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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蘋與《北平箋譜》

小景短箋

儀態無窮

江南蘋撫琴

江南蘋(1902~1986),原名江采,號南蘋,女,浙江杭州人。自幼喜歡書畫,師從陳半丁、陳師曾學畫。曾在中國畫學研究會任助教。民國20年(1931年)參加何香凝創辦的女子書畫會,1954年2月進上海博物館,專任複製古代繪畫。1965年退休。1981年入文史研究館。

古代文人雅士往往自製箋紙,以精緻華美的信箋、詩箋標榜其高雅。一九二五年,時年二十四歲的江南蘋為琉璃廠清秘閣作花卉箋十幅,皆水墨寫生之作,雖折枝小品,一花半葉,卻也生動傳神。款識書法則俊健古雅。尤為難得的是,數年後,這些花卉箋被選入《北平箋譜》,留下了頗有價值的文化遺產,也留下了讚賞與追慕。

「蕉聲不因雨,月色已如霜。」「梅花如月月如人。」題在《北平箋譜》中花卉箋上的詩句,令人感慨舊時月色,依然動人。

箋紙自古便是文房清供,是文人詩文唱和、書信往來之品。花箋有著悠久的歷史,古代文人雅士往往自製箋紙,以精緻華美的信箋、詩箋標榜其高雅,不入俗流。箋譜是一種木刻版畫箋集,是結合了繪畫、雕刻、印刷等工藝的繪畫技術。清代中期,學者錢泳作《履園叢話》,筆記中已然指出,花箋有「精妙絕倫者」,亦有「粗俗不堪者」,從兩個方面對花箋作出區分。花箋的雅俗之判,猶如雲泥。直到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初,鄭振鐸先生踏遍北平琉璃廠搜集花箋之時,還經常遇到不少粗俗的貨色,有的紙劣工粗,墨浮色脫;有的刻印草率,版片錯亂,色澤不勻,只讓他搖頭嘆息,不予採擷。可見提高花箋上的風景,是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北平箋譜》

魯迅、鄭振鐸於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合作編選出版的《北平箋譜》,是一部傳統水印木刻箋紙集,也是中國木刻版畫的經典之作。共收木刻套印彩箋三百三十餘幅,瓷青紙書寫,六冊一函。每一箋式,套色印刷多次始成。其中箋樣複雜,用色調勻,刊印精到,在中國曆來箋譜中,未見有如此書之充足具備者。內容分博古箋、花卉箋、古錢箋、羅漢箋、人物箋、山水箋、花果箋、動物箋、月令箋、指畫箋、古佛箋、兒童畫箋等,均由當時榮寶齋、淳菁閣、松華齋、靜文齋、懿文齋、清秘閣、成興齋、寶晉齋、松古齋等九家藏版選材刻就,包括「現代制箋第一人」林琴南的山水箋、大畫師陳師曾的詩箋、齊白石的人物箋、吳待秋的梅花箋、陳半丁的花卉箋、王夢白的羅漢箋以及齊王諸人合作的壬申箋、清末為慈禧代筆的女畫家繆素筠的花鳥箋、戴伯和的鶴箋、李柏霖的花卉箋、王振聲的動物箋、姚茫父的唐畫壁磚箋和西域古迹箋等,時人評價:「為諸箋之『白眉』。」書衣題籤,由魯迅好友沈兼士先生寫,他是中國語言文字學家,曾在老北大任教。書體為行草,沉鬱雅緻,古樸雋永,加蓋「沈兼士」白文印。扉頁為「書壇宗師」沈尹默所題,他是沈兼士之兄,也是魯迅好友。書體為行楷,書為三行:「魯迅西諦編 北平箋譜 尹默」,名下加蓋「沈尹默印」白文印。書前有魯迅、鄭振鐸序各一,分別為「中國現代語言學奠基者」魏建功和「中國古代文論研究領域巨擘」郭紹虞手跡。魏建功是魯迅弟子,一手唐人寫經風格的書法,筆畫豐腴,字體秀整,一絲不苟。文後加蓋「魯迅」白文印和「天行」朱文小印。書後附鄭振鐸《訪箋雜記》,說明當時與魯迅遠道蹉商、書函往返遍訪各鋪、商鋪鐫印的經過。該書初版印製一百部,很快售罄,於是在一九三四年又重印了一百部,在第一版的一百部中,魯迅自己留下了二十部,除自存外,主要是贈送給了朋友。這也正如魯迅當年所說:「至三十世紀,必與唐版媲美。」而今,這部箋譜尤其是第一版已經成為彌足珍貴的文物。

