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究竟哪兒得罪了美國?為什麼美國就是不肯放過它?
原標題:伊朗究竟哪兒得罪了美國?為什麼美國就是不肯放過它?
1979年,隨著伊朗伊斯蘭革命的爆發,美國也從伊朗的鐵杆盟友,搖身一變成為死敵。四十年過去,美國對伊朗的進逼始終不減,雖然前幾年因為《伊核協議》稍有回暖,但隨著特朗普重拾制裁,雙方又反目成仇。
美國為什麼會四十年如一日的欲置伊朗於死地而後快?表面上的肇因,當年新生的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極端反美,並推翻了當年親美的巴列維王朝。但其實這只是導火索罷了。在之前的《地緣政治64:美伊為何反目成仇》中,雲石君曾經分析到:當年的美伊同盟,是構建與兩國共同國家利益基礎上的,這種利益共同體,按理說不應受改朝換代的影響。而且沙特與美國的親密同盟關係,也從側面證明了,極端保守意識形態,並不是阻礙美國與伊朗伊斯蘭共和國交好的理由。
歸根結底,美伊鬧翻,還是因為當時伊朗的太過強大,引發了美國強龍不壓地頭蛇的擔憂。這時候沙特、伊拉克等作為伊朗世仇的阿拉伯系國家因石油暴富,美國遂與他們緊密關係,抗衡蘇聯的同時,也有制衡伊朗的戰略考量。這種情況下,伊朗不得不同時遭受來自蘇聯和阿拉伯世界的雙重壓制,地緣安全形勢嚴重惡化。所以伊朗傾向於解除美伊同盟,緩和與蘇聯關係,集中力量來應對遜尼派——阿拉伯勢力的威脅。而巴列維王朝因其高度親美屬性,已不適應時代和地緣環境變化的需要,所以被反美的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所取代。
但解除美伊同盟,並代表著美伊就必須反目成仇。其實伊朗當時喊的口號是「不要東方,不要西方,只要伊斯蘭」——換句話說,它也並非是準備倒向蘇東集團。仔細剖析的化,伊朗的國家戰略,其實是想打算以宗教為紐帶,對整個伊斯蘭世界加以整合,推動中東擺脫美蘇鉗制,自成獨立的一極——這跟美蘇二者的利益都構成的衝突。雖說冷戰格局下,美蘇圍繞中東展開了激烈爭奪,但這絕不代表著他們願意為伊斯蘭統一做嫁衣。
看上去,伊朗這構想還真是狂的可以——這可是在兩個超級大國的夾縫中奪食啊。但仔細分析,鑒於地緣因素,美蘇當時對中東的直接輻射力其實都是比較有限的,影響力的維持,高度依賴於土著盟友——也就是當地代理人。伊朗差差也是中東第一地緣大國,它完全可以於美蘇兩強間周旋,借二者之矛盾縱橫捭闔,實現自己的目標——即便美蘇明知伊朗心懷叵測,但由於相互間的忌憚,所以非但奈何不了它,沒準還的多加羈縻甚至籠絡。
鑒於這種格局,只要當時的伊朗能夠一鼓作氣,征服阿拉伯半島,在中東伊斯蘭世界樹立絕對主導地位,美蘇沒準還真只能予以默認。這樣一來,伊朗主導下的中東伊斯蘭世界大一統,也就得以實現。
而搞定阿拉伯,首先就得搞定伊拉克。阿拉伯各國中,埃及日趨沒落,敘利亞阿薩德政府是什葉派,與伊朗有教派之親,沙特雖然靠著石油成了暴發戶,但國土多為荒漠,沒有大規模工農業生產的能力,地緣實力與戰爭潛力其實都不強。所以,只要搞定伊拉克,伊朗整合伊斯蘭的戰略構想就一片光明。
就當時來說,伊朗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伊朗當時國力在伊拉克之上;地緣關係方面,伊朗高原對伊拉克的核心——兩河流域形成地緣壓制;文化方面,儘管伊拉克薩達姆政權是遜尼派,不過民眾大半屬於什葉派;何況自打伊斯蘭革命爆發後,伊朗打出伊斯蘭聖戰旗號,獲得了道義優勢;國際形勢方面,雖然美伊解盟後,伊朗也沒有投靠蘇聯,但畢竟沒了美國盟友身份,它跟蘇聯的關係還是有相當程度的緩和;最後,伊拉克薩達姆也同樣有整合中東的雄心,儘管他跟美國十分親密,但和蘇聯關係也不差——對這種跟伊朗打著同一算盤的野心家,美蘇就算對他有所支持,力度也是有限的。
基於這種形勢,伊朗和伊拉克,這兩個佔據中東兩大最強地緣板塊,並都有整合伊斯蘭野心的區域大國,矛盾很快激化。甚至,伊拉克還先下手為強,以伊朗爆發革命,國內混亂為契機,出兵攻打伊朗——這就是著名的兩伊戰爭
按照冷戰流行模式,這種區域戰爭,通常都會演變成雙方在美蘇兩大陣營之間站隊——比如朝鮮戰爭與越南戰爭就是如此。
