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琳娜·格羅斯：讓繪畫可以降落在任何地方

知識 11-17

在上海，坐地鐵1號線到黃陂南路下車，再走一分鐘就可以到達K11購物中心的地下，chi K11美術館。但在這裡人們看不到那些陳設奢華的名牌商店，而是即將走進由藝術家卡塔琳娜·格羅斯（Katharina Grosse）打造的「迷宮」，《呢喃的泥土》。

《呢喃的泥土》展覽現場

1500平方米的美術館被劃分為五個展區，每個展區的大型作品幾乎都是在現場製作完成的。與其說是觀看這場展覽，不如說是觀眾們在走進一場色彩的探險，而在這些作品中唯一的線索是藝術家在布展過程中揮動噴槍留下的噴繪痕迹。

Katharina Grosse: Mumbling Mud, exhibition view, chi K11 art museum, Shanghai, 2018. Underground 地下, 2018/Acrylic on soil and various objects / 280×1,545×2,630 cmPhoto: JJYPHOTO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Courtesy of K11 Art Foundation and Galerie n?chst St. Stephan, Vienna, Austria Katharina Grosse and VG Bild-Kunst, Bonn鳴謝K11 Art Foundation 及奧地利維也納Galerie n?chst St. Stephan。卡塔琳娜 ? 格羅斯及波恩VG Bild-Kunst 。

在這場探險之旅中觀眾到達的第一個地方是《地下》。這裡布滿了從上海本地市場找來的土堆和建築材料，覆蓋著的五彩顏料，組成了一幅充滿幻象的人造風景觀圖，彷彿原始的混亂，彷彿末日後的情景。

《Underground 地下》展覽現場

當穿過這裡後，《鬼魂》就這樣出現在觀眾的面前。這是格羅斯用泡沫塑料製作的雕塑，它的形狀複雜卻製作精細，如同一塊偌大的供石，橫互於展廳地面。

Katharina Grosse: Mumbling Mud, exhibition view, chi K11 art museum, Shanghai, 2018. Ghost 鬼魂, 2018/ Styrofoam / 255×430×1,720 cm Photo: JJYPHOTO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Courtesy of K11 Art Foundation and Galerie n?chst St. Stephan, Vienna, Austria Katharina Grosse and VG Bild-Kunst, Bonn. 鳴謝K11 Art Foundation 及奧地利維也納Galerie n?chst St. Stephan。卡塔琳娜 ? 格羅斯及波恩VG Bild-Kunst 。

《Ghost 鬼魂》展覽現場

接著出現在眼前的是巨大的絲綢幕布，上面印有格羅斯位於柏林工作室的照片——創作噴槍所在的工作室間全景。這些圖像揭示了過去在另一個地方存在過的的痕迹，格羅斯將記憶與回想的情景帶入展覽，在綿延的展覽中藏匿著時間的空隙。

《Silk Studio 絲綢工作室》展覽現場

而後撩開重重的布簾，觀眾走進的是迷宮式的《腹中》，數百米的厚重粗糙布料從美術館的天花板上懸垂下來，無數的褶皺在其中形成。它大大的衝擊著觀眾的認知感官，使人們如同被噴槍重重包圍，不能抽離。

Katharina Grosse: Mumbling Mud, exhibition view, chi K11 art museum, Shanghai, 2018. Stomach 腹中, 2018/ Acrylic on fabric / 300×2,950×2,050 cm Photo: JJYPHOTO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K11 Art Foundation and Galerie na?chst St. Stephan, Vienna, Austria Katharina Grosse and VG Bild-Kunst, Bonn. 鳴謝K11 Art Foundation 及奧地利維也納Galerie n?chst St. Stephan。卡塔琳娜 ? 格羅斯及波恩VG Bild-Kunst 。

《腹中》展覽現場

走出《腹中》，人們又突然被拉回現實，豪華客廳般的《陳列室》出現了。整個空間被藝術家的顏料所覆蓋，置身在這些獨特的傢具設計之中，觀眾們有了重回購物中心的體驗，又回到了展覽空間的起點。噴槍世界與日常世界之間留下未能解決的衝突，對藝術如何在日常生活中自處提出了質問。

