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僱傭兵世界的王者,但是為了兒時的一個夢想……
01
夏季的八月份,東北哈爾濱空氣悶熱,宛若火爐。
下午四點左右,太平區富力名苑小區旁邊的市場內,一周以前剛從外地回來的林軍,此刻嘴上叼著中南海香煙,雙手套著白色的絨線手套,正彎腰收拾著烤羊肉串的爐子。
林軍身材很壯,大概1米8左右的身高,上身穿著一件很髒的白色跨欄背心,腿上套著滿是油漬的綠色軍褲,腳上蹬著一雙駱駝運動鞋。頭髮雖然很短,但全是油煙子味,臉上也是鬍子拉碴,顯得很頹廢,旁人冷眼一看,都覺得他好像是三十多歲的漢子,但其實林軍今年才二十三。
收拾完燒烤爐子以後,林軍拿著打火器點燃了煤炭,隨後又將兩箱子羊肉串和腰子等燒烤物品擺好。最後他拿出了二十個羊肉串,五個腰子,開始用膠皮板子煽火預熱。
"哎,來的挺早啊?正好我沒吃飯呢,趕緊給你腰子給我整一個,餓了。"旁邊彩鋼房裡賣盒飯的張小樂,也是剛剛到了市場準備幹活,但他從屋內看見林軍以後,就笑呵呵的過來搭句話。
這張小樂也二十齣頭,人長的濃眉大眼,臉盤端正,除了身材瘦弱一點,也算挺精神個小伙,離遠了一瞅,有點鐘漢良的味道。
"你會說話嗎?還要我腰子,我他媽想給你烤個襪子,你要嗎?"林軍瞥了他一眼,咧嘴笑著回道。
他剛來市場不久,平時也不愛吱聲,所以目前就認識了張小樂這麼一個人,兩人沒事兒聊聊天,喝喝酒,也算是朋友。
"別墨跡了,餓死我了,你快點的吧!"
"你一個賣盒飯的還能餓著?"
"我現在一聞到盒飯的味兒就想吐!"
"呵呵!"林軍一笑,隨即單獨拿出個腰子放在旺火上烤了起來,並且隨意的沖張小樂問道:"哎,我讓你幫我打聽那個事兒,你打聽了嗎?"
"昨晚我給你問了,你別說,我有個朋友手裡還真有一台福田歐曼的自卸車!手續齊全,保險齊全,開了六萬公里,去年上的牌子,他要價二十七萬,你覺得行嗎?"張小樂穿著油滋滋的藍色工作服,一邊喝著礦泉水,一邊回道。
"有點貴啊!"林軍聽到這個價格,頓時一皺眉頭。
"大哥,人家這車是帶活兒的。你買下來以後,根本不用自己找活干,直接就跟著車隊去工地拉貨了。要不是這車主的弟弟是我好哥們,你花三十萬都買不到。"張小樂認真的解釋了一句。
"那我考慮考慮吧!"林軍舔了舔嘴唇,心裡覺得這個價格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因為他短時間內籌不出來這麼多錢。
"行,你要買就儘快!現在跑運輸,都是車多,活兒少。"張小樂點了點頭。
"恩。"林軍應了一聲,但心裡也為錢的事兒犯起了愁。
燒烤攤這個行業,在林軍心裡根本不是個長久之計,他之所以先干這個,是因為自己剛剛從外地回來,身體,精神都在疲憊期,所以,他想要自我調節,自我放空一下。
而運輸行業,則是林軍近期比較感興趣的。它投入少,來錢快,雖然乾的活辛苦一點,但對於個人的先期積累和打開社交圈子,是有一定優勢的。
二人又簡單的聊了幾句,林軍就把烤好的腰子遞給了張小樂。
"你給我刷點糖!"張小樂指著腰子說道。
"卧槽,吃腰子還刷糖?"林軍驚愕。
"我喜歡拔絲的!"
"……吃的真他媽有樣!"
林軍拜服,隨後拿著刷子就給他刷糖。
"你先整著,我回去把水燒上,把桌子擦了!"張小樂扔下一句,隨後扭頭走進了自家的移動彩鋼房。
……
林軍把張小樂的腰子放到一旁,隨後繼續預熱其它的羊肉串,同時腦子裡也想著資金的問題。
而就在這時,林軍攤位後面的醬骨館裡,走出來三個中年。領頭一人能有三十五六歲,他左腋下夾著一個人造革的皮包,身上穿著劣質運動服,走路時步伐趔趄,右胳膊摟著一個朋友說道:"明兒你們找我,咱接著喝。"
"大壯,你結賬了么?"朋友喝的五迷三道,舌頭梆硬的問道。
"結他媽了個逼,在這個市場,我吃飯還用花錢嗎?操!"叫大壯的中年語氣霸氣無比,隨即拍著朋友的肩膀繼續說道:"明兒你過來吧,跟我一起賣羊肉!"
"妥了!"兩個朋友連連點頭。
"行,你們先走,我回倉庫再眯瞪一覺。"大壯扭頭吐了口痰,隨後自己一個人奔著街道走去。
大壯的兩個朋友離去,而醬骨館的老闆娘站在門口,目光看著大壯的背影,也吐了一口痰罵道:"操你瑪的,你是個神馬玩應啊?七十多塊錢都賴了,還能不能活得起了?"
老闆娘罵完以後就走進了自家飯店,而林軍拿著鼓風機電線,就準備回頭去旁邊超市有償借一下插座。但他一回頭,身體嘭的一聲就撞到了步伐趔趄,完全不按直線走的大壯。
"你他媽瞎啊?"大壯身體搖搖晃晃的後退了兩步,隨即目光發直,言語粗鄙地罵道。
"不好意思。"林軍掃了他一眼,隨後邁步就要繼續往前走。
"哎,你他媽等一會!"大壯左手插兜夾著包,脖子歪著,右手推了推林軍,隨後繼續說道:"我給你送過兩次貨,你都不要,你他媽啥意思啊?"
林軍看著大壯,眉頭緊皺著說道:"你喝多了,早點回去吧!"
