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anttus的失敗傳奇：蘋果、Alphabet等巨頭的產品都有它的影子

【獵雲網（微信號:ilieyun）】11月13日報道（編譯：張曉敏）

2012年，來自馬薩諸塞州劍橋市的企業家和學者們制定了一項計劃，該計劃的目的是攻克健康技術中的一個難題。

他們希望製造一款可以全天候監測用戶血液和其它生命體征的腕戴式設備，這在當時聽起來像一部科幻小說一樣。在美國，有三分之一的人受到高血壓的困擾，這可能引起心臟病、中風、腎臟疾病和其它併發症。

一旦成功，他們不僅可以獲得數十億美元的收益，還可以為可穿戴計算設備領域帶來新的變革。

他們因此成立了Quanttus，該企業吸引了美國最有才華的工程師、設計師和科學家。不到四年，他們就設計出一款帶有模擬指針的手錶，從外表來看，這就是一款經典的手錶，事實上，這款手錶的背面裝有加速計和心率感測器。

但是早期臨床實驗的數據並不理想，產品上市前，企業便由於資金不足無法正常運營，最終在2016年春季宣告倒閉。

Quanttus死了，但它的夢想還在。這家失敗的創企中走出了很多傑出的員工，他們加入了世界頂級消費技術公司的醫療保健部門。

Quanttus的一名聯合創始人David He曾是麻省理工學院的研究員，後來帶著三位頂級工程師進入Alphabet健康科技部門Verily，並成為技術主管。他的科研夥伴Eric Winokur則是進入了蘋果公司，成為了蘋果心率監測手錶的工程師。

Yoky Matsouka曾是Quanttus的首席執行官，他在2016年加入了蘋果健康部門，第二年又進入了Alphabet家居自動化部門Nest並擔任首席技術官。Jordan Rice曾負責Quanttus的硬體管理和團隊運營，他目前是耐克的硬體主管。Maulik Majmudar是一位心臟病專家，他曾負責Quanttus的臨床研究，今年八月進入了亞馬遜的健康科技部門。Euan Thompson曾是Quanttus的董事會成員兼臨時的首席執行官，他在離開三星的數字健康部門後進入強生工作。其他人分別進入Facebook、微軟、Fitbit、AthenaHealth和Chan Zuckerberg Initiative等公司工作，這些信息還在不斷更新中。

以上列出的大部分公司都有血壓監測項目。

據知情人士透露，Verily、微軟、蘋果和三星等公司都設立了針對血壓監測問題的團隊，而且蘋果、微軟和三星還擁有該領域的一項或多項專利。

因為三星針對血壓問題與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開展了合作，所以它的信息最為公開透明。三星健康戰略和研發副總裁Jack Ahn在採訪中表示：「感測器技術發展迅速，我們對此頗為關注，希望這有助於製造可穿戴血壓監測設備。」

Grand View Research在2017年5月的報告顯示，到2025年，血壓監測的市場空間將達到120億美元，這意味著率先突破該領域的人會獲得豐厚的收益。也有一些投資者表示，如果能夠在可穿戴設備中嵌入更多有潛力的應用，這個數值可能達到400億美元。

如果這些科技巨頭取得成功，Quanttus可能會成為General Magic之後最具影響力的失敗科技創企。General Magic在90年代初便預言了移動革命，該公司的成員包括安卓聯合創始人安迪·魯賓、iPod創造者和Nest聯合創始人Tony Fadel以及eBay的創始人Pierre Omidyar。

為了深入了解Quanttus，外媒採訪了該公司的九名員工和董事會成員。

他們分享了很多與Quanttus有關的內容，例如，公司在2015年首次公開募股後與Fitbit就收購問題進行了高層會談，Quanttus曾與蘋果、Fitbit和三星就潛在合作、投資等問題進行過秘密會談，這讓員工以為公司在密謀大事。

從實驗室到與蘋果的會晤

和其它醫療技術創企一樣，Quanttus的雛形是實驗室里的一個項目。

2012年。麻省理工學院的博士新生David He認為心衝擊描記器（BCG）可以測量心臟抽血時身體輕微的振動，因此也許可以利用光學感測器和心衝擊描記器測量血壓。 連續創業者Shahid Azim和資深技術專家Richard Bijjani均支持他的想法。

他設計出產品雛形可以從耳朵里測量心臟的電信號，這在學術界產生了一些影響，但是他的最終理想是幫助高血壓患者。

David He的靈感來自於20世紀50年代的低摩擦床的老照片，醫生可以在低摩擦床上測量病人心臟跳動產生的後坐力，進而判斷心臟功能。他告訴記者：「當你伸出手臂後，它會移動，就是這個原理。」