Katharina Grosse: Mumbling Mud, exhibition view, chi K11 art museum, Shanghai, 2018. Showroom 陳列室, 2018/ Acrylic on furniture, wall and floor / 300×1,150×1,260 cm Photo: JJYPHOTO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K11 Art Foundation and Galerie n?chst St. Stephan, Vienna, Austria

藝術家卡塔琳娜·格羅斯1961年在德國弗萊堡出生，畢業於明斯特藝術學院及杜塞爾多夫美術學院，2010年至2018年在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擔任教授，獲獎無數。本次展覽是格羅斯在中國的首場個展，《呢喃的泥土》向中國觀眾為格羅斯標誌性的藝術實踐提供了新的詮釋。

卡塔琳娜 ? 格羅斯，攝於上海chi K11美術館「呢喃的泥土」展覽現場，2018。JJYPHOTO拍攝。鳴謝K11 Art Foundation 及維也納Galerie n?chst St. Stephan。卡塔琳娜 ? 格羅斯及波恩VG Bild-Kunst 。

卡塔琳娜·格羅斯最為人所知的，是她運用噴槍作為主要的繪畫工具，在建築環境中創造與場景相關的大型作品。噴槍的使用，讓顏料的施用不再束縛於藝術家的身體和畫布之間的直接聯繫。

卡塔琳娜·格羅斯鳴謝K11 Art Foundation及藝術家。攝影：劉衛

1998年，卡塔琳娜·格羅斯開始用噴槍作為她主要的繪畫工具。「繪畫可以降落在任何地方，在雞蛋上，在臂彎里，在花園裡，在火車站台上，在冰雪上，或者海灘上。」格羅斯把大片大片色彩強烈的顏料噴在展廳的牆上，自己的床上，公共廣告牌上，還有形形色色組合在一起的物件上，包括土堆和樹榦。格羅斯用噴槍開創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繪畫類型，顏料在噴槍里被壓縮、霧化，然後隨著她本人身體的移動噴薄而出。

卡塔琳娜 ? 格羅斯與K11 Art Foundation藝術總監劉秀儀，攝於上海chi K11美術館「呢喃的泥土」展覽現場，2018。JJYPHOTO拍攝。鳴謝K11 Art Foundation 及維也納Galerie n?chst St. Stephan。卡塔琳娜 ? 格羅斯及波恩VG Bild-Kunst 。

策展人劉秀儀說：「可能『這個展覽一定要到現場看』已經成了宣傳展覽的一句cliché」，但如果不踏在這些廢墟般的彩色泥土上，行走在這些迷宮般的厚重布料中，你又如何能感受到它向你輕輕滲出的呢喃之聲。

2018年11月10日，展覽《呢喃的泥土》正式開幕，YT也藉此機會和格羅斯聊了聊有關她藝術創作的故事。

YT：是什麼讓你真正開始了藝術家的生涯，又是什麼時候開始關注色彩？

卡塔琳娜·格羅斯：我的藝術生涯開始的時間並不是很早，20歲時的一次短途旅行中我們開始嘗試室外繪畫的創作。那是我第一次以這種形式進行創作，我們畫了一天，而在這個過程中我也意識到『天啊，這是我之前從未涉及過的，這之中有著無限的挑戰和經驗等著我去體會感受。』

Katharina Grosse, Rockaway, 2016, MoMA PS1』s Rockaway! series, New York, USA acrylic on wall, floor, and various objects 600 x 1,500 x 3,500 cm / 236 1/4 x 590 1/2 x 1,378 in Photo: Pablo Enriquez Copyright: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MoMA PS1, New York

而這也讓我看到了自己個人發展的無限可能，而這樣的創作方式也讓我忘記了身體的局限性，我的想法、我的雙手，甚至我的指尖都就此變得更加自由和開放。

Katharina Grosse Double Floor Painting, 2004 Acrylic on wall, floor, canvas, and on various objects 680 x 3,800 x 1,100 cm Installation view at Kunsthallen Brandts Kl?defabrik, Odense, Denmark Photo: Torben Eskerod 2018 Katharina Grosse and VG Bild-Kunst, Bonn