"我喝多你媽了個逼!我就問你,貨,你能不能要?"大壯眯著無知的小眼睛,伸出右手再次推了一下林軍。
大壯是幫人家在市場裡面賣"羊肉"的,他曾經找過林軍兩次,並且讓林軍賣他的羊肉。但由於他的肉跟羊不沾邊,全他媽是"小動物"合成的,所以,林軍就沒要。
但凡事不過三,大壯連續兩次送貨,林軍都沒給面兒,所以,他整林軍這事兒,已經在心裡提上日程了。
"滾蛋!"林軍被罵了一句後,沉默了足足三秒,隨即他無視大壯,邁步就往前走。
"讓我滾蛋?你他媽比誰多點啥咋地?"大壯滿嘴酒氣的罵了一句,隨即身體踉蹌著往前走了一步,抬腿一腳踹在了燒烤爐子上。
"咣當!"
燒烤爐子應聲而翻,上面預熱的羊肉串和煤炭瞬間散落一地,有兩塊帶著火的煤塊,還砸在了林軍腳背上。
"我看你他媽的是不想幹了!"大壯踹翻燒烤爐子以後,腳丫子又沖貨箱踩了幾腳,隨即指著林軍罵道:"我告訴你,今天晚上,我他媽要看不見,你去我倉庫里拿貨!你看我,能不能在五分鐘之內把你清出市場就完了!"
林軍看了一眼地上的貨,又看了看大壯,臉上沒什麼表情。
"操!"
大壯罵了一句,隨後轉身就要走。
"啪!"
林軍突然往前邁了一步,左手抓住大壯肩膀,隨後說道:"來,壯哥,你站住,我現在就給你結賬,拿貨!"
"你這個逼養的,就是不打不成才……"大壯迷迷糊糊的就轉過了身。
"嗖!"
林軍左手突然薅住大壯衣領,右臂明顯往後一拉,隨即拳頭蓄力,在空中停頓0.1秒後,閃電般沖著大壯砸了下去。
"嘭!"
"嗷!"
大壯一聲慘叫,身體直接飛出半米遠砸在了地上,左腋下夾著的人造革皮包落在煤炭上,直接燒的冒起了煙。
林軍面無表情的邁步上前,一走一過的功夫,右手抓起地上可樂箱子中的一塊錢汽水,並且用拇指單指彈飛沒開啟的瓶蓋,隨即將瓶嘴衝下,倒出裡面的可樂。
林軍走到大壯身前之時,可樂瓶子已經被倒空!
"我他媽包呢?"大壯被林軍一拳打蒙,伸手在地上劃拉著,想拽出包裡面的彈簧刀。
"啪!"
林軍彎腰抓住大壯的頭髮,隨後用瓶底指著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來,張嘴,讓我教教你咋說人話!"
"我……!"大壯抬起頭一瞅。
"嘭!"
林軍沒等他把髒話罵出,粗壯的大手攥著瓶子猛然往下一掄,可樂瓶子直接灌到大壯嘴上,並且當場迸濺出無數玻璃碎片!
"嗷!"大壯雙手捂住嘴唇子,再次發出一聲慘嚎。
"壯哥,會說人話了嗎?"林軍雙手根本沒動,身體站在大壯旁邊,只用左腿一腳接一腳的奔著大壯腦袋踹去。
"軍,你幹啥呢?"張小樂聽見外面的動靜,立馬跑了出來,要伸手拉架。
"沒事兒,我倆正常溝通有問題,換個方式聊聊!"林軍面無表情的揮手,但腳下的動作依舊沒停。
"都給我住手!"
遠處一聲清脆的呵斥聲響起,林軍一抬頭,看見兩個穿著警服的人跑了過來,而領頭一人還是個女警。
林軍看見他們以後,立馬收住了腳。
"怎麼回事兒啊?大白天的,拿這兒當擂台呢?"女警旁邊的那個男警跑過來,隨即皺眉掃了一眼現場情況,立馬拉著臉問道。
"王警官啊!這逼養的太狠了,拿我當點球踢啊!你看給我嘴乾的,牙都整鼻子上了……!"大壯捂著嘴唇子,含糊不清的坐在地上喊道。
"你打的啊?"女警挑著眉毛沖林軍問道。
"他先踹的我爐子!"林軍抬頭看向女警,語氣平淡地回道。
"走吧,換個地方,讓你醒醒酒!"男警指著大壯說了一句,隨即沖林軍繼續說道:"你也跟著!"
三分鐘以後,大壯和林軍一塊被帶走。
02
林軍和大壯從側門,被兩個警察帶進了市場旁邊的一個大院內,隨即直接進了辦公樓里。
"這派出所挺大啊?"林軍看著狹長的走廊,表情有些驚愕的說了一句。
"大哥,這是市局七處!"男警察斜眼回了一句。
市公安局第七刑偵大隊,俗稱七處,部門職責是主抓特大重點案件。
"咋給我們帶這兒來了?"林軍聽後一愣。
"來,左邊一個,右邊一個,靠著暖氣站好!"女警沖著林軍和大壯,俏臉面無表情地說道。
二人聽到這話,也沒爭辯,隨後各自靠著暖氣站了下來。而女警走進辦公室取了兩幅手銬,隨即將二人分別銬在暖氣管子上說道:"等著吧,一會派出所過來取你們倆。"
林軍右手被銬上時,正好與女警臉對臉,隨即他雙眼本能的打量了女警一下。
她的長相有些特別,長發披肩,五官精緻,但鼻樑很高,眼窩較深,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非常奪目。看著有點不像漢人五官,而是有點像史密斯夫婦中的安吉麗娜·茱莉!
女警身段挺直,個子起碼一米七左右,上半身套著一件緊身的半袖警服襯衫,領口扣子系的一絲不苟。她下半身穿著黑藍色寬鬆的長褲,腳上蹬著一雙平底的黑色瓢鞋,整個人的氣質給人一種充滿活力,英姿颯爽的感覺。
"哎,鄭警官,我倆這就是喝多了瞎鬧騰,犯不上在你這兒佔地方。你給我倆鬆開,我倆一塊去派出所和解了得了。"大壯此刻已經有點被揍的醒酒了,他左手捂著還在淌血的嘴唇,隨即含糊不清地喊道。
"閉上你的嘴,呆著!"女警厭惡的掃了他一眼,隨後沖收發室喊道:"李叔,幫忙看一下,一會把他們交給派出所就行。"
"好叻!"收發室的大爺回了一句。
隨後女警踩著平底鞋就上了樓,而跟他一起的那個男警察轉身再次去了市場,繼續去給加班的同事買盒飯。
走廊內,工作人員來回穿梭,而林軍和大壯相互對視了一眼。
"操你瑪,你等出去的!我讓你知道,你打我的那一酒瓶子有多無知!"大壯看著林軍小聲罵道。
林軍將頭扭過去,根本沒回話。
……
四十分鐘以後,派出所一個民警,帶著一個二十六七的青年,並肩走進了走廊。民警進來以後,就直接走進了辦公室,而青年腋下夾著包,脖子上掛著佛牌,手裡搓著珠子沖大壯罵道:"一天凈他媽給我惹事兒!"
