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姐，謝謝你啊！
01
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是我們這群人中第一個反抗的人。
我入職的第一天，隔壁辦公室的學姐就告誡我，入職場要想生存下去，必須學會做忍者神龜，就像你們辦公室的蔡某某。
蔡某某就是她，一個即將三完奔四的高齡剩女。
在我們辦公室，她是永遠的個體，當然我們這群90後也不屑和她搞小團體，她的衣服永遠是黑白灰，標準的公務員著裝，一如這間辦公室里的氣氛，陳舊老氣，毫無生機，像一顆即將成為枯木的老樹。
慶幸的是，和我一同入職的還有兩個同齡的姑娘。剛畢業的我們，對一切新鮮的人和事都充斥著好奇和八卦的心態。
上班的第一天，蔡某某就成為了我們八卦的對象，她上班第一件事永遠給主任拿報紙、泡茶；中午永遠殷勤地問主任吃什麼，去食堂她永遠打兩份飯菜；下班永遠是最後一個。
可又能怎麼樣？
十年過去，她還是普通的辦事員，和她同期入職的現在都是副處級了，只有她永遠停留在十年前。
02
辦公室是個絕對沒有秘密地方。
那天晚上下大雨，大概是這座城市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雨，我窩在辦公椅上追看某部韓劇，然後就撞到了她被主任性騷擾。
她可以喊的，可她沒有，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小貓，是的，她的眼神絕望又可憐。
我不想當什麼英雄，但這個時候還是抽掉了耳塞。
瞬間，整個辦公室響起了韓劇里的片尾曲。
我聽到主任氣急敗壞的聲音：「怎麼還有人？」
然後是重重的關門聲。
我站起來，裝著若無其事地收拾桌面，準備回家。
她蹲在門後，默默地整理自己的頭髮，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整理的，她的髮型永遠都是盤得高高的，一絲不苟。
我繼續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可她卻說：「謝謝你！」
「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沒有必要那麼噁心自己！」
最終，我還是丟下這句話。
走出大樓的那一刻，她追上來，我聽到她的聲音，她說：「你不會懂的！」
是啊，我是不懂。
我並不知道所謂的職場潛規則，如果不是因為父母強行讓我考試，我是斷然不會來這裡上班。
在我看來，這份工作雖然光鮮靚麗，卻沒有挑戰性。可父母說，他們只有我一個女兒，希望我留在他們身邊，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以及一個可以看到現狀的未來。
我想她和父母的想法一樣吧，即便遇到挑戰底線的事情，只要裝著不在意，慢慢地，就會鍛煉成傳說中的忍者神龜。
可是，這樣的人生有意義嗎？
這個問題，很多天後，我問了辦公室的另外兩個姑娘，她們的人生和我一樣，誓將美衣美食還有帥哥追求到底。
「如果那個長得像豬頭一樣的主任敢占我們的便宜，絕對是反手一巴掌，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這是我們的答案。
是啊，一份工作而已，沒有了它，我們可以換更好的地方，有著更好的人生，絕不能因為它，失去所有的光彩。
03
那天部門聚餐，酒飽飯足後，喝得有些醉的主任原形畢露，當著女生們的面開始講黃段子，手也開始不那麼安分。
那兩個曾經堅決說NO的姑娘，竟然附和著他，甚至主動上前坐在左右兩側。
只有我，當主任的手觸碰到我身體的那一瞬間，將剩下的半瓶白酒潑到了他的豬臉上。
眾人嘩然，主任的臉變成了豬肝色，用手指著我的額頭說：「你、你……」
憤然離場。
那天之後，我們的三人小團體自動解散了，我從三人群里退了出來。
我依然坐在辦公室最裡面的位置，但是在我的辦公桌上，我收到她的紙條，她說，每個人的職場生涯都會碰到幾個不靠譜的傻逼上司，要麼忍，要麼狠，要麼滾。如果做不到後面兩條，就選擇忍吧！
我選擇了忍，所以「咸豬手事件」到此結束，主任卻開始給我穿各種小鞋，當然辦公室的其他同仁跟著一起遭殃。
我曾經的兩位好友背地裡開始說我不識時務，她們說，摸一下又不會掉肉。
04
直到那天，她將辭職書摔到主任的臉上。
她說：「這封辭職信我寫了五年了，從你第一次騷擾我那天，我就寫好了，可是為了生活，我沒有勇氣遞交它，但是今天，我再也不想忍氣吞聲裝駝鳥。」
說完，她像電影中華麗轉身的灰姑娘，拿著屬於自己的物品箱，快步走出辦公室。
我追出去，總算在電梯口追到了她，問她為什麼？
她告訴我，五年前，她就告訴自己，死也不能辭職，因為家裡有父母需要她養，弟弟上學還要她出學費。
她說：「所以，我倖存了。」
她又說：「後來有人告訴我，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謝謝你！」
說完，她瀟洒地揮手進了電梯。
而我，久久不能回神。
那以後，關於她的故事成為了這間辦公室的傳奇，咸豬手主任引咎辭職。
半個月後，我的郵箱里收到她的來信，她現在是一家外企的人力資源主管。
她叫蔡春天，我習慣叫她蔡某某，因那個某某，說不定就是下一個我。
文：劉小念 本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若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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