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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筆千古不易」束縛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我個人的書法學習過程,完全是一個臨帖的過程

回顧我個人的書法學習過程,完全是一個臨帖的過程。沈鵬先生曾為我的《草書集》寫過一篇序言。這篇文章的題目開始叫《用心臨帖》,後來改為《進入狂草》。沈鵬先生在文章中說:我認為他(指胡抗美)說的用心,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認真努力,而是在創作中與「手」相應的那個「心」,是要調動全部情感、意志、悟性進入書寫的那種狀態。照此,臨寫就已經與創作的心態相通,反之,如果名曰創作而缺乏「心」的主宰,沒有「心」的投入,那麼便不可能真正進入創造性勞動。沈先生精闢的闡述了由臨到創的方法和臨創之間的關係,我十分贊同,我也在努力去做。

胡抗美 臨《石門頌》

印刷品無論印得再好,都無法與真跡相比

關於臨創結合,由臨入創問題,我有幾點心得體會供大家參考。第一、臨帖一定要分析,要有選擇。我們如今所見到的碑帖基本上都是印刷品。印刷品無論印得再好,包括日本的、台灣的印刷都無法與真跡相比。臨這些印刷品,只是與書帖對話,只有臨真跡才能與古賢對話。但真跡幾乎全藏於國家博物館,七千多名中國書協會員沒有幾人獲窺。古人,古時古意,在當時的環境中,自然心領神會。今人,不可昔比,心氣之高,心氣之躁,又無真跡可鑒,所以臨者應求理、求法,不能臨肥則肥,臨瘦則瘦。我臨帖也大部分是這些印刷品,但見真跡不少。見到真跡的一個突出感覺是,晉、唐、宋人,小筆小字小作品,毫端變幻莫測,姿態萬千。因此,臨帖者,須探古人之玄微,悟毫端之莫測,摹帖中之工巧。當今多摹工巧,忘卻了探古人之玄微,悟筆端之變化,豈不本末倒置?善臨者,於臨中求筆,求意,求神。如同讀書一般,反覆閱讀,領會實質,求其要點。縱然倒背如流,不能變為己有,也只能謂之背書,而不能成為知識。臨習碑帖,即便形體酷似,還不能用於創作,滿篇作品,都是精美絕妙的古賢字形,那隻能是「中國草書大辭典」,絕不是創作。南宮集字,以假亂真,最終以米字牌躋身宋四家。倘若米芾終身集字,書法史上便沒有了米南宮。第二、要進得去出得來,有的書家說,要用百分之百的力氣打進去,再用百分之百的力氣衝出來。我倒認為要用百分百的力氣打進去,再用百分之二百的力氣衝出來。臨帖,進亦難,出亦難,進出自如難上加難。第三、臨草帖必須先識草,不認識的字臨了白臨。「入草」有兩把鑰匙,一把是晉人草書,一把是孫過庭《書譜》。要學會使用這兩把鑰匙。第四、臨帖要由專到廣。專是指初始階段認準某一碑一帖,臨就臨它個以假亂真,但是僅僅專還不夠,你再精熟也不過一個智永和尚,因此要廣;廣是指具有形似的能力之後,要廣泛涉獵各朝各代、各門各派的草書字帖。第五、臨帖要攻難點。難點往往是特點,是創作需要的重點。從方法上講,可以把特點分而學之,或研究取神,或研究取韻,或研究取勢,或研究取形。古為今用,古為我用,關鍵在取。第六、不要把古人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而要把自己的衣服穿在古人的身上。書法創作要古質藏於內,個人形象露於外,只有這樣才能通過臨帖在創作中建立自己的風格。臨帖的目的全在於運用,臨創分離就失去了臨帖的意義。現在的書風,風源太少,而且一風一面,缺乏個性。看一個人的作品,寫得不錯,卻似曾相識,總感到在哪兒見過;看一群人的作品,都寫得不錯,卻分不清你我,千人一面。形成這種局面,就是沒有穿好各自的衣服。第七、創作不出來作品就臨,在臨中尋找感覺,一旦感覺找到了,我就跟著感覺走。有些書家集古字而創作,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但不可永遠這麼走下去。

胡抗美 臨《散氏盤》

檢驗「神似」的標準首先是「形似」

臨帖的最高境界是神似,這是毫無疑問的。然而,對於不同層面的人都要求神似,似乎是太脫離實際了,是不可行、不可取的。那些臨帖臨得不像,又不願意下功夫苦練的人,找出來的借口往往就是「追求神似」。在臨帖中加入個人的習氣(準確地說,是無法克服個人習氣),別人看後不知道臨的誰的帖,反倒知道是誰臨的帖,這種臨帖是失敗的,他永遠也別想通過臨帖的方法來使自己的書法藝術有所長進。