"濤,你看他給我乾的,嘴唇子都整豁豁了。"大壯指著自己的嘴唇子說道。
"你閉嘴吧!"青年回了一句,隨後朝著民警走進的辦公室走去。
二十分鐘以後,民警和青年走了出來。
"王濤,誰是你朋友啊?"民警虎著臉,背手問道。
"就他!"叫王濤的青年指了指大壯。
民警掃了一眼林軍和大壯,隨即皺眉問道:"就這點破事兒,還用我調解啊?用驗傷嗎?"
"我不用!"大壯思考了一下,乾脆地回道。
"我也不用!"林軍掃了一眼三人,也面無表情地回道。
"真不用啊?"民警沖著林軍再次問道。
"不用。"林軍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打開,走吧!"民警隨手拿著鑰匙交給了王濤。
王濤接過鑰匙,將大壯的銬子打開,然後又將鑰匙扔給了林軍。
"譚哥,麻煩了,明兒請你吃飯啊。"王濤笑著沖民警說道。
"輕點嘚瑟比啥都強,走吧,走吧。"民警淡然的擺了擺手。
"那我走了,譚哥!"
王濤沖民警打了個招呼,隨後帶著大壯揚長而去。林軍摘下手銬以後,豎起大拇指沖民警說道:"這案子辦的真利索!"
"你還有事兒啊?"民警回頭,面無表情的問道。
"呵呵,沒事兒。"林軍放下手銬,隨即頭也不回的走出了七處。
……
一個半小時以後,時間接近晚上七點多。
林軍剛剛收拾完自己的小攤,並將燒烤用具放在了張小樂的三輪子上。
"今天不出了?"
張小樂站在一旁,張嘴問道。
"還出啥出,貨都讓他踩了。"林軍有點心煩地回道。
"行,那我跟你把東西送回去。"張小樂穿著工作服,挺仗義的回了一句。
"不用了,你賣貨吧,車借我用用就行。"林軍騎上三輪子,咧嘴一笑說道。
"要不今天你別送了,東西直接扔我這兒得了。"張小樂明顯有點擔心地說道。
"呵呵。"林軍一笑,也沒多說,騎車就走了。
……
市場後方的小路上,林軍健碩有力的雙腿蹬著人力三輪車,順著燈光昏暗的街道一路前行。
"咚咚咚!"
距離存放燒烤用具的車棚,還有一半路程時,小路對面突然泛起一陣農用三輪子的聲響。
"吱嘎!"
林軍踩了一腳剎車,右腳點地,眯著眼睛向前方望去。
"就那個傻逼,一會給我往死懟他!"騎在三輪子上的大壯,滿嘴漏風的大吼了一句。
大壯喊完,對方三輪車距離林軍不超過二十米遠後停滯,幾乎同時,一副極為震撼的畫面出現在林軍眼中!
農用三輪子是摩托式的,馬力很小,具體大小也就跟路邊拉黑活的那種"摩的"差不多,而這車的車斗載重量,估計也就能拉幾袋百斤重的大米。
但今天這個農用三輪子卻突破了極限,就不足一米半長的車斗,竟然宛若春運火車車廂一般,擁擠得往下跳人!
一個,兩個,三個……
數秒過後,車斗之上竟然跳下來七個成年人!七個啊!天知道他們是怎麼擠上去的,此場景即使跟印度三哥PK一下,那他媽也不差啥了!
"我操!"林軍數著對方跳下來的人,臉色被雷的有點驚愕。
"呼啦啦!"
大壯跳下摩托車,右手從車斗中抽出一把片刀,隨即帶著七個人,手裡拿著鐵棍子,鎬把子,鐮刀,還有街頭鬥毆中百年難得一見的爐鉤子等異樣兇器,蜂擁著沖向林軍。
"咣噹噹!"
林軍下車,在自知無法躲避這場鬥毆之時,立馬回手從三輪車上抽出一根半米長的空心鋼管,隨後眉頭都沒皺一下,邁步就沖向人群。
雙方碰見,基本沒有廢話,直接就開懟。
對方一個老農,掄著鐮刀直接刨向林軍,而林軍側身一閃,右臂擺動幅度很小,但右手攥著的鋼管卻閃電般的抽在了老農的手腕上。
當的一聲,老農本能一縮手,林軍手持鋼管對著他腦袋,眨眼間就抽了三下,直接將其放倒。
其餘眾人衝上,林軍左手抓過一人的脖領子,宛若拎著雞崽子一般,直接將其擺在身前,隨即他身體晃了一下,右手攥著鋼管,對著旁邊的大壯,反手就抽了過去!
"嘭!"
鋼管抽在大壯嘴上,他疼的一蹦半米高。
"噼里啪啦!"
對方砸下來的武器,根本無處躲避的干在林軍和對方那人的身上。
"往他手上砍!就照一萬塊錢干他了!"大壯捂著嘴,跳腳吼道。
林軍額頭,胳膊開始冒血,他左胳膊一甩,右腿一掃,直接將抓著的漢子絆倒。
"操你瑪,我拿槍說話,拿刀吃飯的時候,你們還蹲地溝壟里唱東方紅呢!"林軍根本沒管其他人,雙手攥著鋼管,胳膊卯足勁的往掄了數下。
"嘭!"
"嘭!"
"嘭!"
三聲脆響,在林軍身下這人的腦袋上,脖子上,後背上接連響起!
"呼啦啦!"
林軍心黑手狠的幹完這三下,人群頓時散開,眾人看著他稍微有那麼點犯怵!
"唰唰!"
與此同時,街口處有四台計程車匆忙趕來,這些車支著遠光燈,停在路邊。
"咣當!"
車門推開,張小樂扯脖子喊道:"軍,誰他媽要干你啊?"
大壯團伙一看街口停了四台計程車,同時雙眼又被大燈晃的看不清楚張小斌帶來多少人,所以,他們第一時間掉頭就跑,連能拉七個人的神奇農用三輪子都扔下了。
"咣當!"