魯迅、鄭振鐸選編《北平箋譜》時,將江南蘋的花卉箋十幅全數輯入,與其他畫家的畫箋一起,「印之素紙,以行遠而及眾」。江南蘋曾從師陳半丁、陳師曾,兩人均擅長小寫意花卉,傳統功力深厚而不泥於古法。陳師曾原與魯迅同遊學日本,回國後又在北京教育部共事,切蹉藝事,談畫品詩,考據金石博古之學,頗為投契。江南蘋曾在陳師曾寓所處,見過魯迅先生數面。魯迅先生縱論文藝、海闊天空,在江南蘋的眼中,可以稱得上是陳師曾的知己。魯迅曾在《北平箋譜》撰寫的序文中評價陳師曾的箋紙藝術:「才華蓬勃,筆簡意饒,且又顧及刻工省其奏刀之困,而詩箋乃開一新境。」又說陳半丁與齊白石、吳待秋、王夢白等人皆為「畫箋高手」。因而,在編選者魯迅、鄭振鐸眼裡,「二陳」的畫箋皆是《北平箋譜》里的高雅不群的作品,江南蘋此時自隨「二陳」學畫,已有六七個年頭。她曾經參加過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美術史上很重要的中日繪畫聯合展覽,參展作品《黃月季》被日本人購去,印成明信片發行;她又曾參加比利時萊奇萬國博覽會並獲獎。陳師曾雖於一九二三年去世,但她並不曾荒廢日課,而是勤加苦練,因而繪畫功力也日臻成熟,可以說,她在當時已享有畫譽。加上,鄭振鐸與江南蘋的夫兄吳眉孫、夫婿吳靜庵頗有交誼,曾因尋訪中國甲午後遭日劫奪文物而共事。鄭振鐸對江南蘋的繪畫技能自然也是熟稔在心的,因而她的花卉箋隨兩位老師入選《北平箋譜》,並不令人唐突意外。更重要的是,鄭振鐸在《北平箋譜序》里,說「齊璜、王雲、陳年、溥儒、吳徵、蕭懋、江采、馬晉諸氏之作,征當代文人畫之流別也。」這就表明江南蘋的花卉箋,與齊白石、王雲、陳半丁、溥心畲、吳待秋、蕭懋、馬晉等人的畫箋,均為當代文人畫一流之選。學者鍾鳳曾在《南蘋八十自述》一文中記述江南蘋回憶這段經歷說:「三十年代初期,魯迅與鄭振鐸兩位先生選輯了花卉畫頁若干幀,編纂成《北平箋譜》一冊,其中陳師曾、齊白石、溥心畲等均有作品輯入,拙作花卉十頁,亦被選列,忝附驥尾,誠受寵若驚。」她追憶往事自然雲淡風清,謙虛雅慎。可隔了半個多世紀的時間回望,這段雅淵卻可記可銘。

江南蘋為《北平箋譜》提供了十幅花卉箋,筆簡意足,含蓄雅緻,豐富了花箋的內涵,也更凸顯了文人花箋的品味。以下對這十幅花箋的內容、題識,逐一略作評說,供同好者參考:

江南蘋所作花卉箋

其一:卷書揩目小披襟,睡起初便茗椀深。一縷碧檀無與語,坐窗閑看竹移陰。泉唐江采。鈐白文印「吳江采」。

這幅是「篁竹箋」,只淡淡幾筆,就勾勒出了一幅篁竹圖。從左上角向上斜斜的長勢,細韌的一稈竹上有兩三枝更細的分桿,濃淡相間的竹葉,蕭疏淡雅。硃紅色的題款在左上角,落款下鈐「江采」白文印。硃紅色的款識與印章使畫面上的色彩豐富起來。寫意筆法流暢自然,匠心獨運不著痕迹,可以稱得上是一幅佳作。一竿竹,數片葉。片片竹葉以水墨撇脫來表現,剛柔相濟,隨意洒脫,濃淡枯潤,風致意韻。