通過讀帖、臨帖去追求變化,去發現變化,去理論變化。發現變化的鑰匙是形似,千百遍地用心臨帖,慢慢就會體會到古人造型、用筆、用墨、布白的法,這就是神似。這種法的載體是字,是謀篇布局,只有達到真正的形似,變化便在其中了,法便在其中了。書法作品無論是外形還是內涵都是這樣。因此,我以為,無論是初學者,還是對書法有所了解的人,甚至是書法大家,臨帖都要在形似上面下功夫。臨帖的最高境界是神似,那麼,檢驗神似的標準是什麼呢?當然首先是形似。

形似是神似的橋樑,神似產生於惟妙惟肖的形似之中。米襄陽是由形似到神似的實踐家,他從集古字到自成一家,走的就是形似之路。米芾的成功告訴我們,要想神似,必須形似,沒有形似,何談神似?把《蘭亭序》臨寫得象民間書法,把篆隸臨寫得像行草,何似之有,何神之有?

米芾 臨《十七帖》

「用筆千古不易」束縛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用筆千古不易」束縛了一代又一代的人。老師在課堂上講「用筆千古不易」,師傅帶徒弟也講「用筆千古不易」,「用筆千古不易」作為一種法則世代相傳太可怕了。草書創作你能逆鋒入筆,欲左先右嗎?你能頓筆回鋒收筆嗎?「千古不易」是趙孟頫說的,他前面還有一句話:「結字因時相沿」。這話講得很好,好就好在造型要與時俱進。「結字因時相沿」,為什麼就「用筆千古不易」呢?沒有道理。太絕對化了,不符合發展的觀點,變化的觀點,大家在創作中千萬不要受這種觀點的約束。

胡抗美 書法:綿山棲賢谷

「結字因時相沿」是辯證法,是書法藝術活的靈魂

「結字因時相沿」是辯證法,是書法藝術活的靈魂。元代陶宗義《書史會要》中說:「夫兵無常勢,字無常體:若坐,若行,若飛,若動,若往,若來,若卧,若起,若日月垂象,若水火成形。」在字形創作中隨機應變,是草書創作中最活躍的「生產力」。

這種設計類似於古人提倡的意在筆先,但設計的理念相對意在筆先而言更全面,更具操作性。漢字是書法創作的「材料」,「材料」的使用是需要精心設計的,在創作前心中要有大概的構圖。漢字構圖是對漢字的藝術創造,不是給漢字指定座位。

寫字與藝術的區別,王羲之早就說過,「若平直相似,狀如運算元,上下方整,前後平齊,便不是書。」造型要從全局的需要出發,該大則大,應小則小,宜長則長,宜扁則扁。構圖設計就是創作,而不是無數次的簡單重複。但是人們在漢字的構圖造型中,往往帶有慣性,習慣於某種動作。為了說明這一點,我舉一個例子:一個中國人和一個外國人同時學習書法,同時臨摹某一本字帖,外國人往往比中國人臨得要像。道理很簡單,中國人對漢字有他的麻木性,有他自己的判斷習慣。比如寫一個「天」字,中國人首先想到的是「天」字的意思,並且心目中有已經儲存的那個「天」字的寫法,帖上怎麼寫他不去管,仍然按照自己心中已有的「天」字去寫,自然就不會像帖上的「天」字了。這就是印象臨寫的危害。這也是為什麼中國人臨帖臨得不像的原因所在。而外國人則不同,他並不認識「天」字,他關注的是「天」字的形態,是兩橫劃和一撇一捺組成的形態,是上橫短和下橫長的比例關係。因為他心中沒有「天」字的固有習慣,儘管在熟悉程度上比中國人差,但在準確性上比中國人強。外國人根本沒有筆法的概念,他也不管是中鋒、側筆,是藏鋒、露鋒,他比中國人的條條框框要少,因此他就寫得像。從這個例子說明,寫好漢字筆法不是最重要的,造型才是我們最最應該關注的。