林軍臉不紅氣不喘的將鋼管扔進自己的三輪車,隨後伸手熟練的摸了一下後背。手指碰觸皮膚,他感覺出後背沒有刀傷,但回頭再看右臂的時候,一個不足半指長的刀口,流著血,而皮肉已經翻開了。
"沒事兒吧?"張小樂呼哧帶喘的跑過來問道。
"沒事兒,胳膊上划了一下。"林軍拿起車上的餐巾紙,一下抽出了半盒的厚度堵在了傷口上,隨即扭頭沖著張小樂問道:"你都帶誰過來的?"
"帶個屁,四台計程車全是空的,現在的人,能借給你錢,就算好哥們了,哪有還能幫忙干仗的?"張小樂隨口回了一句。
"謝了,樂樂!"林軍愣了一下,隨即認真地說道。
"謝的事兒回頭再說,走吧,上醫院看看!"張小樂拉著林軍,繼續說道:"他們這幫人,全是周邊農村的,相互都認識,一會說不定叫來多少人!"
"他們跟誰玩的?"林軍思考一下,直接問道。
"你要幹啥啊?"張小樂一愣。
"這點破事兒不整明白了,我看是沒完沒了了。"林軍低頭回道。
"軍,犯得上嗎?"張小樂一聽這話,頓時沉默幾秒後皺眉問道。
"干都幹了,你說咋整?今天要是沒個結果,那明天我還能不能幹活了?"林軍簡潔明了的回了一句,隨即再次問道:"他們是跟誰玩的?"
"王濤。"張小樂思考了一下,隨後還是如實相告。
"二十多歲,脖子上掛著佛牌兒,沒事兒手裡還願意搓著珠子,是他嗎?"林軍腦中瞬間想起在七處走廊碰見的那個青年。
"對!"
"他不行,段位太低,他上面還有人嗎?"林軍搖頭再問。
"大哥,你太狂點了吧?"張小樂愣了一下,隨即驚愕的問道。
"這事兒跟你說不明白,一個段位,一個談法!"林軍乾脆地回道。
"……王濤是跟滿北伐玩的!"
"他在哪兒?"
"滿北伐是整建築的,手裡有車隊,人好像在江北望江別苑的三期工地里呢!"張小樂回了一句。
"謝了,你幫我把東西送回去,回來請你吃飯!"林軍聽完以後拍了拍張小樂的肩膀,隨即轉身就走。
兩分鐘以後,林軍單人單騎,打了一輛計程車,直奔江北望江別苑。
03
江北,晚上九點半,望江別苑工地旁邊的"北伐建材運輸隊"分配站門口。
林軍下了計程車,上半身穿著計程車司機的夾克衫,隨即低頭就走向了分配站門口。
門口處,一把破舊的遮陽傘下面掛著晃眼的燈泡,一群密密麻麻的蚊子圍著燈泡打轉。而蚊子下面坐著七八個壯漢,眾人圍坐在一張長方形桌子旁,翹著二郎腿,一邊聊天,一邊喝茶。
"哎,大哥,我打聽一下,滿北伐,北哥在這兒嗎?"林軍上前問道。
"你誰啊?"座位核心處一個中年,抬頭問道。
"我是北哥一個小朋友,找他有點事兒!"林軍簡明扼要。
"他不在!"
"去哪兒了?"林軍追問。
"轟隆!"
二人說話間,遠處開來一輛歐曼自卸車,而司機坐在車裡探出頭,並沖著與林軍說話的中年問道:"周哥,水泥卸哪兒啊?"
"我跟你進去!"與林軍說話的中年站起身,隨後他指著林軍說道:"北哥在澳門豆撈吃飯呢,你要找他談事兒,就在這兒等會吧,他一會就回來!"
"那就不等了,我去澳門豆撈找他。"林軍一笑,隨即扭頭就走,但腦中卻本能記住了與自己說話的這個中年。
中年沒再搭理林軍,而是上了自卸車進了工地。
……
半個小時以後,江北澳門豆撈酒店門口處。
"哎,你好,我問一下,滿北伐,你認識嗎?他在哪個包房呢?"林軍沖服務員問道。
"哦,北哥,在309!"服務員顯然對滿北伐的名聲很熟悉,幾乎沒有任何思索就回了一句。
"他車停哪兒了,你知道嗎?"林軍一看滿北伐名兒還挺響,隨即緊跟著問道。
"外面停車場,黑A07777的賓士!"服務員答道。
"謝了。"林軍扔一下句,邁步就往酒店外面走。
"哥們,309從那邊走!"服務員喊了一句。
"沒事兒,我在外面等他!"林軍頭也不回的扔下一句,隨即推門就走了出去。
……
澳門豆撈外面停車場,烏黑鋥亮的賓士六百,掛著黑A07777的車牌,規整的停在不起眼的角落裡。
林軍走到賓士六百旁邊,隨後低頭點了根煙,並且脫掉了從計程車司機那裡花五十塊錢買來的夾克衫,漏出兩條帶傷的胳膊,隨後撕下來夾克衫的內襯,熟練的勒在了傷口上。
足足一個多小時以後,酒店門口一個人影步伐穩健的走了過來,他就是滿北伐,今年33歲。五年前他就是一個包工頭,後來據說是因為拆遷起家,但這個"家"具體怎麼起來的,卻沒人能說清楚。
滿北伐有專職司機,但今天請假沒上班,所以,他喝完酒以後,就讓項目經理帶著客戶出去玩了,而自己找一個借口準備回家休息,因為他的生活作息很有規律,很少熬夜。
但今天的事兒,其實有沒有司機都一樣,因為林軍既然敢來,那多一個,少一個人,對他來說意義不大。
滿北伐不管喝多少酒,臉色都一點不紅,而是發白,並且白的有點嚇人。他中等身材,個子也就一米七五左右,皮膚白皙,頭髮很短,看著有點文靜,並不像外面傳言的那麼具有江湖氣。
"滴滴!"
滿北伐走到距離賓士600還有七八米左右的距離時,就抬手按了一下車鑰匙。
"哎呦,北哥,你可算出來了。"林軍面帶笑意,步伐迅速的走了過去。
"你誰啊?"滿北伐眯著眼睛打量林軍,隨後一愣。
"哦,我是工地的,車隊周哥怕你喝多了,讓我過來接接!"林軍說話間已經到了滿北伐身邊,隨後左手扶住他,右手直接拿過車鑰匙說道:"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工地的?我沒見過你啊?"滿北伐被林軍扶住,身體站在原地沒動。
"啪!"林軍左手死死抓住滿北伐肘關節,隨即笑著說道:"上車說,行嗎,北哥?"
