要上!」
在沖頂的最後幾天,協作要求必須給馱包減重,保證馱包中的每一樣物品都是關鍵時刻的保命之物。面對生死之間的抉擇,何鴻鵠不得已放棄整餅觀山。
「但是茶必須喝,茶會必須做。」何鴻鵠想要完成自己最初的想法,面對生死,她恐懼,也倔強。理所當然,不倔強,何以登上高峰。
她將事先撬好的幾泡干茶裝進隨行杯中,途中休息時,能喝幾口觀山,也算是找到點安慰。
這也許是最艱難,也是最難得的一場茶會
9月29日,她終於登上了峰頂!
但由於馬納斯魯峰頂極其狹窄,最多只能容納下兩個人。無奈之下,「觀山茶會」只好在登頂前的帳篷中舉辦。但即便如此,這也或許是最艱難的一場茶會。
在這群攀登者中,除了何鴻鵠,幾乎無一人懂茶,甚至說連喝茶的都很少。然而,這場茶會卻成為在馬納斯魯最受歡迎的一件事。
每次何鴻鵠給在場的外國攀登者或是夏爾巴人斟茶時,這些甚少接觸中國茶文化的人們,感覺受到了極大的尊重。
一位每天來蹭茶的荷蘭人,覺得小杯喝茶不夠過癮,甚至想換個大杯子喝,問及這種喝茶方式時,何鴻鵠打趣道:「Chinese kongfu tea」。以至於這位荷蘭人每天路過何鴻鵠的帳篷都會問一句:「今天有中國工夫茶嗎?」
何鴻鵠說,每次泡茶都會有幾個小時,也是登山時期最幸福的時刻。在這裡,喝茶,是最聚人氣的事情,也是最能讓忐忑了幾天的心歸於平靜的事情。
只要在泡茶,就會有往來的外國攀登者過來蹭茶,帶上山的五個小杯子完全不夠用,紙杯、碗、甚至保溫杯蓋,在這裡都成了喝茶的器皿。
對於何鴻鵠來說,泡茶,原本是件稀鬆平常的事,但到了高原上,總是顯得困難重重,煮水,便是其中最難的一件事。
因為氣壓的緣故,煮水只能用高壓鍋來壓,「我們需要『deep boiling water』(沸騰的水)」,何鴻鵠跟夏爾巴人強調了幾遍,只好用最簡單直白的方式交流。
然而盡了最大努力,所謂的「deep boiling water」也僅達到勉強能泡茶的溫度。但是雪山之上可取馬納斯魯冰川水煮茶,水中的礦物質含量頗高。也許是這個緣故,何鴻鵠覺得茶湯無比甘甜。
當品「觀山」變得純粹,茶韻也漸濃。各個國家的登山者們都被之吸引,何鴻鵠還與一位巴西登山者現場跳起了舞。
「在這裡,要論山茶味的差別或許都不合適。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喝茶體驗。到了山上,信號斷了,人徹底放空,喝茶變得純粹。腦子轉速慢了,心變得靈敏了。」舍掉了原來的執著和慾望,這群攀登者們談天說地,眼前的這杯茶,茶香悠遠。
馬納斯魯的觀山,這是人類的成就與高度
可以說,這是一次人生最高的挑戰,一場「聯合國」的茶會聯歡。一餅「觀山」茶,陪著成功登頂馬納斯魯峰的重慶妹子何鴻鵠迎來了最美的觀山。
事實上,路途越是艱辛,期間所見所感的經歷越是值得一生回味。正如觀山一般,滋味百轉千回,韻味悠長的好茶,其境界必是人間勝景、別有洞天。
通過茶,觀山茶會不僅把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情誼更加直觀體現、記錄下來,也讓愛茶之人在其中感受到了生活帶來的意想不到的饋贈和驚喜。
所幸,何鴻鵠登頂是成功的,茶會也是成功的。
「山中有茶,茶中亦有山,它巍然著人的成就和茶的高度。」何鴻鵠此舉,或許正是對這餅「觀山」最極致的解讀。
撰文:雅菲
圖片由何鴻鵠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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