但兩伊戰爭卻是個例外。考慮到美蘇在中東影響力都比較有限,而伊朗、伊拉克是當時中東最強的兩個地緣大國,這種格局下,無論哪方得勝,都會壯大到擺脫美蘇鉗制,甚至攫取中東主導權——這樣的結果,無論是對美國還是蘇聯,都非其所樂見。基於這種形勢,兩伊戰爭中,美蘇均作了一種奇葩選擇,既然兩伊都不老實,那就讓他們彼此消耗,但誰都制服不了誰,以防二者中有人坐大,危及,美蘇在中東的利益。
在這種思路下,美國對伊朗的政策實際上呈現出一種表裡不一——雖然明面上他必須嚴厲制裁伊朗。但基於現實考慮,當伊拉克在戰場佔優後,美國反而還向伊朗偷偷賣武器——這事兒後來被媒體捅了出來,這就是80年代著名的「伊朗門事件」。
不過整體而言,美國打壓伊朗的戰略方向並未有從根本上改變——畢竟伊朗的地緣實力擺在那兒,這種國家,其天生就是美國對中東秩序主導權的威脅。僅僅是因為伊拉克的存在,美國才有必要適當限制打壓力度,甚至偶爾暗助,讓兩伊兩虎相爭的格局能夠持續,如此,美國的相對優勢方能維持。
這種格局一直延續至21世紀初。雖然其間經歷蘇聯解體,美國也先後發動了兩次伊拉克戰爭,但美國依然保持對伊朗的制裁。
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美國既然要收拾薩達姆,那它完全可以於伊朗合作。而對伊朗來說,美國打伊拉克後,來自阿拉伯的威脅自然大幅減弱,同時蘇聯的解體,又讓伊朗獲得了重啟中亞傳統地緣政治戰略的契機。基於這種邏輯,美伊關係完全可以緩和關係,這樣不僅能打擊伊拉克這個共同敵人,甚至還可以合夥去滲透蘇聯的中亞舊地。
伊朗其實也有這個意思。在拉夫桑賈尼(1989-1997)和哈塔米兩位總統任職期間(1997-2005)伊朗對西方不斷釋放善意,政治立場也趨於溫和。
但美國卻不接招。它之所以會這樣,與中東地緣政治形勢變化有著極大的關係。
蘇聯解體後,俄羅斯在中東的影響力大不如前。而經過八年兩伊戰爭,伊朗和伊拉克這個兩個中東土著大國也都元氣大傷——伊拉克甚至遭遇滅國。在這種情況下,美國對中東的影響力明顯增強。
當初美國和巴列維王朝結盟,主要是為了遏制蘇聯的影響力。現在蘇聯都完蛋了,中東土著勢力也都不成氣候,這種情況下,美國恢復與伊朗的關係,收益並不明顯。相反,還很有可能讓這個中東第一地緣大國復甦,進而養虎為患。
說白了,當年美伊之所以能結成聯盟,是基於應對蘇聯進逼這個共同壓力,某種程度上,這種聯盟是防禦性的。蘇聯完蛋後,這種基於防禦的價值已經消失,相反伊朗自身的地緣實力,決定了一旦他猛虎出籠,反而有可能在中東坐大,進而威脅美國在該區域的主導權。
基於對伊朗的這種擔憂,美國哪怕是在攻打伊拉克,乃至於跳進亞歐大陸內部發動阿富汗戰爭時,都寧可親力親為,堅決不為圖了一時之方便而籠絡伊朗,給它東山再起的機會。
歸根結底一句話。伊朗作為中東第一地緣大國,它天生擁有主導中東秩序的潛力,這種潛力,跟美國對中東的主導權,形成了結構性的衝突。
但這種格局,在最近幾年卻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先是2015年,伊核協議達成,奧巴馬政府部分解除了對伊制裁。而僅僅又過了三年,今年6月,特朗普政府居然又退出了千辛萬苦才達成的《伊核協議》,重啟對伊朗的戰略壓制。
美國政府為什麼會這麼出爾反爾?表面上看,是奧巴馬與特朗普兩任政府的理念差異,但實際上,這還是因為,這短短數年內,中東的國際形勢反覆顛轉。而伴隨著這種顛轉,伊朗之於美國的價值和定位,也隨之發生改變。這才有了從奧巴馬到特朗普的反覆。
那麼,中東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變故,又是如何影響到美國的伊朗的關係的?接下來特朗普會不會把伊朗往死里整?關於這些問題,關注微信公眾號:雲石,雲石君下一節繼續為您解讀。
本文為雲石地緣政治系列98——伊朗之第三節。解讀大國博弈內幕,剖析政治深度邏輯,請用微信搜索公眾號:雲石,收看全部雲石君地緣政治系列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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