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現在的西部第一竟是這支球隊？

在連續7年殺進季後賽後，孟菲斯灰熊隊在上個賽季跌入低谷。他們不再是人見人怕的強力對手，反倒變成了擺爛集團的強力競爭者。但和那些總沉淪在低谷的球隊不同，灰熊隊重回強者行列的速度，快過任何人的想像。NBA新賽季開打一個多月後，他們在亂世之中登上了西部榜首的位置，所依賴的，依然是強悍的防守。

如果昨天你坐在AT&T中心靠近球場的位置，看著灰熊對馬刺的比賽，又或者你經常通過電視灰熊比賽的轉播，經常會聽到灰熊隊主教練J.B.比克斯塔夫反反覆復扯著嘶啞的喉嚨高喊簡短的幾個字，彷彿那是一句咒語，讓他們防守固若金湯的咒語。

當小杰倫·傑克遜坐鎮籃下護筐時，比克斯塔夫教練就會喊，「把手張開！」

當坦普爾在外線緊盯對方持球人時，比克斯塔夫教練還是會喊，「把手張開！」

「把手張開」，這是在防守端非常基本的小習慣，但對照著灰熊隊這個賽季的表現，卻極具代表性。正如這支球隊，你很容易會被他們看似樸實的表象所迷惑。從字面意義上看，在防守時把手張開，而不是垂著兩隻胳膊，有助於避免因輕輕碰到對手而被吹罰犯規。隨著這賽季NBA聯盟為保護進攻端流暢性嚴懲無球犯規，這樣的犯規被吹罰得越來越多了。

但這也是灰熊隊防守的精髓所在，他們不乏身高臂長的隊員，當他們擺出防守架勢並且都張開雙臂，你會發現傳球線路受阻，通往籃筐的道路也障礙重重，一不小心就會被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的手抄截搶斷，想要突破這樣的防守絕不輕鬆。

「把手張開」，這正是比克斯塔夫執教球隊所貫徹的防守方針，不管是對陣哪個對手，還是哪名球員站在場上，皆是如此。當然不是說他們死板僵化地在防守中往兩側伸直了雙臂，而是用聰明的防守，盡量擴大場上5個人各自的覆蓋範圍，將搶斷和製造失誤的數據提高到了可怕的水準。

這個賽季，灰熊平均每場能搶斷9.41次（排名聯盟第二），迫使對手失誤17.4次（排名聯盟第三），只讓對手投進36.0次進球（排名聯盟第一）。灰熊試圖讓每個對手都感到難受和彆扭。主場對陣灰熊的比賽，馬刺倒是控制住了失誤，但全場81投僅有35中，三分球命中率只有32%，比起平時都低了不少。

別試圖在他們身上打出快樂籃球，就算能闖過他們這關，也要被這重重疊疊的長臂扒下一層皮不可。

看看灰熊現在的陣容，很難和才華橫溢的進攻扯上關係。防守，靠著後天苦練的鐵血防守，才是他們的標籤。如果你去問灰熊隊的球員們，每個人都會告訴你，將防守提升到如今的強度，費了多少苦功，流了多少汗水。

「以防守為本」的思路，在小比克斯塔夫今年夏天正式接手球隊時就已經定下（上賽季以代理主教練的身份中途救火）。他找來查德·福賽爾、傑里·斯塔克豪斯、格雷格·巴克納，組建了全新的助教團隊，他們一致認為，想要讓眼下這支球隊找回昔日榮光，必須重拾防守。這種注重防守的藍領精神，其實在2010年代初期萊昂內爾·霍林斯執教灰熊就已種下，「鐵血磨王（Grit and Grind）」這個匪號從當時沿用至今，比克斯塔夫可以說是一脈相承。

康利和小加索爾這兩名老將，是如今這支球隊的內外線基石和更衣室領袖，也是貫穿霍林斯、喬爾格和菲茲戴爾時代的四朝老臣。在賽季前的訓練營開始時，比克斯塔夫首先找到康利，表達了希望重新塑造「磨王」級別的防守的美好願望。康利當時看著比帥，一臉難以置信，彷彿在說，「老哥，你在說啥？」

「我當時告訴他，『你得事先知道，這需要花很多的苦功夫。』我的第一反應其實是拒絕的，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準備好了繼續這麼拼防守。我本來的計劃是改變打法，擁抱NBA的新時代。」上賽季遭遇重傷的康利坦言，自己一度持懷疑態度，「但他態度很堅決，並說服我們都認可這個計劃。我們付出了很多苦練，多少日日夜夜花在球館裡抓細節，大家都全情投入。」