2012年，測量運動的加速度計的敏感度大幅度提高，恰巧Quanttus的創始人與製造這些感測器的晶元製造商聯繫甚密，而他們也對醫療應用產生了興趣。這意味著這一想法產生的時機很合適。

隨著這一想法的日漸成熟，創始人Azim開始尋找風險投資家。幸運的是，矽谷投資者Vinod Khosla很快注意到了他們，Vinod已經投資了Jawbone和AliveCor等公司，他還想繼續挺進健康科技領域。

Khosla認為這個美好的理想足以吸引一個約300萬美元的小種子輪融資，他們的學術理想將轉化成一個創企。

Azim回憶道：「2012年12月的第一周，我遇到了Vinod，並且一直追趕他到電梯間，最終我們和他談了一個多小時。」

在這筆資金的支持下，Quanttus開始招募硬體設計師和產品智囊團。大多數人都是為了一份工作和原始股加入公司，少部分人是被Khosla勸服。

然而，很多大型科技公司對這一消息嗤之以鼻。

2013年秋季，Quanttus的三位高管去庫比蒂諾見了一位蘋果的朋友，他們與之分享了與腕戴設備相關的一些細節。然而，這只是一次非正式的見面，僅有6名員工的Quanttus還沒打算公開計劃。

當他們在會議室里陳述時，他們的血壓技術問題遭到了大約30名蘋果員工的質疑。

儘管沒有建立正式合作關係，Quanttus和蘋果的員工還是會定期召開會議。一位被訪者給出了一部分數據，另一位則分享了兩家公司就聯合開發血壓項目進行的交流。雖然蘋果對此保持沉默，但這些確實發生過。

2014年9月，也就是兩年之後，蘋果推出了腕錶，雖然還沒有血壓監測功能，但這款腕錶已經有了健康追蹤等功能。

前期，Quanttus團隊也會定期訪問三星，三星在2015年曾提出過投資意向，但被公司董事會拒絕了。

也有人說，Fitbit的首席執行James Park也想收購Quanttus，但雙方無法就收購條款達成一致。

退守實驗室

在蘋果等巨頭公司拋出橄欖枝的同時，Quanttus一直在嘗試設計一款能夠吸引患有高血壓的老年人的時尚智能手錶。

Quanttus團隊拒絕運動型設計，他們也不想融入高科技元素。

相反，他們設計出的設備看起來就像是一款手錶，背面安裝有顯示器。當使用者戴上腕錶後，顯示屏會關閉，這就是一個基本款的手錶。

Quanttus之前的員工表示，直到今天，都很難找到可以做出這款腕錶的製造商。LG在2018年3月發表的手錶也只是很接近Quanttus曾經的設想。

硬體團隊面臨的另一大挑戰是電池壽命問題。

人們的血壓在夜間會降低，但每隔20分鐘用傳統的儀器測量血壓是一件很不方便的事情。然而，測量夜間血壓又是很有必要的，因為那些血壓在夜間低於正常值的人容易患上心血管疾病。

在夜間測量血壓意味著設備電池的續航時間要不少於24個小時。

據知情人士透露，Quanttus在不斷研究後，終於製作出一款續航時間在4到5天左右的電池。電池在經歷小規模測試後效果良好，於是Quanttus計劃在上市前再通過整合低功耗晶元來強化電池續航。

相比之下，如今的設備功能更加強大。Fitbit的健康追蹤器可以工作5到7天；蘋果的腕錶續航時間大約是2天，它不僅可以監測生命體征，還可以發送、接受信號並且聯網。

難關

當硬體碰上設計，Quanttus遇到了來自科學方面的巨大挑戰，利用可穿戴設備持續監測血壓的難度遠遠超過了眾人的預期。

對於創業者來說，最大的爭議是如何測量血壓。科學界並不認可「黃金標準」可以被應用於家用設備中，專家認為病人必須到醫院裡去測量血壓。

病人在使用充氣血壓測量儀時需要靜坐，但是可穿戴設備需要在人們移動的過程中測量血壓，而且當人們在鍛煉、緊張、進食時，血壓是在不斷變化的，因此，精準的測量是很有難度的。

將監測設備設計成一款手錶也是一個挑戰，因為血壓的最佳測量位置是最靠近心臟的上臂而不是手腕。

更大的挑戰是個人身體的差異性，畢竟每個人動脈的硬化程度不同，手臂周圍脂肪組織的量也不同。

最重要的是，Quanttus在幾百人中進行臨床實驗後，結果並不盡如人意。AAMI等國際標準規定的可接受誤差不能超過5 mm Hg，標準偏差不超過8 mm Hg。（因此，Menlo Ventures等投資公司會問創業者他們怎麼接近這兩個值。）

