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不是佛像？宗教情操是佛教造像最急需強調的中心品質

佛學 11-14

2018年11月12日明賢法師石觀音寺早齋開示

出坡是護持道場、建設道場的一個重要環節，此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就是建樹三寶，要有殿堂，要有佛像，要有僧團，這三寶尤其是現前的住持三寶都要來建立。佛陀和諸大菩薩的建立要依佛像、菩薩像，而偏偏在依佛像、菩薩像造像這個方面，現在大眾的認知常常出現問題。所以我們的建設過程實際上就包含了一個糾偏的過程。很多人在觀念上高度不夠，就需要我們幫助進行提高。

比如早前我們拿著自己的觀音菩薩的冊頁，有幾十年以前就信仰佛法的老居士過來，提出質疑：「師父啊，你這不是佛像啊，我們家那個才是！」拿來給我看，就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流通的佛像。因為當時不允許太多佛像流通，那個時候流通的佛像就顯得很珍貴，但是法度不一定是很好的，不過對當時的居士們來說，已經很寶貴了。但一直到今天，這老人家還是覺得他那個才是佛像，我們這個不是。除了一些主觀意識以外，可能還存在著一些其他問題。

很多年前，江西佛學院寶峰禪寺初建的時候，有位民間工藝師。我對那位塑造佛像的師傅提出要求：「佛像的塑造還是要講究宗教情操，不能只有民間這一套，要研究一下，在方式方法上要有所提升。」他生氣了：「佛像這個事情，那些老頭、老太太要拜，我隨便搭一坨泥巴在地上他也會拜的，哪裡有那麼多講究嘛！我爺爺、我爹，我們世世代代都是干這個的，我幹了幾十年，哪裡還有這些講究？」在佛像這件事情上，可以說這是非常極端的說法。

還有藝術家出來了，披著大背頭，畫佛像用毛筆在紙上一氣呵成一勾，一筆一個佛的樣子出來了。那為什麼不認真地把佛像畫好？他是「意到了就可以了」。我說：「這可能不是佛像。」他說：「為什麼不是？我們表達的意象就是佛像啊！」「因為佛像有那麼多相好，有度眾生的大悲心，你這上頭除了一張白紙、一跟線條以外什麼都沒有啊。」「怎麼就不是呢？你這是欣賞的水平不夠，你們檔次太低了，欣賞不了我的佛像。」

說實話，關於佛像的主題，我經常被這樣，用現代話說是「雷人」的話語頂到人仰馬翻。可悲的是，說這些話的經常是僧人、居士或佛像的塑造者、繪畫者，佛像鑒賞的常識能力已經暴降到空前絕後的水平。由此想到，歷史上滅佛的「潛在殺手」其實相當一部分已經潛伏了下來，可能就在這一類人中間。他們和他們信口開河的存在實際上就是佛緣的下一次次生災害。而且，做這樣表示的人們經常嫌我們的造像沒有人情味，沒有藝術感，或者沒有他們那種「佛教」的感覺——要添加人間的喜怒哀樂，要用離人更近的標準來逼佛從俗，而不許超俗從佛。

所以，在這樣的認知面前，我們發現他們其實不配分享這些國之重寶，更不配擁有，也絕對不能支配。這點逼得那麼愛國的人甚至為個別佛像在海外能夠獨存感到幾許慶慰，雖然仍然強烈地希望它們回歸，但至少在國外還沒有被毀掉，也稍好一些。

為什麼被認為可以忽略的竟然是宗教情操？這與在佛教圈內圈外唯獨可以被忽略的是宗教信仰一樣。名也不能被忽略，利也不能被忽略，江湖也不能被忽略，勢力也不能被忽略，名聲、高位都不能被忽略，唯獨可以忽略的就是宗教信仰，一樣的道理。佛像可以忽略宗教情操，佛教中人可以忽略宗教信仰，這不是一樣嗎？它們都是正相關的。

看來在當代，宗教情操乃是佛教造像最急需要強調的中心品質。它直關信仰，甚或就是信仰，其他都在其次。任其再怎樣過度地、偏激地強調都不為過，否則我們拿什麼去引人入勝，拿什麼去化度蒼生呢？