題詩是宋代詩人陳造《村居》(二首)中之一。旨在描摹出村居時人百無聊賴,情緒慵懶,蘊含些許惆悵苦悶,意趣清雅,也富有詞的韻味。陳造(1133-1203),字唐卿,高郵(今屬江蘇)人。自號江湖長翁。有《江湖長翁文集》。他是陸遊、范成大、尤袤都賞識的詩人。以詞賦聞名藝苑,撰《芹宮講古》,闡明經義,人稱「淮南夫子」。他的另一首《村居》詩為:「五風十雨梅破夏,三青兩黃麥欲秋。山禽誶語野花笑,瘦筇隨客下西疇。」抒寫了士人偶到自己田莊的閑適之樂。陳造的田園詩有隱逸高趣,也蘊含有田園的情趣。江南蘋的這幅「篁竹箋」,鍾情於陳造之詩,莫不是也蘊含著自己嚮往田園的閑適意蘊?

江南蘋所作花卉箋

其二:露香秋色淺深中,青蕊黃花自一叢。最憶南園微雨後,短籬扶杖看西風。下鈐「南蘋」朱文印。

這幅是「菊花箋」。配的是一株墨菊,從右下角起勢,一株上兩隻花頭。淡花墨葉,素箋的底色落滿菊的影子,襯上題款,風味尤佳。配上典雅古樸的箋紙,菊花箋上落珠璣,錦繡文章入懷中;引人聯想,引人寄情。

題詩是明代詩人劉崧寫的《題超上人墨菊》。劉崧(1321-1381),字子高,原名楚,號槎翁,元末明初文學家,泰和(今屬江西泰和塘洲鎮)人,為江右詩派的代表人物,官至吏部尚書,詩雅正標宗,人稱「西灑派」。著有《北平八府志》《職方集》《槎翁詩文集》等。

江南蘋的老師陳半丁有一幅《秋菊傲爽》,上面的題款為相同的詩句。這首詠菊花的七絕,情緒依然閑雅,追憶微雨過後的秋菊,也是在抒隱逸的娟娟情懷。

江南蘋所作花卉箋

其三:蕉聲不因雨,月色已如霜。鈐「女史江采」白文印。

這幅是「蕉葉箋」,為了經營位置的需要,在幅面的右上部寫了一段題識。這是一首五絕。出處未詳。畫了一款芭蕉。從左下角起筆,蕉桿為淡墨。兩片寬大的蕉葉,一片昂然向上,一片折向右下角。讓人想起月色皎潔如霜,秋風和暢,清涼如水,把人引入了一個無限清幽的境地。題款為硃紅色,題於右上角的空白處。

「蕉聲不因雨,月色已如霜」,不知所出何處,但卻讓人想起唐代詩僧皎然的「暑退不因雨,陶家風自清」。頗有一番清新之意趣。

江南蘋所作花卉箋

其四:榻外寒香破鼻來,古銅瓶浸一枝開。臘前早趁山居賞,壓倒溪南幾樹梅。泉唐江采。鈐「江采」白文印。

這幅是「蠟梅箋」。此題識出處未詳。一株寫意的梅花,上有六七朵梅花。梅枝虯勁,梅花淡雅。給人以生動、細膩的感受。題詩古雅嫻趣,梅花霜曉寒姿,讓人彷彿感覺有一股古淡的蠟梅香味,撲鼻而來。

江南蘋所作花卉箋

其五:無。

畫面更為簡潔。一朵花上有兩片墨葉。題款為「乙丑四月,江采」鈐「江采」白文印。

這幅是「秋葵箋」。此箋雖無箋語,卻有意境,有韻味,耐人玩賞。給人以想像。用此箋作小札,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感受。

江南蘋所作花卉箋

其六:梅花如月月如人。鈐「女史江采」白文印。

這幅是「梅花箋」。也是一株梅花。花枝欹側,花瓣有的盛開,有的含苞。是初春的梅,淡雅而有意趣。

題款詩為清代詩人金張之詩。金張,字介山,號介老。錢塘諸生,寓居塘西。金張本姓張,少孤,嗜學,依從外公張遂辰卿子,故以張著。獨長於詩。介老居唐棲,俗呼張介山。家貧,喜吟詠,酷嗜楊誠齋(楊萬里)詩,所作多效其體,因榜其室曰「學誠齋」。金張的《介老編年詩鈔》乙丑詩,康熙二十四年有《吳園看梅》詩六首。其四為:「梅唯有月顯其新,月若無梅欠卻春。記得柳亭詞最妙,梅花如月月如人。」