胡抗美 書法:童年

草書創作造型應放在首位

使張旭狂草達到極端境界的是他的膽識和靈感在造型上的反映。張旭狂草的最大特點之一是造型異態,變化萬千。狂草書依賴於特異天性的創造。創造最大的空間是字形的創造。至此,我們得出一個結論:草書創作造型應放在首位。然而,在當今草書創作的誤區中,重筆法,輕造型仍然是個普遍的問題。因此,筆法制約了草書隊伍的數量,也影響了草書作品的質量。縱觀當今草書創作現狀,大都是以行書筆法寫草書,作品基本沒有草書的語言。更重要的是用行書的形體代替草書的形體,造型上沒有新的起色。(筆法訓練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是「童子功」的早期訓練項目。作為狂草創作,人都老大不小了,能力也老高不低的了,再去強調筆法,真是無法下手。)造型是永無止境的創新,只有造型才能形成個性和風格。「雙苞」、「單苞」,撮管握筆出不了美,中鋒、側鋒形不成風格。

遼寧省博物館藏 張旭《古詩四首》

塑造一個嶄新的形象,出路就在造型。我們以人體作比方,人的血肉都是一個樣的,所不同的是長相。天下沒有相同的長相,天下沒有一片相同的樹葉,這是真理。我們還是來看歷代草書大師的作品,王羲之、張旭、懷素、黃庭堅、張瑞圖、王鐸等等,他們的作品之所以能為後人傳頌,重要原因是有各自的面貌和不同風格。從他們的作品中不難看出,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獨立的設計漢字的方法和設計理念。他們都是漢字造型設計的大師。正因為有了這些設計大師,才留下了如此眾多的書法精品。有人說一部中國書法史其實就是一部書法的造型史。因此草書創作要有自己的個性和風格,就一定要由重筆法轉向重造型。筆法是為造型服務的,筆法是實現造型的手段而已。

胡抗美 書法:無錫太湖飯店花園遇雨

草書創作的速度是相對的,是因人而宜的

我以為,草書創作的速度是相對的,是因人而宜的。書寫的速度是多種因素造成的,不同因素導致的速度快慢,必然產生不同的創作效果。快有快的道理和效果,慢有慢的道理和效果,當快則快,當慢則慢,天馬行空,任由主宰。

草書創作速度的因素,我以為還是書家的個人書寫習慣。同是草書大家,王羲之的連綿草冷靜而理智,法度十分嚴謹。可想而知,他創作的速度是有節制的;而到了張旭那裡,創作成了一種充滿激情和浪漫色彩的藝術活動,書寫速度如暴風驟雨,似江河洶湧。這種速度與王羲之的速度相比,一快一慢,截然相反,但創作結果皆為佳品。懷素書寫速度也很快。戴叔倫說他「馳毫驟墨劇奔駟,滿座失聲看不及」。他形容看的沒有寫得快,不是一個人「看不及」,而是滿座的人加起來全都「看不及」,這種速度是什麼速度?任華說他「大叫一聲起攘臂,揮毫倏忽千萬字」。這就是懷素草書創作的速度,揮筆的一瞬間就寫出千萬字。懷素這麼快的速度,誰能說他行筆太快?

台北故宮藏 懷素《自敘帖》局部

其實,從王羲之、張旭、懷素行筆速度看,飄不飄,關鍵不在於快慢,而在於我剛才說的書家的習慣。我這裡講的是習慣,而沒有說是功底、功夫、功力。為什麼,一是已經進入到了具有草書創作能力的階段了,誰還缺功底、功夫、功力?二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只要寫得好,速度快慢都可以。三是功夫這東西真不好說,現在的年輕人十分利害,三十多歲,你說他有多大功夫,可就是寫得好,無論是傳統還是創新,無論是造型還是氣韻都比較到位。現在草書寫的好的人,都是中青年人,往往不是很有名望的人。大師們在長期的創作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的速度風格,無論快或慢都能創作出佳作。特別是那些習慣於快的書家,毫不掩飾,一揮而就,我行我素,極有個性。也有一些所謂的書家,揮筆裝腔作勢,頓頓挫挫,哆里哆嗦,一筆一畫,故作大師,其實什麼也不是。總之,在草書創作的速度問題上,還是要解放思想,從實際出發。否則,快了說飄,慢了說墨豬,怎麼把握好才能恰到好處?靠的是解放思想,要從各條條框框中跳出來,尋找出符合自己發展的創作路子來。