滿北伐一愣,只短暫沉默了數秒後,直接張嘴說道:"那就走吧!"
兩分鐘以後,二人上了車。
林軍坐在正駕駛,滿北伐坐在后座。
"北哥,咱去哪兒啊?"林軍熟練的啟動賓士六百,隨後頭也不回的問道。
"我回家,蒙科國際。"滿北伐有些疲倦的躺在后座上,臉上表情輕鬆無比,而語氣也宛若跟自家司機對話一樣地說道:"腦袋疼,手扣里有去痛片和礦泉水,你幫我拿過來。"
"哎,好叻。"林軍點頭,伸手就將手扣里放的礦泉水和止痛片遞給了過去,並且調侃著說道:"這好幾年沒在家裡晃蕩了,蒙科國際我還真有點記不清楚在哪兒了,給你拉丟了,你可別罵我,呵呵!"
"恩恩,你看著開吧,到哪兒都行!"滿北伐一邊往嘴裡倒著去痛片,一邊連連點頭回道。
"嗡!"
林軍踩了一腳油門,隨後開車就走了。
夜晚,江北的公路上車少路寬,昏黃的燈光射進車裡,能映出滿北伐的半張臉頰。他插著雙手,腦袋靠在真皮座椅上,閉目養神地問道:"小哥們,哪兒回來的啊?"
"緬甸!"林軍單手駕駛著方向盤,體態放鬆,語氣平緩地回道。
"緬甸?"滿北伐聽到這話,短暫一愣,隨後又睜開了眼睛,目光從後方掃向了林軍。
"我在那兒打過四年工,一周前剛回家!"林軍一直很平穩的開著賓士。
"那為啥來這兒白給我開一回車啊?缺錢,還是缺活啊?呵呵!"滿北伐笑著問道。
"哈哈,沒有,沒有!"林軍搖頭一笑,張嘴說道:"北哥,我不吃訛人這口飯!"
"那是我差事兒了唄?"滿北伐直接問道。
"呵呵,這回來也沒啥乾的,我在後道市場弄了個羊肉串的攤子。"林軍像是聊著家常一樣地說道。
滿北伐聽到這話一愣,心裡足足思考了十幾秒,隨後才恍然大悟的點頭說道:"啊,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北哥,跟著你的人,現在都吃飽喝足了。他們不存在生活問題了,但我就指著這個燒烤攤糊口呢,你說,他們掐著我脖子不讓我吃飯,那讓我咋整?要不,我給你哭一個吧?"林軍語氣調侃著說道。
"呵呵,這兩年,認識我的人太多了,但我認識的太少了!"滿北伐一笑,隨後繼續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好好開車吧,別真給我拉跑了,我困了!"
"哎,好叻!"林軍點頭,隨後依舊勻速踩著油門,不急不慢的奔著江南蒙科國際趕去。
……
四十分鐘以後,滿北伐住所樓下,林軍規整的停好車,隨後伸出右手說道:"那我走了,北哥?"
滿北伐伸手跟林軍握了一下,並且注意到他的手臂上,有一處明顯的槍傷,隨後調侃著說道:"你有點故事啊!"
"不算故事,頂多算安徒生童話!"林軍低調的裝著逼。
"調皮!"滿北伐一笑,隨後拍了拍林軍的肩膀,指著他說道:"我記住你了!"
"再見!"
"恩,走吧!"
說完,二人各自分開,滿北伐沒躲沒藏,而是直接奔著自家電梯走去。同樣,林軍也沒偷偷摸摸的觀察對方,而是大步流星的出了地下停車場。
回家以後,滿北伐動作輕緩,怕打擾到媳婦和孩子休息,並且拿起桌上擺好的解酒茶,咧嘴一笑,隨後撥通了王濤手機。
"喂,大哥?"王濤的聲音響起。
"我給你的活,一年至少賺三十萬,你怎麼還攥著市場那點破買賣不撒手呢?吃慣了屎,給你吃點海鮮,你有點拉稀,是不?"滿北伐坐在沙發上,低頭喝著茶水問道。
"……!"王濤在電話另一頭想了半天,隨即才明白過來,並且解釋道"大哥,我知道你說的是哪個事兒了。但市場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都讓他們開始收了,可底下的人,吃咱的飯,沒聽咱的話啊!"
"小濤,公司越來越好,接觸的面也越來越廣,而人員要隨著公司的步伐往上拔。能適應的,留下!跟不上的,滾蛋!明白嗎?"滿北伐聲音平淡的問道。
"我明白了,哥!"
王濤說完這句,電話中已經泛起了忙音。
……
後道市場,大壯找了三四十個農村鄉鄰,開了數台拉貨的三輪車,開始滿哪兒掏林軍。他們攜帶著刀槍棍棒,並且喊出口號要卸林軍一條腿。
"嘀鈴鈴!"
大壯手機響起。
"喂,濤?我他媽打聽出林軍住哪兒了,你放心,今天晚上,我肯定掏住他!"大壯接通電話,咬牙切齒地回道。
"掏尼瑪了個逼!一天天喝點逼酒,就不知道自己姓啥!因為你這點破事兒,我他媽還挨頓罵!趕緊帶著你的人滾犢子!"王濤破口大罵。
"……我嘴都讓他干豁豁了,這就白乾了?"大壯不可思議的問道。
"你再逼逼,嘴我給你按屁股上,你信嗎?"
"那我找這三十多人的車費和出場費呢?"大壯趕緊問道。
"自己解決。"王濤沒好氣的扔下一句,直接掛斷了電話。
……
市三院外科。
"軍,你別告訴我,你真給滿北伐幹了?"張小樂激動的沖正在縫針的林軍問道。
"呵呵,幹啥干,我倆嘮了會磕!"林軍無奈一笑,同時感覺兜里的電話震動起來。他伸手掏出來一看,見到電話號碼卻是家裡的,隨即頓時眉頭一皺。
04
林軍低頭一看電話號碼,就直接掛斷了。
"嘀鈴鈴!"
電話掛斷沒超過三秒就又響了起來,這次,林軍拇指搭在關機上停留了幾秒,最後無奈的皺著眉頭接起了電話,但還是語氣不善地問道:"有事兒嗎?"