江南蘋所作花卉箋

其七:春光宜酒宕,花態要詩描。泉唐江采。鈐「吳江采」白文印。

這幅是「牡丹箋」。畫的是一朵牡丹花。花形大而葉闊,正符合牡丹雍容華貴的性格。吳待秋的一幅畫上也有相同題款。

江南蘋所作花卉箋

其八:清晝銀輪散月華,高低寒護碧晴霞。一秋青女勞金剪,剪盡流黃細作花。江采。鈐「南蘋」朱文印。

這幅是「桂花箋」。一株桂花,斜斜向上伸展。花之美感,很有清代畫家惲壽平清逸雅淡、用筆流暢的風格。展卷之中盡顯秋夜寒涼,桂樹冷逸,桂花點黃,投入其中,好似聞到了淡淡的桂花香。

惲壽平(1633-1690),初名格,字壽平,以字行,又字正叔,別號南田。江蘇武進人,清代著名畫家,創常州派,為清朝「一代之冠」。惲壽平有《月窟留香圖》,此卷惲壽平繪丹桂一枝,作詩十首,乃和藝初舍人。並有清初書法名家笪重光題詠。唱和丹桂,追憶舊日時光,筆墨丹青實為意興之筆,所提詩句卻是精心之作。

江南蘋所作花卉箋

其九:睡醒不知涼是雨,起來微濕在荷花。出簡齋先生句也。鈐「江」「采」連珠朱文印。

這幅是「荷花箋」。寬大的墨葉占所整幅畫面的大部分,襯托的淡墨細線勾勒的荷花更為雅緻。幾株水草搖曳著。硃紅色的題款詩是寫在荷葉上的,彷彿荷葉上滾動著的有色露珠。這仿效宋人「藏款」的手法,使之不影響畫面的完整,亦頗具心思。

此幅花箋於題識中標出簡齋,是指宋代詩人陳與義。陳與義,字去非,號簡齋,漢族,其先祖居京兆,自曾祖陳希亮遷居洛陽。陳簡齋的原詩為:「水堂長日靜鷗沙,便覺京塵隔鬢華。夢裡不知涼是雨,捲簾微濕在荷花。」(簡齋集補鈔《宋詩鈔》《雨過》)使人想起簡齋,於是便增添了一點感嘆,畫面的內涵也就更豐富了一些。

江南蘋所作花卉箋

其十:蘭如君子蕙如士,此語吾得之涪翁。有餘不足姑弗論,畢竟清幽氣類同。南蘋。鈐「女史江采」白文印。

這幅是「蕙蘭箋」,畫幾從枝葉,三朵蘭花。姿態旖旎而有風致,所蘊含的文人情感世界,高潔獨立。如此簡凈的箋紙,可以使人靜心,使人歸朴。

這是宋代詩人陳鑒之的詩詞之一。陳鑒之(生卒年不詳),字剛父,閩縣人。宋理宗淳佑七年進士。能詩,頗好寫景詠物,想像豐富,刻意生動,妙語迭見。有《東齋小集》。為七言絕句《題鄭承事所作惠蘭三首》。題款與原詩有出入,原詩為:「蘭如君子蕙如士,此語吾得這涪翁。有餘不足姑(率)。畢竟清幽氣類同。」以蘭喻人的高潔。

這十幅花箋畫面清雅,意蘊深厚,淡淡幾筆,寫出十種花卉的神態、情態。小巧、文雅,那些三筆兩筆簡潔的圖案,或三兩霜竹,或花中蘭露,頃刻情調宛然。滿懷落筆的興緻,寫出一些自家錦繡。適合閑中稽古,靜處觀心。一枚花箋,墨跡寥寥,如花初胎,故少重筆,規矩於筆墨畦町間。如果把它們一一鋪開,可謂四時異景,萬卉殊態,使人有擷芳林下、拾翠岩邊的欣喜。所題詩款,也包羅甚廣,既有宋代、明代、清代詩人的作品,也有民國時人的詩句,其中以宋代詩人為多,多是反映高潔幽遠的文人心境。江南蘋的畫技日已成熟,書法也成熟,花箋只不過是她的餘事末技,但其水平之高,與書內其他一些專業書畫家不相伯仲,從她所作的這些花箋及其所題款識中,是完全可以看得出來的。除繪畫外,江南蘋於書法也極有功力,花卉箋之款識是她獨具特色的小行書,所鈐諸印,也足以表明她「泉唐江采」的身份。