色彩在我的人生中一直都很重要，當我創作時我總能看到很多不同的顏色，在某一時刻我突然意識到這是我一直以來都擁有的視覺體驗，那時的我已經三十歲了，這一特徵也逐漸成了我創作的特點，一直體現在我的作品之中。

Katharina Grosse, The Horse Trotted Another Couple of Metres, Then It Stopped, 2018, Carriageworks, Sydney, Australia acrylic on fabric 1,000 x 4,600 x 1,500 cm / 393 2/3 x 1,811 x 590 1/2 in Photo: Zan Wimberley Copyright: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Gagosian, commissioned by Carriageworks Sydney, Australia

YT：你的創作中所選用的顏色都是從何而來的？

卡塔琳娜·格羅斯：我在創作時大概會用到35種顏色，些顏色是我創作中的基礎，就像是鍵盤上的按鍵一樣。

YT：「這是一個真實和幻境的交織」，在創作中是如何體現這句話的，如何和觀者傳達你的想法？

卡塔琳娜·格羅斯：「想像」一直佔據著我們生活中的很大一部分，我們總是無時不刻不想著一些事情，甚至就算此刻我們坐在這裡，但我們的腦袋裡依然可能在想些其他事情。而在我的繪畫過程中所使用的大量顏料就如同「想像」對於我們來說，它們就像我們的一些想法雖然沒有那麼清晰，但它是我們內心的一種聲音。

Katharina Grosse, Untitled Trumpet, 2015, All the World』s Futures, 56th Art Biennale, La Biennale di Venezia, Italy acrylic on wall, floor, and various objects 660 x 2,100 x 1,300 cm / 259 3/4 x 826 3/4 x 511 3/4 in Photo: Nic Tenwiggenhorn Copyright: Katharina Grosse, Nic Tenwiggenhorn a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Barbara Gross, Munich, Galerie n?chst St. Stephan/ Rosemarie Schwarzw?lder, Vienna, K?NIG Gallery and Mark Müller, Zurich

當這些顏料被噴洒到畫板上時，它表達的也是我當時的一種想法。也正因如此對於染色的多種想像空間以及不同材料的運用上都十分讓我著迷，這也是我為什麼將之儘可能的呈現在一起。而在這個過程中所建立的某種對抗是我想展示的。

Katharina Grosse, Das Bett, 2004, Düsseldorf, Germany acrylic on wall, floor, and various objects 280 x 450 x 400 cm / 110 1/4 x 177 1/4 x 157 1/2 in Photo: Nic Tenwiggenhorn Copyright: Katharina Grosse, Nic Tenwiggenhorn a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YT：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公共空間進行繪畫的創作，通常會選用什麼樣的場地，這些場地有什麼吸引你的原因？

卡塔琳娜·格羅斯：早在九十年代我就開始了牆上繪畫、街頭繪畫的創作。一開始我並不是自主選擇創作場地的，主要是根據一些邀請的創作需求，這些邀請方會給予我相應的創作場地，隨著時間的變化，近幾年場地的選擇也成為了非常重要的考慮因素。這次《呢喃的泥土》所在的這個地理位置、展示區域我就非常喜歡，因為對於一個畫家來說在這裡呈現作品是有一些難度的，它存在於我們的日常生活當中，是非常生活化的空間。

Katharina Grosse Wunderbild, 2018, National Gallery in Prague, Czech Republic acrylic on fabric 1,450 x 5,200 x 500 cm / 570 3/4 x 2,047 1/4 x 196 3/4 in Photo: Jens Ziehe%u00dCopyright: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Galerie n?chst St. Stephan, Gagosian, and K?nig Gallery, commissioned by National Gallery in Prague

YT：在公共空間的創作和在工作室的工作有哪些差別，這兩種創作狀態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對比起來你更喜歡在哪裡創作？

卡塔琳娜·格羅斯：這兩種創作環境我都很喜歡。使我可以擁有不同的創作經歷，更私密的和更加開放的。當我在工作室工作時我的創作時間更加自由。而在公共空間的創作，比如在這裡，就如同一場表演式的創作，有確定的團隊，確定的內容，確定的創作場所，最後集成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