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四大發明,粥粉麵飯
文字 |『誰最中國』
圖片 | 來自網路
稚愈系動畫片《麥兜故事》里
老師問麥兜四大發明是什麼
總慢半拍的麥兜認真思考後答道
粥粉面飯
老師也認真想了一下說
算你啱啦(粵語:算你對啦)
民以主食為天
華夏地大物博
江南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文思豆腐細如六朝煙雨
而川渝火鍋里紅油翻滾
食材則熱鬧似長江碼頭
五湖四海各有看家本領
但無論是江南江北山居海漁
總繞不過一日三餐
最基本的內容
粥粉面飯
▲廣州街景 圖片來自小織同學
每一個廣州人都有自己的「私藏美食地圖」,街頭巷尾看似平淡無奇的小館子里往往暗藏玄機。好吃的店當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全憑人口耳相傳都能在廣闊的美食江湖裡殺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到了廣州覓食點評軟體開始失靈:「這間店我覺得真挺好吃的,怎麼才三顆星?」細想來,這老廣們都是內行,打起分來當讓不會手軟,扣了半顆星也會給你說出個門道來,美其名曰:有批評才會有進步。
不過到廣州覓食也完全不必擔心難找,你只要跟著本地口音的食客任意走進一家小鋪,便很難踩雷。在廣州,一間食肆想要立得住,好吃是基本,那些只有噱頭沒有滋味的網紅店斷然是不敢在此撒野的。
小時候看TVB,倘若兄弟之間是過命的交情,便會拍著胸口說:「以後我就同你有粥吃粥,有飯吃飯。」換句話說就是「同患難,共富貴。」
然而在我看來,深夜的酒倒不如清晨的粥,能一同吃粥不失為情誼深厚。
▲圖片來自網路
不同於北方的粥多用雜糧口味清淡,粵地的粥多葷食,米水融合,味道濃郁。有一年冬天,我得了急性腸胃炎,凌晨打完吊針回家,我爸見我餓得腳步飄忽,於是到食夜粥的小店打包了一份菜乾咸豬骨粥。老火粥煲得米粒開花,稠滑溫厚,豬骨咸香浸潤到粥水裡,胃裡的寒意頓時消散,立時三刻讓人暖和了起來。
老火粥需要費心思,可遇不可求,相較而言生滾粥就更樸實無華。
▲生滾粥製作過程 圖片來自網路
食客上門,師傅將前一晚煲到水米交融的「靚粥底」倒入小小的銅鍋里,豬雜、牛肉、海鮮、魚生,只要你想吃沒有什麼是不能滾的。所謂「滾」指的是:大火猛攻。以魚片粥為例,取新鮮的鯇魚片下鍋,師傅快速翻攪粥底。銅鍋導熱快粥水溫度極高,迅速逼出魚片的鮮味。上桌時魚片爽脆鮮嫩,自有一番風骨。
與生滾粥有異曲同工之妙的要數豬雜粥了,這種美味多在深夜出現,因為屠宰場每天現宰的豬才能達到廣府人對鮮的需求。
▲圖片來自網路
凌晨時分大隊人馬圍坐一桌,中間放置不斷加熱的粥底。新鮮的豬雜處理乾淨後依舊溫熱, 店家手起刀落切成適中的大小,撒上糖、鹽等料稍作腌制,然後立即滾入沸騰的粥底。出鍋前撒上一點菜末,豬雜口感各異,包裹著粥底便多了一份清甜。備好醬油、花生油、薑絲製成的小料,去腥、增味。你追我趕地喝粥吃肉,美哉。
大排檔里人聲鼎沸,有一分冬夜圍爐涮鍋的錯覺,至於粥底火鍋又是怎樣一番鮮甜滋味,只能留待下回分解了。
有些食物是有根的,比如腸粉。迄今為止,我還沒有在廣東以外的地方吃到過好吃的腸粉,一個沒有在廣東生活過的人很難去想像腸粉的美味,就像一個沒有在重慶生活過的人,永遠不能真正讀懂火鍋一樣。
▲腸粉 圖片來自100元吃遍廣州
早餐檔上最常見的腸粉叫「拉腸」,製作過程說來簡單,鐵板抽屜塗上一層油,再倒上薄薄一層的米漿,撒上豬肉、叉燒等食材,入箱蒸好。薄薄一層的米漿極易蒸熟,用刮刀鏟起淋上店家獨家的調製的醬油,就算大功告成。米皮香美,口感滑溜,於我而言,簡直是魂牽夢縈之所在。