胡抗美 書法:採桑子

陰陽就是節奏之本

「一陰一陽謂之道」,陰陽就是節奏之本。節奏表現在書法藝術中,黑與白的對比,空白的板塊、形狀對比,黑線的輕重對比等等,在一定條件下,均可產生節奏感。速度均勻,缺乏起伏,沒有動感,書法家們常常稱為「勻乎」、「平」。速度一味的快或一味的慢都只產生「勻乎」,而不產生節奏。節奏靠速度的不等式快慢交叉而形成。快,在草書創作中可以組成一個快的「音節」,也可以叫「快的板快」,兩三個字或三五個字連在一塊,成為一個快的組合。慢,和快一樣,也可以組成慢的組合。在一個組合中也可有快有慢,形成快慢式組合,並用這個組合與另一個不相等的組合形成對比,這種視覺的對比,便是節奏。非常有趣的是,快的組合中對字形的誇張一般都比較猛烈,而慢的組合中往往出現異體字,即在洋洋洒洒的大篇草書中,突然冒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楷書來,象音樂中的休止符,突然來一個急停,節奏感極為明顯,這在古人的作品中是累見不鮮的。

胡抗美 書法:丙戌上元

狂草成就,只有在非常理的創作心態下才能取得

筆法在草書創作中是一個基礎性條件,歷代草書大師的筆法也都十分精到。但是真正成就這些大師的,筆法僅僅是一個階梯,是成功的一半。特別是狂草成就,只有在非常理的創作心態下才能取得。張旭是唐代成就的一位草聖,我們先看看唐朝同時代人是怎麼評論他的。一個叫蔡希綜的在《法書論》中具體描寫了張旭的創作情景:「乘興之後,方肆其筆,或施於壁,或札於屏,則群象自形,有若飛動,議者以為張公亦小王之再出。」研究一下蔡希綜的這番話,對草書創作有事半功倍之效。首先,草書創作要「乘興」。乘興肆筆,便成功了一半。人之興來興去,不同海之潮漲潮落,難於呼之即來,卻可揮之即去。興是創作的慾望,是不書不快的激動。此興半是瘋狂半是靜,可以酒助,可以情動,可以喜調,可以悲催,興之極致,靜在其中。興越狂,越專註,筆狂心靜,此為最佳創作狀態。

胡抗美 書法:太常引

一個時代留下一種風格,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書法的繁榮,要靠千姿百態的風格來構築,單一風格統治的景象不是繁榮昌盛。書法的異軍突起是書法藝術發展的規律,任何一種風格都不可能長久的一統天下。李斯藉助「車同軌、書同文」強大而殘暴的國家機器也沒能讓中國漢字永遠停留在小篆上。李世民一言九鼎,也不可能讓當朝書法家清一色的寫王羲之。書法歷史無情地證明,是多種風格多種流派推動著書法的繁榮。

所謂雷同,主要是指千人一面,千作一面,千展一面。究其原因,主要是作者放棄自我,一味地追求時尚所致。米芾熱,便一哄而起,一色的米字;王鐸熱,便大哄大嗡,一色的王鐸;碑熱、民間熱,便去模仿碑味、民間書法味。更重要的是,寫什麼,形式像什麼,沒有自己的筆墨。晉代以來,王氏家族寫王羲之的不在少數,但為什麼不是千人一面呢?鍵問題是他們不僅師承技巧,更為可貴的是他們用自己的性情創作。世界上沒有一片相同的樹葉,更沒有兩個一模一樣性情的人,如果我們都用性情創作書法作品,那麼,無論哪一種書風,哪一種流派,其面目就會各具特點了。依我看,書法藝術不是靠單純的技巧和光冕的師承立足的,它是在適應人們審美觀、提升人們審美觀中碰撞出的一種火花。

胡抗美 書法:隨筆一則

一個時代留下一種風格,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晉尚韻、唐尚法、宋尚意、明尚態、清尚朴,這便是書法的時代特點,從整體而言,既是當時書法面目的觀照,也是書法史發展過程的觀照。當代風格至今尚沒有一個定論,不是因為當代沒有風格,至多是因為風格發育不成熟。但無論五十年、一百年後怎麼概括當今的書法特徵,較之於唐宋元明清,包括民國在內,是最沒有文化底蘊的年代,是最缺乏傳統功力的年代,是最沒有規矩和標準的年代。其原因:第一是文革與中國傳統文化的「決裂」。第二是中國傳統文化遭受到西方文化的強烈衝擊。第三是社會環境浮躁,書法藝術名利化的影響。