相關資料均顯示，Quanttus無法達到這一標準。

Quanttus的一位僱員表示：「設備運行時會檢測到一些信號，但它一旦失靈，我們根本找不到原因。」被訪者們稱，在5%到10%的案例中，他們使用的演算法是無效的。

2014年，公司內部開始爭辯是否應該推出第一款產品，哪怕它的技術還沒有達到預期。硬體和設計團隊很樂觀的希望可以將產品推向市場。

但另一些人則認為第一款產品可以作為一個基礎的健身追蹤器，監測一些如步數、睡眠和心率等簡單的數據，與此同時，團隊還可以利用早期的用戶數據繼續研發血壓監測設備。

然而，當時的董事會希望該設備繼續定位於醫療應用，那麼血壓監測就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Quanttus當時的首席執行官Azim對此表示遺憾，他覺得公司是可以通過出售手錶獲益的，他提及過這樣一個案例，一名員工通過佩戴Quanttus手錶發現自己可能患有睡眠呼吸暫停症。

他說：「我們需要真實的用戶數據，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我們的團隊就能攻克這一難題。」

2015年春季，Azim離開Quanttus，Yoky Matsouka成為他的接班人。Matsouka曾供職於Nest和谷歌，這樣的明星背景和學術聲譽可能會為Quanttus帶來轉機，除此以外，她還為Quanttus提供了1000萬美元左右的資金。

那個時候，Quanttus開始出現快速燒錢和人才流失的問題，儘管公司努力籌集資金，但他們並沒有可靠的數據來說服那些投資者。幾個月後，Matsouka也離開了公司。

此後，該公司並未存活多久。新任首席執行官Allison O"Hair開始設計一款名為Q Health的健康數據測量程序，但收效甚微。董事會對團隊失去了信心，在外部顧問審查數據後，公司決定關門大吉。最終，Quanttus在2016年春季關閉。

Khosla對CNBC說：「儘管這個問題非常棘手，但卻是很有價值的。就Quanttus而言，我們的失敗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為在技術還未成熟時，我們選擇了放手。其實，技術本來就是一個難題，失敗是不可避免的。」

重大機遇

曾經困擾Quanttus的問題仍然存在。

很多創企依舊面臨兩難的抉擇：是該先發布一款健康追蹤器，還是應該像尋求聖杯一樣探索醫用設備？前者會讓他們面臨在價格和營銷預算方面被大公司碾壓的風險，後者可能會使他們面臨像Quanttus一樣彈盡糧絕、走向失敗的結果。

像蘋果和Fitbit這樣的大公司在研發醫用設備的同時已經開始推出生活方式追蹤器。據說，蘋果多年來致力於醫用設備研究，該公司計劃在即將推出的第四版蘋果腕錶中安裝醫用級EKG感測器。

而Verily似乎更專註於可穿戴設備的臨床測試，他們的設備被稱為「學習手錶」。這款設備目標僅用於臨床實驗，並不對外出售。

同時，該公司仍在繼續研究如何利用可穿戴設備測量血壓。

人們對脈衝傳輸和到達時間的研究興趣依然不減，該理論認為，脈衝波可到達的測量點與血壓之間有一定的聯繫。但是，目前的電子感測器很難確定電信號到達心臟的時間以及心臟接受命令後泵送血液的時間點。

還有一些團隊打算使用雷達和微型機械壓力感測器來解決這一問題。

Catherine Liao是一家叫做Blum.io的血壓監測創企的聯合創始人，他對這一問題的研究已經進行了四年。

Catherine認為血壓監測設備的市場空間很大，因為它可以幫助病人了解自身對藥物的反應。事實上，即使患有高血壓的人，每年也只會測量幾次血壓，所以醫生無法及時了解患者的情況，無法判斷是否應該改變藥量或者乾脆停止用藥。

她說：「很多因素都會影響血壓的連續測量，我們對此知之甚少。」

Menlo Ventures的生命科學投資者Yap指出：「血壓的測量結果在臨床上是非常有用的，但是我們從未獲得過大量連續的數據。」

Quanttus的投資人Stan Reiss說：「如果我們能設計一款可以預測心臟病的設備，怕是人人都會趨之若鶩吧。」

Khosla表示同意，他說：「這是一個亟待解決的既棘手又有價值的問題，一旦遇到有潛力的技術，我會立馬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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