想要找回灰熊曾引以為傲的防守DNA，比克斯塔夫必須仰仗他的玄冥二老——康利和加索爾，並對他們說：「你們曾經打出過這樣的防守，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如果這支球隊是艘大船，我需要你們倆成為舵手，讓身邊的隊友知道，防守對我們而言有多重要。」

這對內外線搭檔也利用夏天的訓練營，對新加入的隊友們言傳身教，同時逐步形成了絕不自滿、精益求精的球隊文化。因為比克斯塔夫始終明白，防守是一門藝術，需要精雕細琢的。

「讓所有人都投入其中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這是我們所做到的。」今年從馬刺以自由球員身份來投的凱爾·安德森說道，「這絕不簡單，有時候一起練防守並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但現在，大家都覺得防守開始變得有意思了。」

「重要的是，我們想要營造什麼樣的環境，我們的付出和苦練建立在坦誠之上，然後發展成相互信任。」比克斯塔夫說道，「我們互相之間不耍任何心機。所有事情都是開誠布公的，不管什麼問題都可以隨時提出來，我都會樂於盡力給出答案。我們可以討論，可以爭辯，但最終會取得一致的意見，大家都會認可對球隊來說最好的東西。如果能夠達到這樣的狀態，那球隊將擁有巨大的優勢。」

當我們回看灰熊擊敗獨行俠那場比賽的某一個回合，獨行俠近20秒的傳導沒有獲得機會，最終以德文·哈里斯的一次投籃不中結束。

乍一看，這只是一次普通的打鐵。但如果仔細剖析，就能看到灰熊隊防守時手的秘密。小加索爾的手，最開始時高舉，作為防守陣型的中樞向隊友發號施令，然後張開對哈里森·巴恩斯的空切進行延阻。安德森的手保持在球和防守者之間，將巴恩斯一次手遞手配合的企圖化解於無形。接著坦普爾的手在哈里斯面前揮舞著，讓後者不僅找不到傳球路線，最終在後仰投籃時也依然備受干擾。

這些都不是什麼驚天動地、血脈賁張的鏡頭，但掰開揉碎來看，這些如砂石和水泥般不起眼的細節，正是打造灰熊混凝土防守的基本要素。灰熊的隊員們利用他們的身高和臂展，不斷地逼迫對手在進攻中退而求其次，最終只能落到第三、第四甚至第五進攻選擇，並以一次糟糕的投籃結束攻勢。

而當這些小細節不斷累積，最終便彙集成一場場的勝利。在賽季前17場取得了12勝，灰熊隊不聲不響地爬到了西部第一的位置。

如此穩定且優秀的防守，就像羅馬城絕非一日之功。助理教練斯塔克豪斯說道：「我認為這是大家團結一致努力的結果。有時候看起來像是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或者顯得沉悶乏味，但所幸我們有一幫合適的球員，能夠理解這些看似枯燥的細節形成了我們防守端的習慣。也正是這些細節，成了一般球隊和強隊的分野。」

教練們認為，這道防守城牆還遠沒有到大功告成的時候，但球隊所下過的苦功開始顯現威力。種種數據都顯示，這賽季的灰熊已經重新成為一支防守強隊，讓整個聯盟不可忽視。這17場比賽里，灰熊4次壓制對手得分不超過90分，8次讓對手得分不過百，這都是整個NBA里最多的。

再次強調，他們只是讓對手的每次進攻都無比艱難。「老實說，我從未執教這樣一支每個人都在防守端如此投入的球隊，而且互相呼應，團結一致。」比克斯塔夫難掩興奮，「憑著這樣的建隊思路，以及球隊的身形條件，足以幫助我們完成搶斷或對投籃的干擾。我們不是一支滿場飛奔、孤注一擲的球隊，我們總是儘早站穩防守位置，這才是我們始終保持對球施壓的關鍵。」

「走到現在這一步，我們付出了很多的努力，需要持續不斷地學習，以及大量的準備工作。我的小夥子們信任我，然後付出所有來使之成功。他們有對防守的信念，這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比克斯塔夫補充道，「不是我拿著小鞭子在身後抽著，逼著他們賣力防守，他們主動想要站到場上並肩作戰，去防死對手。」

最後我們可以再補充一個驚人的數字：開賽至今只有一名球員在灰熊身上拿到過單場30分以上，那就是「希臘怪獸」揚尼斯·阿德托昆博，然而那場比賽他所效力的雄鹿還是敗在了灰熊手下。

文|蘇利文

編輯|德庫

美編|吳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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