創作的思路要寬廣、清新,就要容得下不同風格的東西

書法創作的生活,主要來自兩個大的方面,一是古人的生活,即古人的書法實踐和古人的書法理論。吸取古人生活的營養,就必須讀史、讀碑、讀帖。從這個意義上講,臨碑臨帖就是深入古人,向古人採訪。採訪的過程是艱苦細緻的,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冷清。採訪沒有光環,沒有喝彩,也沒有獎盃,它枯燥無味,默默無聞。向古人採訪,不是簡單地向古人模仿,而是要去粗取精,去偽存真。要進行綜合分析,深入研究,反覆品味。採訪古人要有捕捉能力,作品的章法布局,字型的精美、結體的絕妙、用筆的神氣,等等,都呈現在古人的作品中,關鍵是看你能不能把它捕捉到。人的某一個用筆,可能給人以無限的思路。這思路就是創作的激情,就能把我們帶入創作的佳境。二是今人的生活。它包括人民群眾的生活,現代藝術觀,當代書法發展趨勢,自然風光等。書法創作不可閉門造車,更不可無病呻吟。十月懷胎方可一朝分娩,肚子里沒有貨,何談創作?沒有靈感的書法創作,是沒有生命的作品,平淡無味,不論如何擺弄技巧,也是沒有神氣的。靈感離不開生活。要創作,就要到基層去,到群眾中去,到大自然去,並虛心誠意地向生活學習。前賢觀雲之變、觀蛇入草、觀雷電、觀墜石,這些都是大自然的現象,經過他們的思索、捕捉,然後科學地運用於書法實踐和書法審美。離開了生活,創作的思維就枯萎,就沒有創作的靈感。向今人採訪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不可忽視,即書家之間相互交流和融合。書家是書法生活的實踐者,他們風格各異,各有千秋,藝術的見解不同,審美的角度不同,追求的藝術道路也不同,但一定要相互融合,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千萬不能把與自己審美觀不一樣的風格視為俗氣或丑怪。創作的思路要寬廣、清新,就要容得下不同風格的東西。

藝術理論不能遠離實踐

藝術理論不能遠離實踐,嚴重脫節可能意味著它缺少應有的生命力。再比方說臨帖中一個普遍的問題,就是臨帖就臨王羲之。學書必臨二王,幾乎是天下公理,倒也無可非議。但臨書者萬眾一心奔二王,世代不變,盡成二王正果,書法藝術的生命必將走到盡頭。二王的行草,具有原理性意義,它承漢隸之餘風,故而體質高古。此一個「承」字,臨者萬不可忽視。二王承漢魏而立新風,無承無變,這就是二王的意義。即使是大小王之間,亦有承有變,右軍森嚴而法度,大令散朗而多姿。古人學二王更是上下求索,另闢新徑。李北海承二王而奇崛,顏魯公承二王而方正、蘇、黃、米、蔡承二王而各成氣象。因此,臨書者在借鑒書法理論時,要實事求是的進行分析,不能人云亦云,要有個人的判斷。

胡抗美 書法:《小重山》

書法家除了在藝術上必須有良好造詣之外,還必須在文學上有所積累和建樹

這是一個大家經常議論的話題。書外功也十分重要。作為書法家,除了在藝術上必須有良好造詣之外,還必須在文學上有所積累和建樹。歷史上的書法大家王羲之、顏真卿、張旭、楊風子、蘇東坡、米南宮、祝允明、黃道周、徐渭等等,都是詩文素養雄厚、詩文傳世甚廣的名家。再比如古人要求草書創作要「達其性情,形其哀樂」,性情與哀樂如何在作品中表現?這個問題是技法無論如何也解決不了的。這也是書家成千上萬,而大師級人物難覓的重要原因。書法中有性情、哀樂者,必須是與中華民族大文化打通者。春秋詩經、戰國楚辭、漢代大賦、魏晉書法、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等等,這些文化泰山雖不可超越,但卻可以給我們力量、智慧,書家如果不能與之打通,其創作難稱書法,大不了稱得上字寫得好。一個現代書家必須注意的一點是,書家不能僅僅執著於書法一道。

胡抗美 書法:夢

歷代書家除了在文學上具備深厚的積澱,他們還都是關注國家、社會與民生的具有歷史使命與時代責任感的知識分子,儒家的教義在古代書家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折射體現。現代社會分工日益細緻,也許一個書家在從事某一領域的創作以外,可能沒有更多的時間與精力參與其他的社會活動,但不能參與不等於等閑視之。一個書家如果只關心參展、獲獎,只津津樂道於書界的點點滴滴,而對國家、社會、民族這些與自己沒有切身利益的事情漠不關心,我不能輕易否定一個書家的藝術成就,但對他的胸懷、視野以及認識問題的深刻程度,就要打一個問號了。

整理節選自鄭培亮採訪胡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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