很多廣州人的一天,大概都是從一碟腸粉開始的。清晨時分,街上的一溜早點鋪才剛剛開門,圍的人最多的那一家一定是賣腸粉的。點上一碟腸粉,配上一碗艇仔粥,坐在小板凳上等著店家端來。同桌的人都是附近街坊,孩子眼睛溜溜亂轉打量同桌的食客,老人悠閑翻看今晨的報紙。
▲圖片來自100元吃遍廣州
孩子愛吃鮮蝦腸,加蛋,吃完腸粉剩下兩根未動的青菜;老人鍾愛雞蛋腸,綿軟滑嫩;貪心的人,常點鴛鴦腸,不僅限於某種搭配,喜歡的任意兩種食材放到一塊兒,兩種快樂一次滿足。
雖說腸粉是我的心頭好,但美食街上永遠明火翻炒,鑊氣十足的干炒牛河也總在飢腸轆轆的夜晚一枕相思入夢來。在北京偶爾吃到的炒河粉,或過油或寡淡,即使勉強下肚也不過是對味蕾的自我催眠罷了。
▲圖片來自網路
小時候看張國榮演的《金玉滿堂》,滿漢樓的老闆說:「廚房有兩樣東西最考驗廚師,一樣是干炒牛河,一樣是咕老肉。」說這干炒牛河的干字意在於「干身」,上桌的時候沒有多餘的油和醬油留在碟上,但油少了會焦,油多了又膩,醬油多了味重色深沒食慾,醬油少了便寡淡。牛肉更是講究嫩滑爽口,不老不生。所謂鑊氣十足,在於鍋鏟翻飛之間,米香油香打成一片直竄雲天,勾的人食指大動。
也難怪竇文濤年輕的時候在廣東電台的後門的大排檔,就著店家自製的蒜蓉辣椒醬,一人吃下四盤干炒牛河。這絕妙滋味,恐怕只有嘗過騰騰煙火的人才懂。
每個中國人家中都有一碗面,或煮或拌,澆頭可葷可素,光是說起來就暖意融融。從南到北,大多數的麵條都是面和菜的組合,唯有廣東的面獨樹一幟,用兩種麵食組成了雲吞面的絕妙滋味。
傳統雲吞面最上層的必須是面,因為面會吸湯,浪費了湯汁也毀了面的口感。面必須是竹升面,竹升面和面的時候不加水,單用麵粉和雞蛋,也就是我們說的「全蛋面」,不加一滴水,因而口感爽脆。
將和好的麵糰放置在案板上,師傅騎坐在長長竹竿的另一頭,靠自身的體重碾壓麵糰。壓上一兩個小時,這樣壓出來的麵糰自然是受力均勻彈性十足。再將麵糰壓得薄如紙張,切得細如絲縷。
▲圖片來自美食攝影師何文安
一碗雲吞面的靈魂其實不在雲吞也不在面,而在於各家秘制的湯頭,豬骨魚乾,蝦子蝦殼,老火熬制清鮮香濃,香得銷魂蝕骨。
麵皮薄透白凈得廣式凈肉小雲吞在清亮得湯水裡游曳,如同金魚般可愛喜人。鮮湯薄皮細面,在夏日傍晚的氤氳暑氣中走入冷氣十足的老麵館點上一碗,一口湯,一口雲吞,再一口面,舒服自在。
星爺的《食神》里有一道「黯然銷魂飯」,「叉燒的肉汁鎮在纖維裡面好像匯聚江河,裡面的肉筋被內力打碎,入口極制松化,再配合用火雲掌煎成的溏心蛋,哇,塵世間沒有形容詞可以形容它了!」
這碗飯不過就是一碗腊味煲仔飯,離開廣東的第一個冬天,我最先開始思念的食物便是它了。
廣東濕冷冬夜裡,十幾二十個爐頭一齊開火,師傅在爐前一刻轉煲配菜身手利落。坐在狹小喧囂的店鋪里,聽老闆招呼應酬形色各異的人,這是廣州人身處其中的人間煙火。最妙的瞬間是將豉油淋上剛剛揭開蓋子的煲仔飯,聽著煲仔里米飯和肉類發出的滋滋聲的一刻。
臘腸切得厚實,高溫逼出濃香的油脂,咀嚼起來頓時感到滿口的肉香。包裹著蛋液的滑嫩牛肉拌入熱飯,米飯香且韌,一口下去便顧不得說話。
在粵語里「箍煲」有分手後重歸於好的意思,指的是用鐵絲固定住有裂縫的舊煲仔,久而久之裂縫消失。小小的煲仔見證了這個城市的匆忙和閑適,溫情與孤獨。
▲煲仔飯 圖片來自100元吃遍廣州
在這個餐飲業如此發達的城市裡,誕生於街頭巷尾的平民化美食,自然遠不如茶樓飯店裡那麼精緻,卻依舊是別具匠心。這些日常美味,像一位長久陪伴的老友,質樸踏實。
人到中年的女兒領著老小孩似的母親到店裡點上一份雲吞面,兩人分食,女兒給老人盛得多,老人便擺著手推辭;年輕的媽媽領著剛放學的女兒用一份煲仔飯解決晚餐,邊給女兒夾肉邊詢問功課。
這個城市裡的一羹一飯此時還在爐上不聲不響地煮著,日復一日,飽含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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