我們有如此精準表達的佛像供奉在這裡，大眾來參觀的時候，漠然地進，漠然地出，大家是游公園的心態。我們與公園比，就景觀的數量和面積而言，恐怕是比不了。可是公園看過了，不也就看過了嗎？而我們這裡與公園不同的獨立價值，是宗教，是信仰。宗教情操和宗教信仰是我們這裡唯一的價值，那直進直出、瞪著大眼還要找什麼呢？如果不找這個，要找別的，那我們這兒真的是一個很窮的小茅蓬，連寺院都稱不上。

所以無論是路人、居士、專家，還是修行人，都是一樣的道理。我們得以獨存，還是因為這個寺院是一個宗教的寺院，是個佛教的寺院。如果它與信仰無關了，又與信仰情操無關了，那我們這兒比什麼也比不過任何地方，樣樣不如人。可是不如人沒有什麼錯誤啊！難道說非要「逼良為娼」，讓我們去從俗，把房子做得比房地產還大，把園林做得比公園還大，那樣才是大家要找的嗎？把佛像雕塑得就像那些誇張的現代派藝術作品，或者還原成明清以後造型、法度、三十二相、八十種好慢慢都看不見的那種，才叫做佛像嗎？

所以，我們應該獨立自信地告訴所有來參禮、參觀或遊覽的人，這裡是一個宗教場所。在我們這裡，佛像是表達宗教情操的最主要載體，我們供養的佛菩薩是承載佛教信仰的最主要載體。這是佛像，不是工藝品，也不是那些高貴的材料作坊里的產品。不要到寺院來研究佛像是黃金做的，是美玉做的，是珍稀的楠木做的，還是什麼樣的沉香做的。雖然我們也希望用最一流、最好的材料塑造佛像，但是不管多好的材料，都沒有宗教品格的呈現那麼重要。如果定要在宗教情操和世間的好材料之間做一個唯一性的選擇，那我們寧可選擇宗教情操，選擇佛菩薩本質上的精神，甚至用最差的材料去做都可以。否則，材料也好，材質也過硬，大家的想法也非常張揚，但是與佛有什麼關係？

因此，有關於未來要塑造的佛像這方面，我們要為自己已經擁有的財富感到欣慰。這是真正的國之重器、國之重寶，我們要為有現在已經塑好的這些佛像感到欣慰和自豪。如果古董商或小偷把他偷出去賣，可能一錢不值，除了宗教情操以外，什麼好材料也算不上，既不是黃金，也不是高檔美玉，但是他是真正的佛菩薩啊！是真正與我們所信仰佛法的本然精神最貼近、最相應的，我們在這樣的佛菩薩面前做功課和修行，才有道交感應；開光以後，這樣的佛菩薩才能真正加持普天下的蒼生。所以，我們應該感到欣慰和自豪，我們供奉的是真實的佛像。而反過來說「這不是佛像」的人們所認知的，才真的不是佛像。

對這一點，我們要有足夠的認識，要有足夠的信仰自信。我們這裡的佛菩薩形象，就不說「全國範圍內」來誇張自己，但至少是當下湖北範圍內、武漢範圍內、黃陂範圍內很規範如法，宗教情操表達很到位、很圓滿的佛菩薩。這樣的佛菩薩，不說是建滿整個寺院的殿堂，哪怕只有一尊，也是湖北人民之福，武漢和黃陂人民之福，當然也是全國人民之福，六道眾生之福。

如果不能認識，那我們就教大家認識得到，讓大家不至於誤解和錯過這個福田。但凡在這個福田上禮拜、供養、歌詠、讚歎，都是獲福無量的。我們千生累劫以來，都沒有如此莊嚴、符合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佛陀形象、菩薩形象在面前，而現在可以來禮拜、供養、做功課，已經是積累了福德良田無量無邊！

這才是最好的佛像和菩薩形象——我們要有這個信仰自信，不要讓那些真正不是佛像的形象亂人耳目，到我們這裡來「劣幣驅逐良幣」。不要讓正見被邪見引奪，讓正麵價值觀被負麵價值觀引奪，那就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