"小軍,你怎麼不接電話呢?"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
"哦,媽啊!"林軍聽到電話里是繼母的聲音,隨即臉上瞬間掛起了微笑,語氣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兒子,今晚你姐和你姐夫從外地坐飛機回來,小偉也在家,你回來一塊吃個飯唄?"繼母在電話中親切的招呼著。
"……媽,我還有點事兒,你們吃吧,改天我在回去看您。"林軍思考一下,低頭回道。
"你回來一周了,就在家露過一面,這像話嗎?你就是和他不對付,但家裡也還有我和小偉啊?你不看他,還不看我們啊?咋地兒子,你要自絕於人民啊?"繼母聲音爽朗的訓斥道。
"不是我不想去看你們,而是我一回去就和他……!"林軍一談到家裡的事兒,就挺上火,直嘬牙花子。
"別墨跡了,回來吧,我做了一桌子菜呢!"
"媽,我……!"
"我最近血壓又不穩定了,你千萬彆氣我昂。這事兒不討論了,你趕緊回來吧!"繼母連續打斷林軍的話,隨後不容置疑的扔下一句,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哎呀,可愁死我了。"林軍看著掛斷的電話,直拍腦門地說道。
"咋了啊?"張小樂抻著脖子問道。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林軍擺了擺手,張嘴說道:"樂,今天我看是請不了你吃飯了,一會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在找你!"
"那都沒事兒。我這肚子,要是不佔便宜就基本等於吃虧。你啥時候能請,我啥時候就能給肚子里的東西拉乾淨,很穩妥!"張小樂一笑,隨即擺手說道:"那我先走了,明天電話吧!"
"滾吧,滾吧。"林軍心煩的擺了擺手。
……
半個小時以後,林軍從醫院縫完針,就打車回到了住所,並且用一件寬鬆的帽衫,遮擋住了自己身上的傷口和淤青,最後他洗了把臉,才打車奔著父母家趕去。
林軍的家庭組成有些特殊,他的親生母親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但卻留下了兩個孩子,一個是姐姐林佳,一個就是林軍。
母親去世沒幾年以後,父親再婚,給林軍找了一個繼母。並且還生下了一個男孩叫林偉,他比林軍小四歲,是林家最小的孩子。
按理說這個後組成的家庭,一般孩子與繼父,或者繼母的關係都會很差,而且就算即使不差,那也大多數都是"偽親情的表演",因為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太容易產生隔閡,可能一句話不對,都容易引起另一方的不滿和抵觸。
但林軍與繼母的關係卻好的驚人,至於為什麼,那可能只有林軍自己心裡清楚,因為他也從未與人說過這裡面的事兒,就連父親和家人也都不知道。
……
家中,繼母圍著圍裙,一邊在廚房做著菜,一邊沖著客廳沙發上的老頭吼道:"我告訴你昂!小軍一會回來,你最好別說一些沒用的。"
"做你的飯吧。"沙發上年過五十的林父,曾經也手握一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權利,所以,他說話的語氣,總是給人不急不慢的感覺,但卻對林軍和林偉除外。
"叮咚!"
門鈴聲響起。
"小偉,看看誰回來了,開門去!"繼母在廚房喊了一句。
"歐拉!"側卧房間內,梳著韓國歐巴的捲毛頭型,耳朵上鑲著耳釘,並且身材很瘦弱的林偉,穿著拖鞋,弔兒郎當的走了出來,隨後打開了樓下的防盜門。
三分鐘以後,林軍走了上來,手裡拎著給繼母買的頭部按摩儀,看見林偉一笑,隨後伸手扒拉一下他一下腦袋說道:"你瞅你打扮的,好像要死似的。"
"你懂個屁,我是東北混子圈的時尚指南針,造型必須到位。"林偉一撇嘴,隨後伸手關上了門。
"軍,你和小偉先玩一會,你姐一會就回來。"繼母在廚房喊道。
"媽,這都半夜了,你別太忙活,咱湊合吃一口就行!"林軍一笑,伸手就把按摩儀放在了書架上。
說話間,林軍換了鞋,走進了客廳,父親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依舊頭不太眼不睜的喝著茶水。
"爸。"林軍站在原地有些尷尬,但還是率先打了聲招呼。
"看電視呢。"老頭皺眉回了一句。
林軍聽到這話更加尷尬。
"甭搭理他,他最近精神不正常,走,咱倆進我屋商量商量,未來本市的江湖格局。"林偉這貨極度不著調,說話風格主要凸顯在不走腦子上,他由於長時間作息不規整,而且缺乏鍛煉,所以身體瘦的也就一百斤出頭,而且一頭燙過的飄逸髮型還很長,留海遮住了半面臉,所以看著有點猥瑣。
"呵呵。"林軍一笑,隨即背手跟他走進了卧室。
林偉的卧室還算有點現代氣息,尤其電子設備很多,什麼PS4,誇張的水冷機箱,曲面液晶顯示器等專業遊戲裝備應有盡有。
"你啥身板啊?買這麼好的電腦和設備?"林軍掃了一眼屋內的陳設,隨即皺眉問道。
"這都是老頭給我買的。"林偉甩掉拖鞋,光著腳丫子從書櫃縫隙中拿出一盒煙,然後張嘴說道:"來,整根4字頭中華,這煙市委書記都抽不著,我他媽跟人家拆了三天遷才混著的!"
"老頭能捨得給你買這麼貴的東西?"林軍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就接過香煙點燃了。
"他不給我買,我就上吊啊。實在不行,我上大街上隨便干兩架,他也受不了啊!屈服,國人擅長這個!"林偉大大咧咧地說道。
"……你就是欠揍!"林軍斜眼看著他,有些手癢地說道。
"你揍我,我就訛你唄。"林偉咧嘴一笑,隨即繼續說道:"哥,你回來以後到底有啥打算啊?想不想往起鏟?我跟你說,現在咱們這片的大混子,都在向南折了以後被掏進去了。你要想立棍,我別的不敢說,但分分鐘就能給你從一職拽出來二三十人,這些人下手都狠著呢,而且還便宜,管煙,管盒飯,沒事兒再幫他們掏個開房錢,那就啥問題都解決了。"
"……你成天就跟這幫人混一塊啊?"林軍面無表情的問道,隨後把手裡剛抽三口的煙,直接掐滅了。
"他們跟我混,因為我能接到活啊!什麼拆遷,要賬,搶車位,搶地,這些事兒我都有人脈啊。"林偉傲然說道。
"你混的挺好啊!"林軍磨著牙說道。
"還行吧,也就剛有崛起的兆頭。"
林偉站在地上,隨後伸出三根手指,慷慨激昂地說道:"三年!就給我三年時間!我能幹了白濤,捅了富友,在歸攏了皮特李。喬四沒了,以後我他媽就是林三!只要褲襠長雞巴的,那碰見我全都不好使!"
