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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世前定稿!導演之死與作家之殤

看死君:作為第55屆台北金馬影展的入圍影片,胡波導演的遺作《大象席地而坐》驚喜收穫六項重要提名,包括最佳劇情片、最佳新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改編劇本、最佳攝影,以及最佳原創配樂。唯獨遺憾的是,胡波自己再也看不到這一切。(文末福利)

與此同時,在文學領域,他以「胡遷」這個筆名,在離世前最後定稿的小說集《遠處的拉莫》也終於如願面世。在這本新書中,收錄了胡波生前創作的十二個中短篇故事和未及排演的劇本《抵達》。這是他瀕於「崩潰邊緣的危險創作」,字裡行間,他如此「赤身赤誠地灼燒自我」。

作者| 縣豪

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胡波出道,是緣於台灣明基友達基金會主辦的BenQ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2016年,在台北明基電通會議室舉辦的決審會議中,胡波憑中篇小說《大裂》(目前已被收入2017九州出版社出版的同名小說集),擊敗其它15部終選作品,最終以第一輪5票(滿票6票)、第二輪24分(滿分30分)的優異成績拿下首獎。

這一獎項於2017年停辦,共七屆首獎小說中,除第二屆和第五屆為台灣小說家作品(徐嘉澤《討債株式會社》、黃唯哲《河童之肉》),其餘均為大陸作者作品,依次為雙雪濤《飛》(出版時更名為《翅鬼》)、王虎森《好走》、常凱《當年事》(出版時更名為常小琥《琴腔》)、胡遷(即胡波)《大裂》、郭爽《拱豬》。即使放在所有獲獎小說中考察,《大裂》也具備極為獨特的文藝筆觸與生命痛感,讀《大裂》,就彷彿在讀一個更陰鬱、更理想化、更多刺的王小波。

台灣辦這個獎,宗旨便是尋找適合被電影化的小說,所以首獎作品囊括愛情、喜劇、犯罪、魔幻、恐怖等多種類型,但最終,目前未有一部小說被電影化,倒是胡波與雙雪濤這兩位,逐漸與電影產生種種勾連。

雙雪濤中篇小說《刺殺小說家》已確定由《綉春刀》系列導演路陽改編為電影,並由楊冪、雷佳音、董子健等主演,而他發表於《收穫》的另一部冷色調犯罪中篇《平原上的摩西》因文本極具讀解空間,據說也可能被電影化。

相比雙雪濤,1988年出生的胡波,則在筆耕不輟並先後出版《大裂》《牛蛙》兩部小說的同時,自己還執導了電影長片處女作《大象席地而坐》(原名為《金羊毛》)。而在今年十一月,譯林出版社則出版了他的第三部文學作品集《遠處的拉莫》,其中包括中短篇小說若干,以及他在生命最後一月完成的戲劇劇本《抵達》。觀照他離世的種種,「抵達」這一劇名,似乎便有不少神秘意蘊。

關於胡波的離世,我一直不願談論,因為其中有太多的因緣,話語也很複雜,有人認為他堅持捍衛自己的藝術理想,《大象席地而坐》230分鐘的電影片長,1分鐘也不能讓步,在這個資訊翻滾紅塵喧囂的時代,可敬,是一種直抵靈魂的文化現象。也有人遺憾他不該如此「矯情」,據說他每月只是稿酬便可過萬,要正常生活完全沒問題,實在沒必要將命運逼迫到毫無出路。

而我一直以來的觀點是,創作者在創作過程中,一定要特別愛惜自己的作品,創作完成後,將作品交給讀者、觀眾、評審、市場,則需「立地成佛」了——作品的好壞自有他們去評價,再過度關注,只會令自己喪失對作品的最基本的判斷。

所以在看《大象席地而坐》之前,很疑惑:真的一分鐘也無法刪減嗎?一定要愛惜自己的作品到如此地步?

看完230分鐘足本的導演剪輯版,影片憑藉它通身散發出的精準的藝術才華,以及對貧乏人生的尖銳洞察力,生生在這一件特例作品上扭轉了我的一貫思維,我似乎有些理解胡波的堅持了。

影片《大象席地而坐》在2018柏林電影節、香港國際電影節都有所斬獲,並獲2018金馬獎六項提名,目前的豆瓣評分也穩定在8.1,其實我很擔心導演之死為這些成績加了太多籌碼,怕這種口碑有「尊重逝者」的成分在,更憂慮觀眾會直接將導演對電影的「殉情」引入影片中,而使之成為影片本身的質感之一,我希望觀眾在看這部電影時,能徹底遺忘導演的離世,這樣才能對影片進行公允判斷。

