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裡（外國文學故事）

卡爾維諾（1923—1985），20世紀義大利著名作家。作品充滿奇趣,他有句名言：「我對文學是有信心的，因為世界上存在著只有文學才能給予我們的特殊感受。」

土人改編

二戰時，在義大利的一個小村莊曾經發生過一件奇事。事情就發生在村莊後面那片茂密的森林裡……

那天早晨，村民朱諾正在森林裡砍柴，突然鄰居老大爺牽著一頭山羊跑了過來，他告訴朱諾：「德國人快來了，快逃啊！」

朱諾一聽，著急地說:「啊，他們肯定會搶走我的『花大姐』的。」花大姐是朱諾的奶牛，是他的唯一親人，也是他的全部財產。朱諾丟下木柴，撒腿就往家裡跑。他在森林裡跑著，迎面遇上很多逃難的村民，他們邊跑，邊喊道：「德國人正在挨家挨戶搜查呢。我看見他們快到村口了。」

朱諾用兩條短腿飛快地跑著。他翻過一道山脊，村莊便展現在眼前。村裡不時傳來德國人的叫喊聲和砸門的聲音。

朱諾的家在村莊的最後一排，似乎德國人還沒到那裡。朱諾一邊環顧四周，一邊溜進村去。他從一個屋角轉向另一個屋角，很快他來到自家門前。

「哞——」一個聲音從牛棚里傳出，是花大姐！此刻，它彷彿感覺到了主人正在走近。正在朱諾準備去牛棚時，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朱諾趕緊躲了起來。隨著腳步聲，一個高大的德國兵出現了，他離開了同伴，大概是想獨自撈點外快。

「哞——」花大姐又叫了起來。德國兵聽到聲音，精神為之一振，迅速向牛棚走去。朱諾緊張得氣都喘不過來了。他看到德國兵在兇狠地踢著門，肯定很快會破門而入。於是，朱諾繞到房子後面，在乾草堆下翻找起來。這裡藏著一桿老式雙筒獵槍和子彈。他找到槍，顫抖著裝了子彈，然後端著槍，悄悄地走到牛棚門口。

德國兵正牽著花大姐往外走。花大姐性情溫順，但又很認生，它不肯跟著德國兵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德國兵不得不在後面推著它走。

朱諾躲在牆後，開始瞄準。要知道，他是村子裡最蹩腳的獵手，從來瞄不準。有一次，他想打樹上的鳥兒，子彈卻擦過了同伴的屁股，從此他再也不敢摸槍了。朱諾使勁想瞄準，但顫抖的雙手使槍口不停地在空中轉動。他想對準德國兵的胸膛，可是準星卻對上了花大姐的屁股。朱諾瞄了又瞄，還是不敢貿然開槍。

德國兵推著花大姐，吃力地走著。他發現，同伴們都已離開村子。他準備拉著這頭固執的牛追趕夥伴。朱諾一直尾隨在後，不時躲在籬笆或矮牆後面瞄準。但他總拿不穩槍，德國兵和花大姐靠得那麼近，他哪裡敢扣動扳機。難道就這樣讓德國兵帶走花大姐嗎?

德國兵為了追趕同伴，想抄近路，便走入了森林。朱諾憑藉樹榦的遮擋，更容易跟隨他了。

進入森林後，花大姐似乎不那麼固執了，反而領著德國兵往前走。沒過多久，德國兵就發現，自己並沒有走上通往大道的近路，而是進入了森林深處。

德國兵心驚膽戰地打量著茂密的森林，琢磨著如何才能走出去。忽然，他聽見樹叢中一陣響動，跑出來一頭漂亮的粉紅色小豬。在他的家鄉，從未見過豬在森林裡跑來跑去。德國兵鬆開花大姐，就去追趕小豬。對朱諾來說，這正是開槍的好機會。

就在朱諾準備扣動扳機時，一個年輕的、戴紅頭巾的胖姑娘來到他身邊。她是朱諾同村的麗娜，麗娜哀求道：「如果你打死德國人，我就嫁給你；如果你打死了我的小豬，我就殺了你，然後自殺。」

朱諾年紀已經不輕，但還沒結婚，他聽了這話，羞得滿面通紅，只覺得手中的獵槍像烤肉的鐵叉一樣燙手。

這時，小豬居然甩掉了德國兵，自顧自逃跑了。而花大姐也早已不見蹤影。

德國兵茫然地走著，來到懸崖邊，這附近只有幾棵乾枯的松樹，一隻老母雞在地上啄食。朱諾從沒見過比它更老、更瘦的雞。但德國兵還是向它伸出了魔爪。

朱諾埋伏在岩石後面，準備開槍。現在他可以毫無顧忌地開槍了，就算把那沒毛的老母雞打死，也沒什麼關係。他鼓足勇氣，扣動了扳機。

「嘭」的一聲槍響，德國兵看到手裡的雞沒了尾巴。接著又「嘭」的一聲，翅膀丟了一隻。難道這隻雞有魔法，會自我爆炸?德國兵膽戰心驚地抓住雞脖子，平伸手臂，盡量同自己身體保持一定距離。第三聲槍響後，德國兵的手裡只剩下了一個雞頭。他飛快地把雞頭扔掉，撒腿就跑。但他依然找不到出路，前面是個亂石崖。石崖邊上長著棵大樹，樹上趴著一隻野貓，德國兵不甘心空手而歸，便把手伸向了野貓。朱諾見狀，心裡樂開了花。要知道，這是一隻非常兇惡的野貓，專門捕食飛禽，有時甚至到村子裡偷雞吃。只見野貓豎起全身的毛向德國兵撲去。人和野貓在廝打中一起滾下了石崖。

朱諾背著獵槍，高高興興地回家。這時，花大姐早已回到牛棚里了。麗娜把朱諾的「英雄事迹」加油添醋一番，告訴村民們之後，還成了朱諾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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