江采畫的十幅「花卉箋」,雖屬小景短箋,卻儀態無窮。這些刻印精製的花卉箋,採用上等宣紙彩色套印,收在第六冊中,為「清秘閣」制。清秘閣的製品,一向精緻清雅。清秘閣雕印的這套版套色《江南蘋花卉箋》,設色素凈淡雅。花卉套版不多,大多以三色為主。套色也不複雜,基本都是淡墨、淡赭墨、淡花青、淡花青墨這幾種色彩的組合。款印則全部刷以赫石一色。清秘閣是一家老字號畫店,位於北京琉璃廠文化街,此處為書畫界人士雲集交流之所。清秘閣之名源自元代著名書畫家倪瓚(號雲林)之藏書閣,清,純也;秘,稀也,其意為純正稀少的書畫寶物至於此閣之中。其名流傳至今,已有六百五十餘年的歷史。時值近代,魯迅先生較早光顧的南紙店也是清秘閣,在其日記中也多次有記載。他曾在清秘閣花了四元多銀元,訂購過林琴南的山水寫意畫。著名書畫家陳半丁、溥心畲、王雪濤、吳冠中、黃永玉、白雪石、董壽平、何海霞等人與清秘閣都淵源深厚,曾給予清秘閣題詞作畫。曾有一副名聯「倪迂清秘雲林閣,米老英光寶晉齋」,在書畫界廣為流傳,一時傳為佳話。可與清秘閣打起交道來,卻頗為不易,江南蘋的花卉箋差點失之交臂。鄭振鐸在《訪箋雜記》中,敘及有一段小插曲:選箋既定,第二步便進行交涉刷印。淳菁、松華、松古一口應承;榮寶、寶晉、靜文諸家,起先不肯,後在鄭振鐸的說服下,均同意刻印,獨清秘閣態度最為頑強,交涉了好幾次,不是說百部太少不能印,便是說人工不夠,沒有工夫印。總之不理不睬,讓鄭振鐸當時「頗想抽出他們的一部分不印。終於割捨不下溥心畲、江采諸家的二十餘幅作品。再三奉託了劉淑度女士和他們商量,方才肯答應印。而色調較繁繁的十餘幅蔬果箋,卻因無人擔任刷印而被剔出」。可見江采入選的這十幅花卉箋尤為珍貴。

江南蘋的花箋,由清秘閣特製後,那筆下瘦竹新葵清蕉幽蘭,清雅閑適,散發出舊時月色的清氣。那一水深秀的墨跡,或出岫閑雲,顯示著閑適疏淡之趣。仔細賞品花卉箋的靜雅氣質,格外令人心儀。次年,魯迅與鄭振鐸翻印《十竹齋箋譜》,又特請江南蘋補畫了其中幾張殘缺的畫幅,為保存我國木版彩色水印藝術,作出了可貴貢獻。

作為中國木刻史的一大紀念集和集大成者,《北平箋譜》將我國瀕臨失傳的傳統木刻水印工藝從故紙堆里搶救出來,集繪畫、雕版、印刷於一體,充分展示了花箋的藝術水平,標誌著我國傳統文化的一個支派的一段光輝里程,在一千多年木版水印製作花箋的「終點」上,建立起了美輪美奐的一座豐碑。能夠入選《北平箋譜》,此事對江南蘋的一生也影響甚大,以至直到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十五日江南蘋在上海去世後,《美術》一九八七年第二期月刊上面的標題為「江采,《北平箋譜》上最後逝世的一位畫家」。江南蘋的花卉箋,古雅靜穆,一直受到文化人士的追捧。遙想當年風華,追憶江南蘋與《北平箋譜》的這段雅淵,穿越歷史的風塵,我們彷彿能感受到那十幅花箋內蘊的文人情意,引發對中國傳統文人悠閑雅緻生活的嚮往,也標榜著這樣一位女畫家的人生痕迹不同凡響,值人深念。

文 | 魚麗

來源 | 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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