所以我在看《大象席地而坐》時,其實在有意剔除這種種外因,眼光反而嚴苛,但最終,我被影片徹底征服,完全承認它是一部邏輯嚴密、運鏡深遠的傑作。

胡波這部遺作是今年金馬最佳影片五部提名作品之一,我認為它是有可能問鼎的。

金馬一向注重藝術性與思想性,而不問作品出身,2013年新加坡新導演陳哲藝《爸媽不在家》戰勝《一代宗師》以及《天註定》,2016年張大磊《八月》力克《我不是潘金蓮》和《樹大招風》,這些都是證明。

今年,張藝謀《影》、畢贛《地球最後的夜晚》都偏技術氣質,文牧野《我不是葯神》偏商業,可能最後的選擇會集中於徐譽庭、許智彥《誰先愛上他的》與這部《大象席地而坐》。

從預告來看,《誰先愛上他的》還是有點偏向於台灣公視的「電視電影」風格,畢竟導演徐譽庭本身就是電視劇編劇,相比,《大象席地而坐》中反而隱隱透露出經典歐式藝術電影標誌性的「鄉愁思緒」,並使這種思緒滲透於片中那些同樣很歐式、似乎毫無目的漫遊式的長鏡頭中。

滿洲里那頭大象,便是影片中的鄉愁。

現代社會的鄉愁,早已自「地域故鄉」這一概念掙脫,而追求靈魂的永恆棲息之地。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在1983年通過漫天濃霧與殘破而神秘的符號,闡釋了自己詩意抽象的《鄉愁》(當時看完後我還曾戲言了一句:這種電影看多了,容易脫髮)。

《鄉愁》

胡波則在這部電影中為鄉愁設置了一個清晰的意象——滿洲里的大象。片中主角看似在尋找與走向這頭大象,其實都是在陰鬱的生活中,尋找靈魂的棲身之所。靈魂之居永恆,但這頭大象只是一種暫時。它是一束短暫的、隱約可以透過來的光,這點光,撕開生活灰色的岩層,露一些縫,令片中人物能如魚鰓般呼吸。

胡波的作品總有這樣的岩層與縫隙。比如《大裂》,一個尋寶故事,寶藏埋在岩層里,有圖,圖是潮的、髒的,像人的靈魂,也像胡波的小說語言,但正是這樣的靈魂與語言,用斑駁的刺,從岩層中獲取一些縫隙,然後漏出光來。所以這篇小說難讀,但讀到最後,靈魂里都是不規則的縫與光。

而《大象席地而坐》最後,一群人下車,站在朦朧深重的夜色里,遠處突然傳來清晰無比的大象嘶鳴。這是整部電影里唯一純凈的聲音,音質透亮,卻也正因為此,這聲音極其驚悚,令人恐懼——大象近在咫尺,靈魂將獲短暫棲居,鄉愁可得片刻慰藉,然而之後呢?鄉愁的永恆將再度逼近。「席地而坐」不過是一種暫時的自由與輕鬆,電影中生命的「無處安放」卻遠未結束。每個觀眾的人生,又何嘗不是在「安定」與「遠行」中博弈呢?這是《大象席地而坐》釋放出的一點通感與痛感。

當然,不能否認這部電影的表面影像的確是粗糙(或者說粗糲)的,這種粗糙體現出的不成熟,或會成為金馬評審中的減分項。但這份粗糙是珍貴的,它彷彿奔跑的大貨車輪底被激起的灰石,而觀眾,則是站在路邊的行人。這種奔跑是疲憊的,灰石卻張狂而激動。

疲憊的部分原因,大約是電影片長。這部電影究竟能不能剪?當然能,很多地方剪刀都能伸得進去。但導演為何不讓剪?因為他要保護一些不能流離失所的東西。

電影中有一處跟拍長鏡頭,足以證明影片這種典型的辯證體質。13分45秒開始,老人王金與學生韋布在樓梯口相遇,擦身而過之後,王金牽著狗出門,北方寒冬的街道雪霧濛濛,鏡頭一轉,跟著王金的背影獨行了1分鐘,兩側都是廢棄的破爛傢具、垃圾。從13分45秒到15分25秒這1分40秒里,可以在街景、背影上共剪掉幾十秒嗎?可以。完全不影響敘事。甚至不對情緒構成過度傷害。

但如果希冀更飽滿細膩的情緒,自然不能剪。藝術片導演大多具備詩性,詩並非完全自由、放蕩的,它需要物理與數學一般的精確,才能分毫不差刻畫心中所思。回溯古人有「推」與「敲」,如今的電影剪輯,同樣需要精確到幀數與分秒,胡波需要剛好在一個完全合適的地方掐掉這段街景與背影。

