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霸凌，我被同學叫「豬」算嗎？

語言能夠造成的精神恐嚇，不是「一句玩笑而已嘛，開不起玩笑嗎」可以輕飄飄帶過的。

文 | 何珊珊 何承波

笨蛋、恐龍、黑妹、四眼仔……這些流行在同學中的綽號，今天突然成了微博上的熱議話題，因為，剛剛公布的廣東校園欺凌治理方案中，要把這些侮辱性的綽號「管」起來。

這在網上幾乎獲得網友一邊倒的支持，「沒有經歷過校園霸凌，不可能感同身受。」話題下最熱評論這樣說，但冷靜想想，禁絕侮辱性綽號這件事，要落地還得細分，尤其對喜歡另類稱呼的00後來說。

別叫我「撈B」

剛畢業的策蘭，在學校時曾經被起過近20個綽號，從最初小學被叫保安姐姐或女魔頭，到現在的蘭狗子、佩奇居（豬），其中最威武的兩個綽號非常長，「蘭蘭叮噹大狗寶貝」和「噴氣火豬皇甫佩奇」。

一長串的綽號在策蘭看來，親切而可愛，「小豬佩奇」帶火了豬豬女孩，被叫做「豬」對策蘭毫無殺傷力。

但她最討厭的外號，莫過於廣東地區特有的一個叫法——撈妹或撈仔，意為北方來的人，祖籍北方的策蘭時常感到被侮辱。

策蘭的同學把它演變成「撈B」，這令策蘭怒火中燒，尤其當某位同學偏加上「死」字，尤其被策蘭厭惡。

策蘭被叫了三年，帶頭的男同學樂此不疲，甚至拉攏其他人來叫，策蘭拚命反駁不讓他叫，甚至大打出手，追出教學樓好幾層樓想去打他。卻制止不了。

策蘭有段時間覺得抬不起頭。她試過多次心平氣和想辦法解決，卻在男班主任那敗下陣來，

「他為什麼偏偏這樣叫你不叫別人呢？」等到長大以後，策蘭才明白學習好的男同學得到老師更多袒護。

如果不是心理強大，策蘭可能早就轉學了，出於對初中這個綽號的厭惡感，她最終連畢業照都沒有去班主任那取。

策蘭並不是所有綽號都不接受，因為從小非常喜歡貓，後來還被朋友叫過老貓、阿喵、喵女王、小喵、喵嗷嗚……這種從興趣和個人愛好出發的稱呼，她一般欣然接受，像是一個特色標籤。

但被叫「死撈B」的初中三年，讓她從此很長時間，都不願意跟同班的大部分人玩。雖然她活潑外向，交友廣泛，但就是同班同學關係處理無能。

以至於後來上了高中、大學，也對原本應該最親密的同班同學疏遠，「保持一定距離」。

你的綽號，我不喜歡

如果在校園中徹底抹殺綽號似乎太過無趣了，畢竟誰的成長經歷里，沒有幾個朋友起的外號呢？

策蘭能容忍被叫成豬或貓，她覺得自己能夠區分綽號中的善意還是惡意，她的標準是看起綽號的人是否在意別人感受。

什麼才是真正的侮辱性綽號呢？那些從外表、具體特徵等外貌上，有具體調侃或辱罵性質的稱呼，如：黑妹、四眼青蛙仔、恐龍、肥婆等，小孩子基本都會很反感，感覺受到了侮辱，甚至影響孩子身心發展。

把起綽號當作校園霸凌行為之一，真這麼嚴重呢？

是的，事實上，語言能夠造成的精神恐嚇，不是「一句玩笑而已嘛，開不起玩笑嗎」可以輕飄飄帶過的。

語言欺凌在校園霸凌中最是常見。起綽號，自然佔了很大一個比例。

恐龍、黑皮、黑妹、四眼仔、豆芽菜、矮冬瓜、太平公主這些和外貌相關的綽號，一般來說是同學中被叫得最多的綽號。

綽號確實曾成為校園悲劇的導火索。重慶商報曾刊發《11個綽號引發的悲劇》，列舉了由於起外號發生的校園衝突。其中，剛滿15歲的雲陽初三潘同學，因大半個面部布滿了黑色的胎記，他憎恨同齡人互相取綽號，但他偏偏成為大家取綽號嘲笑最多的人。終於當班上一名曾與他發生過糾紛的同學當面叫他「黑熊貓」時，他拔刀將對方捅成了重傷……

如何判定是否是侮辱性綽號，成為一個難題。

已經離開校園的策蘭從經歷出發，她認為如果要界定侮辱性綽號和使用場合，也許我們可以形成一些默認的大眾概念，就像我們通常不喜歡有人在擁擠地鐵上偷窺自己的手機，而我們也會避開看別人的手機屏。同理，有些同學可以接受綽號，但叫什麼和在什麼場合叫，應該達成共識。

美國研究青少年社會攻擊行為的專家Brooks Gibbs 說出霸凌的本質：霸凌者只有看到你輸，他們才會感到自己贏了。

在一次名為《How To Stop A Bully》的言說中，Brooks Gibbs演示了怎樣應對語言帶來的欺凌。

霸凌者會說，你是個醜八怪！

如果你憤怒回應：閉嘴！

他們的好勝心會驅使他們展開新的爭奪。無休無止，直到你淹沒在屈辱感之中。

深圳反校園霸凌的社工肖冰洋說，語言褒貶是不能作為標準的，而是被起外號的人內心真實的感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材、性格、家庭背景等方面的敏感區，旁人可能不能理解，年級小的中小學生，也很少會顧忌到這些。但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感受。

「我們作為社工，會告訴他，勇敢說出來，我不喜歡這個外號，下次請你怎麼樣稱呼我。」

（江穎婷 、王冰潔亦對本文有貢獻）

來源｜南都周刊

END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