"三哥是吧?你他媽看我好不好使?"林軍坐在床上,右腿閃電般的蹬了出去。
"嘭!"
"咣當!"
林偉猝不及防,被一腳蹬到電腦桌旁邊,隨即頓時急眼地罵道:"你有病啊!打我幹啥?"
"啪!"
林軍用手碾碎偉偉給他的那支煙,而煙捲里露出了宛若煙絲一樣的棕色異物,隨即他猛然站起,一邊向林偉走,一邊罵道:"三哥?混大發了,是不?開始抽大麻了?"
"你別不知道好賴,我他媽自己都沒捨得抽!"林偉縮著脖子,緊往後躲著。
"你已經不是缺心眼了,你造嗎?這玩應是隨便抽的嗎?"林軍一把將林偉"拎"了過來。
"大哥!這玩應在國外都是合法的……!"
"我讓你合法,我他媽先把你正法了!"林軍舉手就要抽他。
"偉偉,你姐來了,去給她開門。"繼母在門外喊道。
"啊,我馬上去!"林偉尖叫地回道,隨即沖著林軍說道:"想碼人干一下是不?咱能不能吃完這頓飯,回頭上一職操場單談?"
"你快了!"林軍無奈的指著弟弟說道。
"切!神經病!"
林偉扔下一句,隨後轉身出了屋。
……
客廳內,一對青年夫婦,拖著旅行箱走了進來。
男的長的斯斯文文,上半身穿著西服襯衫,呢絨西褲也是熨燙的板板整整,褲線筆直,皮鞋鋥亮,看著很像社會精英分子。
女的身材略顯豐潤,但絕對不算胖,個子也挺高,足有一米六八六九左右,她長的不算特別好看,但天生性感,看著有點像二十歲的時期的香港女星張艾嘉。
女的是林軍親姐,林佳。男的是姐夫李權。
"爸,我可想死你了,你說我在海南,就惦記著你這個咳嗽,你看,我給你帶回來點葯好葯……都是雲南特產的。"李權進屋以後二話沒說,直接甩開腳上的皮鞋,大步流星的奔著沙發上的林父沖了過去,勢若下山猛虎。
"這逼真他媽假……這兩步道走的好像快要給蛋夾碎了似的!"林偉看著姐夫,極為鄙夷的沖林軍嘀咕道。
"這叫會來事兒。"林軍笑著回應道。
"哎,你說這個,我還真就不跟你犟。他自從要往區防暴隊調,那確實會『來事兒』不少,幸虧我姐每月的護舒寶能借他點,要不咱家都能讓他泚紅了,你信不?"林偉斜眼說道。
"你說話走點腦子,操!"林軍狂汗。
05
寒暄過後,繼母與林佳在客廳支上飯桌,又將四涼四熱的八個硬菜擺上桌面,隨即招呼眾人落座。
"爸,倒多少?"姐夫李權拿著印有茅台集團的白酒瓶子,探著個腦袋,十分體貼的沖林父問道。
"爸,你這幸虧沒上廁所,要不姐夫這飯都吃不下去,估計得追廁所去問你拉多少!"林偉翻著白眼,賤嗖嗖的搭了一句。
"啪!"
林母一巴掌拍過去,隨後呵斥道:"這孩子嘴真臟,吃飯呢,你說話走點腦子。"
"沒事兒,我就是挺佩服姐夫,在海南都能買到雲南特產。"林偉坐下以後嘴就不閑著。
"你能不能吃?"林佳挑著眉毛,目露凶光的看著弟弟呵斥道。
"切,我還沒說你呢,你也是個倒貼的玩應。"林偉斜眼回道。
"瘋狗,神經病!"林佳氣的直磨牙。
"都別鬧騰了,吃飯吧,一回來就掐!"林母再次呵斥道。
飯局就這樣在還算融洽的氣氛中開始,林軍坐在繼母和偉偉中間,也不怎麼說話。而姐夫李權給林父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問一句:"軍,你喝點不?"
家宴上,林父惜字如金,一直拉著臉,唯獨聽見林佳說李權提前評了單位先進個人時,林父臉上才閃過一絲笑意。
"小權,你的事兒,我給你問了,不過還要再等等。近一兩年司法口都在裁員減負,合手的位置不好找,等個機會吧!"林父夾著魚眼吃了一口,聲音平淡地說道。
"爸,我對個人位置的慾望不大,主要我還是為了能在合適的位置上,替國家辦點實事兒。所以,有合適的位置,我就去,如果沒有,我就好好乾本職工作。"李權拍著胸脯子說道。
"恩。"林父滿意的點了點頭。
"爸你看,姐夫比你都知道,你自己想聽啥,嘮嗑確實有水平,贊一個!"林偉豎起大拇指,沖著李權說道。
"你滾!"林佳煩躁的罵了一句,隨後扭頭看向林軍,一邊吃著雞翅,一邊問道:"弟,你回來以後,都忙啥呢?"