這就如同2017大衛·洛維《鬼魅浮生》中那些完全靜止鴉雀無聲的擁眠鏡頭何時開始蘇醒,或安德烈·薩金塞夫《無愛可訴》中那些角色已完全離開畫面卻反而推近窗與雪的空鏡遺留,創作者心中,都有一個不能早也不能晚的裁切點。剪輯就是裁紙刀,裁出情緒的唯一邊界。

《鬼魅浮生》

《無愛可訴》

胡波對情緒精確的追求,是《大象席地而坐》情感克制的表現之一。但230分鐘的片長能算克制?看看影片中的另外一個表現就明白。韋布要去滿洲里看象,在惡霸青年於城的同夥那裡買了假的黃牛票,韋布發覺之後,向其追討票錢,這名同夥將韋布引到距離車站較遠的一片荒地,與另一人聚頭,搜走韋布的身份證。

按照電影敘事一貫的高潮設置,此時韋布應該爆發了,但他沒有,胡波帶著這個角色一直隱忍,直到另一件事引來於城與韋布的同學李凱,在李凱給於城的一槍中,劇作在兩種矛盾的共同激發下,實現了高潮的轉移,這種轉移就是一種可貴的剋制,它使劇作在具有新意的同時,也更遵循了片中角色的情緒曲線。

然而,胡波的藝術才華又是極為張揚肆意的,明顯的體現在於片中的「養老院長鏡頭」與「隧道對話」。

狗死後,老人王金拿著一根撞球杆去養老院「參觀」。在這段4分05秒的長鏡頭中,王金一共經過8個房間,12名老人(有4名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第2、第4個房間的窗台上各有一個鮮紅的袋子,第6、第8個房間則清晰映出半邊鮮紅窗帘,房間與房間的牆壁黑如無燈隧道,只有影影綽綽的宣傳欄,當下一個房間會出現鮮艷紅色,之前的牆壁便特別漫長,有兩段牆壁在緩慢的鏡頭中爬行甚至超過1分鐘,這似乎便是一種神秘的隱喻。

而王金開始這段旅程時,隨撞球杆不斷點地的聲音,悲愴而壓抑的音樂響起,這音樂有一種「屠殺感」,如《索爾之子》的臨場逼迫,而那些出現在房間中的紅色,則令人想起《辛德勒的名單》中的紅衣女孩——充滿殘酷寓意並被極度稀釋的希望。鏡頭在第8個房間狹窄的門中不斷停留,一名老人在期間往返走動,他的臉兩次逼近門框,現出黑色面影,其後,老人王金逐漸從黑暗中走出,白雪飄滿北方的街道。

在這一個歐式風格濃烈的中國長鏡頭中,胡波呈現出了某種何其悲憫的臨終關懷。難以想像一個僅僅30歲的年輕人,竟能在自己的鏡頭中沉浸式地感受生命最終歲月的不解悲傷,鏡頭裡的麻木恰是他的深情,畫面中的灰暗正是他對大部分人老年歲月的本質洞穿。

這是我每看必想落淚的地方。我甚至想藉此表達一個極易引發爭論的觀點,相比畢贛格局偏窄的詩意影像,胡波顯然更有才華。而在惡霸於城與女友的「隧道對話」中,則可以發現胡波對中國人另外一種特質的精準捕捉——交流時,一邊詞不達意,一邊字字誅心。

他們說,「我的生活就是一堆破爛,每天堆到我跟前,我清一棍,就有新的堆過來」,「我不想和你去任何地方」,「我不想你一個人待這」……你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主題,但明白每句話都是橫亘在兩人之間的生活真相,是這些斑駁的真相,令他們彼此關懷又劍拔弩張。中國文化的「庸」與現代社會的「戾」,是這些對話存在的根本原因,而胡波深刻地抓住了這一根源。

行文至此,我也講點庸俗的話吧:在國內這樣一種電影文化環境中,能拍攝這樣註定不被市場接受的作品,甚至在作品中過分戳破中國人的生活真相,實在是一種勇氣。而胡波面對這種駁雜晦暗的主題,沒有批判,只有悲憫,這更是難能可貴——一個善良的導演在電影中罵髒話,這是他的鋒芒,也是他的眼淚。

胡波的小說同樣如此。無論《大裂》還是《牛蛙》,抑或新近出版的《遠處的拉莫》,他的小說陰鬱、難讀,但字字句句間都是精準洞察,枝枝叉叉似乎不夠乾淨的語言中,都是從縫隙中漏出的光,那是他獨特的胡波式悲憫。

而對於這部230分鐘的《大象席地而坐》,觀眾要真正進入它並能順利在其中找到出路,則必須如同對待生活那般,認清鄉愁的永不可解,並充滿對精神棲地孜孜以求的耐心與決心。

