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遇到驕橫的邱清泉：每進攻一個村莊，都要反覆爭奪數十次

文｜周明

1948年11月7日，解放軍華東野戰軍發起了淮海戰役，第一個打擊目標就是位於徐州以東新安鎮地區的黃百韜第7兵團。在解放軍最初的計劃中，已經考慮到了徐州國民黨軍可能援救黃百韜，因此阻援作戰也早有安排，計劃在新沂以西約40公里的京杭大運河一線設立主要阻擊陣地，由第4和第8縱隊負責阻擊。

但是解放軍主力剛一開始行動，國民黨軍就發現了，並立即命令各部向徐州收縮，準備集中兵力和解放軍決戰。這樣解放軍主力還沒有到達新安鎮，黃百韜兵團就已經開始向徐州撤退。此時，中共地下黨員、國民黨第三綏靖區副司令何基灃、張克俠率部在賈汪至台兒庄一線起義，讓解放軍迅速通過第三綏靖區防區，截斷了黃百韜兵團的西撤退路。

11月11日下午，解放軍佔領了碾庄西面的曹八集，將黃百韜兵團合圍在碾庄地區。這樣一來，圍殲黃百韜兵團的主戰場就轉到了大運河以西，原來計劃的阻援陣地也不得不向西移動了幾十公里，距離徐州更近了。

淮海戰役中，華野將士正突破曹八集敵軍防線佔領北門樓

邱、李兵團的出發地距碾庄僅40公里，所以解放軍的阻擊部隊只能在30公里縱深內組織防禦。這一地區，除了有幾座標高一兩百米的小山頭外，全是開闊的平原地帶，對於國民黨軍而言，是有利於發揮火力優勢和機械化部隊、坦克的機動。

解放軍阻援防線的第一線陣地北起大黃山，南至鄧樓村，全長約20公里；第二線陣地北起不老河，南至黃河故道，全長約30公里。擔負阻擊任務的3個縱隊從北到南依次為第10、第7和第11縱隊，因為徐州通往碾庄的公路和鐵路都在防線北段，所以北段的阻擊任務最重，由最擅長阻擊的第10縱隊——10縱素有「排炮不動，必是十縱」之說——負責防禦，而且阻援的3個縱也是由第10縱隊司令宋時輪、政委劉培善統一指揮，因此無疑第10縱隊是這次阻擊的絕對主力。他們的對手是邱清泉、李彌兵團，都是國民黨軍的嫡系部隊，尤其是邱清泉兵團的第5軍，是國民黨軍五大王牌主力之一，也是國民黨軍最早的機械化部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戰鬥力相當強。此前曾和第10縱隊在桃林崗阻擊戰時交過手，而這次阻擊戰是在徐州以東鐵道兩側廣闊的平原地區進行阻擊作戰，條件更為艱巨，所以宋時輪不敢有絲毫大意，他指示部隊在構築工事時既要以村落為依託，又要注意避開村落里太過明顯的建築，除了在村內、村沿構築必要的工事外，主要陣地應構築在村外100米到200米的地方。工事要形成品字形或梅花形，各火力點之間都要以交通壕相連。村落四角要構築獨立的支撐點，各支撐點之間要能獨立防守和相互支援。在敵坦克便於通行的地方要構築防坦克壕，布設地雷和障礙物。在戰術上則強調攻守結合，要以積極的攻勢行動來達成阻擊的目的。在兵力部署上要前輕後重，一線只部署少量部隊以減少在敵方火力下的傷亡，保證有足夠的兵力實施反擊。在火力配置上既要考慮到正面阻擊的需要，又要對反擊的火力支援有充分的準備；既要把固定火力與機動火力、正面火力與側面火力結合起來，在防禦前沿和縱深構成曲直相輔、遠近結合、正打側射和倒打結合的綿密火力網。反擊則要掌握好時機、敵情、地形三個要素。

1948年 11月，時任國民黨軍徐州「剿總」第 13兵團司令的李彌（左一）正與部下一起吃晚飯

11月12日一早，李彌兵團第8軍42師在坦克飛機的掩護下，向位於銅邳公路上的寺山口發起攻擊。當時駐守在寺山口的是第10縱隊84團。他們面對數倍於己而且裝備精良之敵，打得十分頑強。連續打退國民黨軍十多次進攻，84團以十分慘重的傷亡整整堅守了一天，為整個阻擊部隊構築完善的縱深陣地贏得了寶貴時間。

11月13日，邱、李兵團集結完畢自北向南投入了6個師展開了全線猛攻。解放軍對於一線陣地並無意死守，所以13日這一天，東進兵團先後佔領了胡庄、寺山口、安然、候集、殷山、鄧庄等處陣地。在徐州和碾庄距離如此之近的情況下，還不強調寸土必爭的真正原因是在華東野戰軍最初圍殲黃百韜兵團的計劃中就提出如果戰事進展順利，對東援之敵以大量殺傷消耗，等黃百韜兵團大部解決後，就將正面放開，誘使敵援軍深入而殲滅之。在戰役開始後，雖然情況有了一些變化，但是，粟裕仍然沒有放棄最初的計劃，不僅要打好阻擊，同時還要誘敵深入，為下一步圍殲東援之敵創造條件。這是一場誘敵深入的阻擊戰，對火候的拿捏要求非常高，既要考慮圍殲黃百韜兵團的進展，又要考慮下一步誘敵援軍深入，放過來太早勢必會影響圍殲黃百韜兵團，放晚了援軍在發現黃百韜兵團已經完全沒有援救的價值後就會不再前進了。所以，這場阻擊戰從一開始就打得有些特別。

11月14日，邱、李兵團的攻擊遭到越來越頑強的抗擊，每進攻一個村莊，都要反覆爭奪數十次，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代價。戰鬥最慘烈的要數孫庄和鄧家樓兩處。國民黨軍進攻孫庄的是號稱「王中王」的第5軍45師，而且杜聿明邱清泉都親臨一線督戰，在猛烈炮火掩護下，45師一次次衝鋒，又一次次被擊退，這種潮漲潮落式的反覆拉鋸持續了十幾個回合，雙方傷亡都十分慘重。打到中午，堅守孫庄的解放軍10縱82團已經幾乎傷亡殆盡，通信員、炊事員乃至輕傷員都全部上陣，連團長邢永生、政委龍飛虎都端起步槍參加戰鬥。直到下午2時，45師才攻佔孫庄。在前線督戰的杜聿明不禁感嘆「這是什麼部隊啊，難道他們不是血肉之軀?」

淮海戰役中，解放軍將士正在前線陣地通過雙筒潛望鏡觀察敵軍動向

進攻鄧家樓的70軍96師，是第5軍的老部隊，曾參加過遠征印緬，師長鄧軍林是邱清泉手下最得力的一員悍將。96師在70軍105毫米榴彈炮營和師屬山炮營的直接支援下，在坦克掩護下，一次又一次地衝進鄧家樓村，但均遭到解放軍迎頭痛擊，不得不敗下陣來。激戰一直持續到深夜，解放軍才因傷亡慘重而主動撤出鄧家樓。

整個14日邱、李兵團傷亡數千人，損失坦克五輛，卻只前進了2公里，銳氣大挫，邱清泉電告黃百韜：「連日猛攻，匪頑抗異常，每山每村均死守不退。」要求黃百韜向西出擊，兩頭對進到曹八集會師。一貫驕橫的邱清泉都這樣說，可見解放軍的頑強阻擊已經動搖了他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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