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慈欣再獲國際科幻大獎後首談科幻寫作:「從科幻來回到科幻去」
中國科幻小說代表人物之一,
《三體》和《流浪地球》的作者
劉慈欣,11月21日出席
2018年第二屆中國科普作家協會科幻創作研究基地年會。
這是榮獲2018年度「克拉克想像力服務社會獎」後,
劉慈欣首次出席公開活動,
在分論壇《劉慈欣科幻小說精品賞析》研討會上
劉慈欣回首寫作起點感慨:
當時科幻市場小,30多個長篇心酸壓縮
同時,
他也對當前世界科幻文學面臨的變化
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首先謝謝大家對我作品的關注,下面重點談我們研討的這本書,這本書編輯得很認真,包括編輯,還有每篇作品的研究和賞析,都是很認真的,我看了也受益匪淺。對於科幻這種文學體裁,編輯所起的作用比其他文類多得多。事實上,美國早期的科幻編輯,像雨果、根斯巴克和坎貝爾這些人,正是他們塑造了美國科幻的總體形狀,因此,我對這本書的編輯和所有賞析文章的作者表示感謝。
這本書收錄的作品是大家談的《三體》之外的作品,大部分是中短篇小說,這些中短篇有一個因素或許是所有的評論者沒有注意到的。在我寫這些科幻小說的時候,國內的科幻市場是很小的。現在的科幻市場也不大,當時的更小了。當時科幻的出版渠道就是《科幻世界》雜誌,科幻長篇的出版十分困難,而我最初開始構思的時候,大部分都是長篇小說,所以我不得不把這些長篇構思寫成中短篇來發表,所以大家看這本書的時候會發現,很多中短篇看起來像長篇的梗概,把宏大的主題用有限的字數表現出來。現在我一直想,如果有一個平行世界,我的這些作品都寫成三十多部長篇科幻小說,會是什麼樣子,我也十分好奇,但這也是我在寫作這些科幻小說的一個情況。我做為一個作者,在寫作的時候,沒有想到會受到這麼多的讀者和研究者的關注和研究。上面就是我最初寫作科幻小說的心態。
科幻小說一直以來沒有一個確切的定義。美國有一個科幻小說研究者叫岡恩,他提出一個有意思的觀點,提出了一個方法,來區別什麼是科幻小說,什麼不是。我們一般都認為有科技內容的算,沒有的不算,實際上這個想法有待商榷。岡恩提出了一個判斷科幻小說的方法,他原話是說,「非科幻小說是另有所指的,科幻小說則指向自己,科幻本身就是科幻的目的。」這個定義雖然表面看起來晦澀,但其實十分準確。儘管很多作品有科學內容的,但它們另有所指,目的不是科幻本身。比如說《1984》《萬有引力之虹》《美麗新世界》,這些小說科幻內容很多,但它常常不被看成科幻小說,科幻在這裡頭是一個工具。而我自己所寫的這些科幻小說,不是另有所指,科幻本身就是它的目的。但是,符合這樣定義的作品不一定是優秀作品,不符合這樣定義的不意味著它不是一個優秀的作品,任何一種類型的作品都有優秀的作品,也都有平庸之作。
我寫的科幻小說是以科幻為目的,從科幻來回到科幻去。我的作品,像《三體》這樣的作品受到這樣的關注是我沒有想到的。我的注意力,包括其他科幻作家的注意力,主要放在構造一個讓人震撼的、著迷的科幻故事上,其他想得不是太多。當然,一部科幻作品本身也是一個開放的作品,人們能從中解讀出來作者沒有想到的東西也很正常。
另外,我想請大家注意的,我寫的科幻小說只是科幻文學中的一種,科幻小說發展了兩個世紀到今天形成了豐富多樣的,有多種流派多種風格的文學體裁,還有其他種類的科幻小說。而我寫的科幻小說的這種類型實際上是一種正在消失的類型。是一種很傳統的類型,它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不管是中國還是美國,它都不再是主流了。面向未來的科幻文學它可能有它新的面貌,在目前,世界科幻文學正在發生著很多變化,有些變化讓我們這些人也很難適應。
我自己是從一個科幻迷變成一個科幻作家的,所以我的作品有強烈的科幻迷色彩,換句話來說這也就是岡恩定義的,「從科幻來回到科幻去」。這樣的性質保證我寫出來的是很純的科幻小說,具有很強的科幻美學特徵,有很強的可讀性。另外,我們也要看到,這種自己指向自己的文學本身也決定了它自己的局限性,這種局限性遲早要被突破的,但這個局限性一旦被突破,科幻文學不可避免面臨著危機。現在我們的世界的科幻文學,正發生著很深刻的變化,現在,主流的科幻小說和我寫的這種科幻小說很不一樣的。
其中一個很深刻的變化在於,我曾多次說過,在我們傳統的科幻小說中,人類是做為一個整體出現的,這是我認為科幻小說最應該珍視的品質,但在現在的科幻小說中,包括美國的科幻,歐洲的科幻,人類開始不再是一個整體,在面對危機的時候,人類開始有了各樣的分裂,不再是一個整體。這個變化我也很難評價,所以說到這,包括我自己,我也希望從我的作品中大家能得到更多的啟示,包括我自己也更多地把眼光從過去的作品中投向未來,能夠創作出更加符合時代的,更加面向未來的作品。
發言文字由姚利芬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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