"沒忙啥,弄個燒烤攤先干著呢。"林軍自從坐在飯桌上,體態和表情就一直不太自然,只低頭猛扒拉著碗里的飯,倒是繼母不停的給他夾菜。
"呵呵,燒烤攤。"李權聽到這話一笑。
"他不幹這個還能幹啥?"林父面無表情的喝了一大口白酒。
"哎,弟,你手咋了?"林佳指著林軍的右手背問道。
"……沒事兒,碰了一下。"林軍聽到這話一皺眉頭,本能的縮了縮手,他來的時候已經換了長袖衣服,為的就是遮擋身上的淤青和傷口,但手上的挫傷卻掩蓋不了。
"哎呀,這脖子上咋也有口子呢?"林佳再次一愣。
"沒事兒,幫人卸貨刮的。"林軍含糊著說道。
"這又是跟誰打起來了?"林父陰沉著臉,聲音清冷的問道。
"沒跟人打。"林軍放下了飯碗。
"小軍都多大了,打什麼打?趕緊吃飯,一會菜都涼了。"林母招呼著說道。
"弟,不是姐說你,你說你也二十多歲了,啥時候能幹點正事兒呢?今年弄這個,明天又弄那個,也沒個固定職業,以後你咋找對象啊?"林佳宛若挺犯愁地說道。
"恩,慢慢來吧。"林軍沒有犟嘴,只點頭稱是。
"你都慢慢來二十多年了,你還要慢慢到啥時候?在外面跑了四年,這剛回到家就找不到你人了,一周你就回來這麼兩次,不是,我就想問問你,林大哥,你倒地忙啥呢?"林父皺著眉頭,目光盯著兒子問道。
"呵呵,我這麼多年在外面,雖然沒成績,但也沒管你要過錢花啊!"林軍臉色漲紅,笑著回道。
"聽你話里的意思,是怨我沒管你,對吧?我沒管你,你是怎麼回來的?你給人家捅了,跑了四年,是誰給你賠償的?"林父語氣中含著怒氣喝問道。
"哎呀,行了,你老沖小軍使什麼勁兒!我發現你一喝點酒,就找事兒,他是你兒子,你給他花錢不應該啊?這麼多年小軍沒上過大學,沒讓你給他辦工作,就四年前惹出那麼點事兒,你總是沒完沒了的幹嘛啊?"林母放下飯碗,語氣煩躁的回應著林父。
"媽,你別太慣著小軍了,爸是該說說他了。"林佳插了一句。
"你快歇著吧,我發現你比我還缺心眼。"林偉無語的白了姐姐一眼。
"你懂個屁,就是親人我才說呢!陌生人在大街上要飯,又跟我有啥關係?"林佳皺眉回應了一聲,隨後看著林軍繼續說道:"弟,爸說你是為你好,你確實該找點正事兒幹了,你說咱家在這個小區里,不大不小也算個明星家庭,你老在外面這麼晃蕩,這外面的閑話傳到爸的耳朵里,他能不來氣嗎?"
林軍低頭沒有吭聲,他與姐姐的關係不是太遠,但也不是太近,因為林佳出嫁的很早,而林軍又從14、5歲就在外面闖蕩,所以兩人見面的機會不多。
"這樣吧,你姐夫單位正招小車司機,回頭我讓他幫你問問,如果能去,一個月也能掙個三四千。"林佳緩緩說道。
"我們單位的小車司機招滿了。"李權毫不猶豫的插了一句。
"沒招滿也不讓他去,他幹不了那個,去了給你惹事兒,你也麻煩。"林父堵著氣又喝了一大口白酒。
"你們吃吧,我還有事兒,先走了。"林軍沉默許久後,直接推開板凳站起了身。
"小軍,你這個脾氣……"林佳趕緊攔了一下。
"讓他走,混社會去,作吧,早晚作死在外頭。"林父冷漠的擺了擺手。
"你放心,我就是死在外面哪天,也不會通知你,省的你心煩。"林軍咬著牙,梆硬的扔下了一句。
"嘭!"
林父一拳砸在桌子上,猛然站起罵道:"小崽子,你他媽說的是人話嗎?"
"是人難免有錯。四年前,我是惹事兒了,但公檢法都原諒我了,你當爸的差什麼呢?就因為我捅了個人,你還要判我死刑嗎?因為我這事兒,你賠錢了是吧?行,你告訴我個數,砸鍋賣鐵我還你!"林軍瞪著眼珠子,聲若洪鐘地喊道。
"你他媽還我,我養你二十年,你拿什麼還我?"
"對不起,你沒養我二十年,從我能自己掙錢吃飯那天起,我就沒再你身邊討過一口飯!"林軍聲音乾脆地回道,隨即繼續激動地說道:"你有我,沒我都一樣,你有老的那天,姐夫,小偉,養你老!"
"你放屁,我兒子要是像樣,我他媽用在女婿身上找安慰嗎!"林父白髮飛揚,聲音嘶吼著掀翻了桌子,飯菜散落一地。
李權聽到這話極為尷尬,站在原地沉默一下,隨後沖著林軍呵斥道:"小軍,你怎麼跟爸說話呢……"
"好好跟著你爸,明年你說不定能當市長!"林軍臉色鐵青扔下一句,隨即轉身就走。
"你看你,這是幹什麼,好好一頓飯,讓你弄成這樣,他再怎麼錯,也是個孩子!"林母氣的直哆嗦。
"讓他滾,滾的越遠越好!"林父氣的趔趄著後退了幾步,李權趕忙扶上,隨即安慰道:"爸,小軍不懂事兒,您別跟他一樣的,您這樣,我看著都揪心……"
"哎呀我去,我這是誰惹誰了,黃瓜絲都扣我腦袋上了,我也真是不知道咋吃好了……!"林偉扒拉著腦袋上的菜湯,隨即沖著林父說道:"你就是閑的,牛逼你真就別管他,那我算你高人一等。"
"你也給我滾……"林父咬著牙罵道。
"穩妥。"林偉點頭,回屋拿了衣服,隨即揚長而去,找地方嗨去了。
……
一場暴雨,突兀間席捲這座都市。
林軍在凌晨十二點,獨自走在雨中,他低著頭,雙眼被冰涼的雨水沖刷的無法睜開,內心的苦悶,根本無人訴說。
站在霧氣蒙蒙的太平橋頭,林軍不停擦著臉上流下的雨水,雙眸木然像遠處凝望,宛若雕塑。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現代化的都市中,別人對你的心裡判定,完全取決於你從事何種行業,並且是否足夠成功。而這種判刑還不一定是來自陌生人,而有可能卻是你最親的人,因為只有他們才會迫不得已的關注你,然陌生人則不會。
這不是一種親情角度的淡漠,而是社會變遷帶來的改變,親人對你的看法,並不一定是惡意的,也有可能是他們無意識的自我炫耀。
林佳的話,肯定不是針對林軍,而是在無意識的告訴林軍,弟弟,你看我這小日子過得這麼好,我說你兩句,又怎麼了呢?你現在混得不好,而我混的好,所以,我說的肯定是對的,是他媽的真理。
大雨滂沱,從天際墜下,雨水冰冷,而一人孤立。
如果是個慫人,挨這一頓澆,可能感受到的只是親情冷暖,或者抱頭痛哭。但如果是個男人,挨這一頓澆,那你得站直了,問問自己為什麼得不到認可!
然後差在哪兒,就補在哪兒!並且要告訴自己,在下雨,我他媽不會在這兒挨澆了!
一場大雨,林軍感冒兩天,兩天以後,林軍還是那個林軍。
一頭猛虎,胸中在卧,回首之時,前塵已遠,向前望去,大路如天闊。
※《詩詞律要》講座九:聯律——中
※呼吸到臍,壽與天齊!這樣呼吸強健心肺,很多人根本沒做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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