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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書丨多和田葉子:我決心用日記這種鏡子,照照自己頭腦中的活動

贈書丨多和田葉子:我決心用日記這種鏡子,照照自己頭腦中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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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和田葉子

1960年生於東京。畢業於早稻田大學文學系。1982年赴德國漢堡,繼攻讀漢堡大學研究生課程之後,修完蘇黎世大學的博士課程。1991年,以《失去腳後跟》獲群像新人獎。1993年,以《狗女婿上門》獲芥川獎。2000年,以《雛菊茶的時候》獲泉鏡花獎。2002年,以《球形時間》獲得日本Bunkamura雙偶文學獎,並以《嫌疑犯的夜行列車》獲得谷崎潤一郎文學獎和伊藤整文學獎。此外還有《掉進海里的名字》《修女與丘比特之弓》等作品。

《和語言漫步的日記》是多和田葉子基於旅居德國時的所聞所見所撰寫的隨筆集,是其「自我觀察日記」系列的一部分。她從日常生活遭遇的微妙的違和感展開,以幽默風趣的文筆,深入淺出地探討了深藏在語言差異背後的德國文化和日本文化之間不可調和的斷裂處。

本文節選自《和語言漫步的日記》

本書現已上市

贈書丨多和田葉子:我決心用日記這種鏡子,照照自己頭腦中的活動

文章節選自本書

文 / 多和田葉子

譯 / 金曉宇

我22歲時移居德國,已度過31年的歲月。我現在仍感覺自己的身體里,日語和德語的關係每天都在變化,但我不曾試著每天有意識地記錄二者間具體發生了什麼。我雖然從小時候起就每天記日記,但是記錄關於語言的所思所感,我還沒有這樣的餘裕。記得小學放暑假時,我寫過「牽牛花觀察日記」,我決定以此為參考,一邊觀察作為說日語和德語的哺乳動物的自己,一邊記一種觀察日記。

本來,日記是既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的。有生之年,在某一點開始寫,又在另一點擱下筆。不過,既然這是一本觀察日記,那麼就以全神貫注於某項語言工作的期間為限。所謂的某項語言工作,是一種「自作翻譯」。

我從25年前開始,用德語和日語兩種語言創作作品並發表,但是,將日語寫的作品自己弄成德語的事,此前一次都沒有過。然而,將《雪的練習生》弄成德語的想法非常強烈,所以我決定挑戰一下。每天湧上心頭的種種疑問,與許多優秀書籍的對話,旅途中遇見的人們的話語,街角看到的景象,與語言有關的事件以及作為事件的語言,朋友,家人,作傢伙伴,逝去作家們的亡靈。能裝入各種各樣的聲音,真要感謝日記這種形式。

這本日記的開頭部分寫到了圖畫書《阿爾卑斯山兄妹》(岩波兒童叢書),所以說,我從勉強開始認字的時候起就承蒙岩波書店的恩澤。值此出版社一百周年誕辰之際,能夠寫成本書,作為微薄的禮物奉上,實在高興。說實話,好幾年前他們就邀請我為岩波新書叢書撰稿,但我當時忙於小說創作,一直未能如願。但是他們一直沒有將我放棄,這次的稿子終於完成後,岩波新書編輯部的古川義子女士立即領會出我嵌入文中的各種意圖,製作出生動的版式,對此我由衷表示感謝。

一月五日

有關日記

我開始記這本日記的起因,是因為我發覺關於語言我雖然每天都進行著思考,可是一旦想就語言寫本書的時候,就什麼也寫不出來了。「翻譯自己作品的問題與可能性」、「在創作活動中掌握外語的好處」、「從外部觀察的日語」、「雙語和文學」、「語法這種病」等等,我也曾經嘗試定下特定的主題,再準備寫稿子,可是,確定了主題之後,我就對那主題沒興趣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而且,將一個主題再細分為章節後,我開始覺得所有的章節都是無意義的廢話。其中的原因之一恐怕是,對我來說,語言這種東西,只有在它和其他主題聯繫在一起向我的身體傾訴的時候才有意義。我雖然喜歡讀語言學者寫的書,可我自己寫不出那樣的書來。因此,作為生活在柏林,用日語和德語寫小說又經常旅行的人,我決心用日記這種鏡子,照照自己頭腦中的活動。

我現在投宿的地方,用日語來說叫作溫泉旅館。它位於瑞士山中名為瓦爾斯的小鎮,與其說是溫泉旅館,還不如說像是展示現代美術作品的美術館那樣,給人緊張感的建築。這座不可思議的灰色箱型水療中心,由建築師彼得·卒姆托設計,為了體驗它,人們從世界各地慕名而來。這座建築的內壁用當地出產的石材製成,光滑而漆黑。內部的照明有意壓低,有些地方只在水中設置燈光。搖曳的池水閃爍著寶石一樣的光輝。