作者| 縣豪;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編輯| 騎屋頂少年;轉載請註明出處

胡 遷《 遠 處 的 拉 莫 》

最後的遺作

新書《遠處的拉莫》是胡遷離世前留下的一組文學作品結集,收錄了其自2017年6月開始嘗試的一系列「危險的創作」,如中篇小說《遠處的拉莫》, 如改編自真實事件的短篇小說《海鷗》,以及他在生命最後一個月里完成卻還未及排演的戲劇劇本《抵達》等。

關於這本書,胡遷沒有留下什麼說明文字。我們只能從胡遷寫給友人的信中窺探一二。對於這段創作過程,胡遷這樣寫道:「這半年我每休息一段時間後,就會重新嘗試不同的越渡,摧毀某種關係進入崩潰邊界。酒精是好東西,但直接灌入大腦就不好了。男女情愛的小故事是排遣無聊的,它們無論任何維度都在安全的區域。另一種創作則充斥著危險。」

崩潰邊緣的反思和質疑

這本書,是他遊走在崩潰邊緣、以赤身赤誠地灼燒自我所完成的創作,透露出胡遷在生命最後階段的隱秘心跡。胡遷有著感知黑暗的過人天賦,他筆下人物的痛苦往往源於和周遭環境的格格不入——他們尚未被這個自私功利的社會所異化,卻歷經磨難遭到驅逐——胡遷對我們所處時代的獨特書寫。

胡遷以赤身赤誠地灼燒自我,將天分和生命力一氣呵成轉化為語言。這組小說和劇本筆觸冷峻乾淨,讀來灰暗,凝重,決絕,荒暴,包容了他對文學最認真最虔敬最赤裸的剖白,更包容了對我們所處時代強烈的反思和質疑。

胡遷曾說,「文學指向真理,裡面有『生與死之間的是憂鬱』,有純粹的美感,不論敘述得有多麼複雜和灰暗,它都呈現著一種恆久的人類存在狀況。」他彷彿並沒有離開,他只是率先抵達,所有痛苦都化為靜默在永恆里的一線光亮,如胡遷筆下的拉莫一樣,召喚著茫茫人生荒野里我們每一次的跋涉和遠行。

紀念之書

在本書最後,還特別附錄胡遷的完整大事年表,全面梳理胡遷從出生、成長到走向作家和電影導演之路的重要細節,是理解胡遷整個創作歷程的珍貴線索。

從匈牙利導演貝拉·塔爾,到作家駱以軍,再到《大象席地而坐》的主演章宇,這些胡遷生前的師長與朋友也都表達了對他最真摯的懷念。

貝拉·塔爾說:「胡遷是一個滿懷尊嚴的人,從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不尋常的強烈個性。我想告訴你們,我遇到的胡遷對世界懷有遼遠廣闊的目光……他是最勇敢的電影人。」

駱以軍說:「胡遷小說從我初次讀到,就如雷電爆閃著天才的光。他是烈性要用那光焰亮瞎觀者之眼,要燙傷人,要讓人有真實痛感。他作品中那超荷的憂鬱、憤怒,或正是這個國度的青年切膚、呼吸、每一毛孔感受到的憂鬱。

我想一百年後,人們觀測這個年代的中國年輕人,他們活在怎樣的時光?那時是怎樣的一種文明?可能並不總是這個解離的、紛亂光影的、樓盤如蕈菇暴長的、選秀節目和無聊大製作電影充斥的時代,我覺得未來的人們,會拿起胡遷的小說,若有所感地讀著。」

作家魯敏說:「胡遷的小說,你會感受到那赤誠中所迸射出的破壞力,你會獲得完整和有效的灼傷,純正的藝術性灼傷,如同佐羅的簽名或者V字仇殺隊的面具,那是胡遷對藝術這片日漸荒蕪貧瘠的領土的貢獻。他加重了陰影,他校減了速度。他後視鏡,他惡作劇,他思無邪。」

演員章宇說:「胡遷剛寫完的新劇本,叫《抵達》。本來我們要一起弄舞台劇,可他孑然前往,率先抵達。他再不會被消解掉,他再不給你們、我們和這個世界,任何一絲消解他的機會。」

「遠處的拉莫在看著你,那是你的神。你存在的每一秒,被痛苦佔據的每一秒,他都在看著你。有時候你可以感覺到他,但一生只有那麼幾個瞬間。」——《遠處的拉莫》

胡遷(1988—2017),本名胡波,作家,導演,出生於山東濟南,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台灣第六屆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首獎得主。出版中短篇小說集《大裂》以及長篇小說《牛蛙》,自編自導電影作品《大象席地而坐》,戲劇劇本《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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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拉莫》

作者: 胡遷;譯林出版社

頁數:300;定價:¥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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