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現

憤怒情緒

對於經常發脾氣的人來說，分明知道發火會讓身邊的人難過，但不發作出來，自己又難受得不得了。忍不住發了火後，又陷入到自責內疚的感受里，悔恨自己不能很好地處理情緒。

是的，情緒需要很好地被處理。就像一個人需要被很好地照顧。妥善處理情緒，其實就是很好地照顧自己。

對於憤怒的人來說，能不能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區別在於：是憤怒地表達，還是表達憤怒？

情緒化的人，通常是情緒化地表達，卻難以恰當地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情緒。

憤怒地表達

舉例說明。

看到兒子整個暑假裡，天天都在玩手機，看電視，夜裡不睡，白天不起。

作為父母，內心什麼感受？生氣，憤怒。

該怎麼辦呢？通常是先憋住不說。終於忍不住了，一下子爆炸了。或者把手機摔了，或者掐斷網線，或者拉斷電閘，甚至對孩子暴打一頓。實在是太氣人了。

是的，確實是太憤怒了。但，這個過程就是憤怒地表達。

所謂的情緒化，也是這樣。

通常表現出以下特點：

• 一是，經常通過帶情緒的言語，或者直接用行為本身，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 二是，貌似要通過自己言語或行為的結果，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生氣；

• 三是，似乎自己的情緒完全是由對方造成的，是需要對方為自己的情緒埋單的；

• 四是，他們似乎對自己的情緒並沒有意識，或者雖然有意識，卻不能用語言說出來。

如果你身邊有這樣情緒化的人，你會經常體驗到不舒服的感覺。這種不舒服，其實就是他們在人際互動中，潛意識中想要達到的效果。因為他們不能很好地表達自己的情緒，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跟他們有同樣的感受。

比如說，摔了孩子手機的媽媽，實際上，孩子接受到的是媽媽的憤怒和不舒服。只不過，這樣子，孩子內心真實體驗到了那種情緒，是真實的自己的憤怒。

對，投射性認同，就是憤怒表達者所具有的特長。

停不下來

對於習慣於發火的人來說，憤怒地表達，似乎根本就停不下來。只要一遇到煩心的事情，他們的憤怒，立刻就接管了他們的理智，直接用行為或言語表達自己的憤怒。

他們最習慣於指責。

在薩提亞模式中，指責的姿態是這樣的：單手拤腰，又手前指，身體前傾，雙腳叉開，重心失衡。似乎怒火中燒之下，恨不得順著指尖把對方給滅了。

在這樣的姿態中，只要有人稍微牽動一下其手指，瞬間就會向前撲倒。就是說，這樣的人，很容易被憤怒的情緒所牽制。那麼，內心強烈的願望就是發泄自己的怒火，根本記不得自己想要的結果是什麼了。

比如，把孩子手機摔碎，真的是想毀壞手機嗎？

不是的。只不過當憤怒接管了一切時，所有的東西彷彿都不重要了，都忘記了，只有憤怒。

我猜想，經常憤怒的人，大腦可能會在憤怒情境之下，分泌出更多的某種激素，以刺激憤怒情緒。所以，這樣情境之中，他們真的很難會停下來自己的憤怒。

回到自己這裡

對於習慣於憤怒的人來說，他們最大的苦惱不是不想合理地表達自己的情緒，而是找不到恰當的方法。

在我做心理諮詢的經驗里，我通常不會直接教他們表達憤怒。那是沒有用的。

比如說，讓那位媽媽講：看到你夜間不睡，白天飯都不能正常吃，我感到很憤怒。

馬上，憤怒就接管了那位媽媽。她會說，我真的很生氣，恨不得甩他兩個巴掌。即便是在心理諮詢室里，只要一回到那個情境里，她就沒有辦法不生氣。

是的。憤怒就是那麼容易接管她。

我會讓她先從那個憤怒情景當中，回到自己那裡。深呼吸，對，深呼吸，回到自己這裡來。憤怒只是你的一個部分，你是可以掌管憤怒的，而不是被憤怒所掌控。

在那個指責的姿勢里，首先是讓指責者回到重心平穩的姿勢里。然後，跟自己呆在一起，平靜地呼吸。從空間上，拉開自己跟那個事件的距離，看清憤怒只是自己的一種感受，主動地去面對自己的情緒。

這樣，他就慢慢地恢復平靜，就從憤怒的情緒中脫離出來，從容地面對自己的情緒，妥善地處理現實中所發生的事情。

想要什麼

就憤怒情緒本身而言，它只是一上信號。它表達的意義，是期待的不被滿足；是某種不贊同的意見或觀點。

比如對孩子玩手機這件事，媽媽的憤怒，表達的是：我不贊同你這樣沒明沒夜地玩手機（這樣玩手機是不好的）；我希望你至少能夠正常作息，兼顧學習。

換句話講，任何情緒，並不單純是一種感受。而是在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期待。只不過這種觀點與期待，是隱含著的，是不被意識的。

那麼，我們要合理處理情緒，就要透過情緒本身，看到它所隱含的觀點與期待。這樣我們才能妥善地處理情緒。

那種單純地控制情緒的做法，我是不贊同的。那其實是在否認或者壓抑自己的情緒。

表達憤怒

心理發育成熟的其中一個標誌，就是能夠合理地表達自己的情緒。那麼，對於憤怒的人來說，要學會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感受。

怎麼做呢？

• 第一，就是

  回到自己這裡來

  ，而不是被情緒所掌控。要知道，自己才是情緒的主人，而不能讓情緒成為自己的主人。按照前文中所教的方法，通過練習，一般人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 第二，就是覺察到

  情緒背後所表達的意義

  。當感到憤怒時，問一下，自己不贊同的是什麼，自己內心的觀點是什麼，對自己對他人有著怎樣的期待，希望事情有怎樣的結果？搞清這些之後，自己就會變得清晰越來。
• 第三，就是

  一致性地表達

  。

什麼是一致性地表達呢？

首先，是自己在表達情緒，而不是情緒化地表達。那麼，要表達憤怒，先讓自己平靜下來，而不是一直處於憤怒之中。去覺察到自己的憤怒；去體驗到自己的憤怒；去接納自己的憤怒。

其次，釐清自己情緒或者憤怒背後的意義。用語言把它們總結出來。

第三，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向對方分享自己的感受，自己的觀點，自己的期待。請注意，在這裡，我用的是分享，而不是表達。意思是，情緒屬於你自己，不能要求對方為你的情緒負責。

比如：兒子，看到你昏天暗地地玩手機，媽媽感到很生氣。媽媽認為那樣太傷身體了，不符合正常的作息規律。媽媽希望你能勞逸結合，玩學結合，度過一個有意義的假期。

是不是很簡單？

如果你在實踐中不能這樣簡單地表達情緒，那就找我做心理諮詢吧。也許你還有更深的恐懼需要被看到呢。總之，表達憤怒或其它情緒，是一項很重要的素養呢，不管是針對自己還是為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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