這裡還有能聽到現代音樂的浴池。水溫各種各樣,「火の湯(火之浴池)」最熱,也有像冰一樣冷的浴池。剛才我不知不覺地寫出「冷たい湯(冷的浴池)」這樣的日語。日語的「水(水)」單指涼水,對熱水不能說「熱い水」。就和不能說「年長的妹妹」一樣。我試著給不能拆分的單詞加上矛盾的形容詞,感覺腦子的一部分放鬆了。我在溫泉中做著這樣的文字遊戲,代替了按摩,享受其中的快樂。封閉的門戶開放、無視國民的民主主義、病態的健康、失敗者的勝利、憋屈的自由、能幹的無用之人、年老的年輕人、無益又費錢的節約、奢侈的貧困、花工夫的即興創作、便宜貨的高級品、危險的安全保障。如此收集起來一看,我甚至開始覺得,這不是單純的遊戲,而是透視社會所必不可少的修辭技巧。

二月十四日

有關電子閱讀

擁有電子書閱讀器的人,把這玩意兒給我看。閱讀器的主人據說喜歡讀書,休假時一天要讀一本。那麼,休假兩星期去海邊的話,就要帶14 本書了。如此一來行李便不堪重負。電子書幫他解決了這個問題,他說完笑了。不過,在家裡他好像還是只讀紙質書的。如此說來,德國電子書的廣告里,經常出現在海邊看電子書的照片。

我也考慮過要不要買電子書閱讀器,可一調查,發現自己想讀的書九成以上都用電子書搞不到手。此外還有一個問題。著作權過期的作品,例如歌德的作品,雖然可以免費下載,但不註明是什麼版本,也沒有絕對頁碼,所以無法引用。另外,托爾斯泰的小說之類的,也可以免費下載,可是不寫出譯者名字。對於非常重視翻譯者的我來說,這幾乎屬於輕微的違法行為。

我試著和朋友聊起這事兒,她說,俄羅斯古典文學的德語譯本,使用的是很古老的譯本,見到那些古色古香的表達法,有時候會讓人忍俊不禁。我雖然喜歡古老的譯本,但是只為了節約應該支付給譯者的敬意和金錢,就讓人閱讀古老的譯本,這種做法只能稱之為怪誕。

三月二十五日

有關手寫

自從開始寫這本日記,我每天爬著稿紙的格子。比起在白紙上書寫,在稿紙上寫更有安心感。感覺是方格已然存在,我只需把它填滿即可。這安心感就好比你不是在繪畫,而僅僅是在塗鴉。

用手寫字很快樂。能自己把想到的形狀記錄下來,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很快樂。既能添加註音假名,又能打上著重號,還能書寫並不存在的字。電腦也能做到,有人會這麼說吧,但是必須先查明怎樣做,然後照葫蘆畫瓢。鉛筆能把我想起的文字原封不動地抄到紙上。手寫的話,不能自動變換漢字,所以回想不起來的字,不查辭典就無法寫,然而不知為什麼,這也讓我感覺舒心。忘記的字就寫不了。這種理所當然感讓我舒心。無論有多少不認識的字,都會顯現在電腦屏幕上,那是別人的遊戲場。

輸入字母H和A,確認屏幕上顯示出「は」之後,連續按漢字轉換鍵,直到「葉」這個字出現,這種做法,與其說是寫「葉」這個字,還不如說像是在玩找到「葉」這一形狀的遊戲。

我讀了今野真二先生的《百年前的日本語》一書。其中談到夏目漱石的親筆原稿,令我高興的是,裡面有一幅我前不久剛剛重讀過的《後來的事》親筆原稿的照片。是裝飾有兩隻龍頭的漂亮的稿紙,設計得感覺像劇場里的臨時舞台。我想讀出漱石的字,可難為情的是,有些字我認不出。這麼說起來,經常有德國人看到日本的掛軸之類的東西問我,「這上面寫的是什麼,」我卻讀不出來。讀不出來很正常,可退一步思考,為什麼在學校里不教學生認識各種各樣的字體呢,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今野先生指出,如果過度囿於某種具體表現的「字形」,那麼其他「風格」的字體就認不出了。的確如他所說,從小學到高中,基本上是為了避免在漢字測驗中吃叉叉,完全模仿教科書里印刷的鉛字,光是這樣已經耗費了全部精力,但是其實,每個字都有自己的歷史,像變奏曲一樣,有各種各樣的演奏方法。一眼看去相當不同的字其實是同一個字,漢字的這種本質我沒有掌握。我僅僅是會寫模仿印刷體的字。這對於作家而言,真是不小的震動。

那個時代,似乎不僅是漱石,而是任何人對同一個字,時而用楷書、時而用行書書寫。明治時代手寫日語發生動搖的期間,就連漱石也逐漸讓自己手寫的邏輯,去符合報紙上印刷的鉛字形狀。今野先生清楚地闡明了這種過程。

昭和時代的文字已經與用毛筆寫字的傳統分道揚鑣,轉而模仿印刷體。文字一個個地填入稿紙的格子中。前一個字和後一個字之間沒有連線。

對我來說,習字和書法是一種美術,但是這種工作,和喜歡寫文章的我所從事的「寫」,是毫無關係的。過去,我用鉛筆像寫印刷體那樣地書寫是快樂的。事到如今,我終於想起,不光是模仿印刷體寫字,而是在用毛筆寫字和用日語寫作這兩件事的接點上,通過筆,以新的形式作出嘗試,要是能夠這樣該有多好啊。

據一位熟人說,最近德國的小學裡,好像也讓學生們別用手寫體,而是用印刷體寫字了。書信這種東西幾乎絕跡,全都是電子郵件來往,所以看見手寫文字的機會也幾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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