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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想放手,就別放——評嚴歌苓《一個女人的史詩》

文/巫妖的小妖的小妖的巫·槑同學

在所有的愛情故事裡,我最喜歡兩種:一種是男主角憨厚得緊,老實巴交、謹小慎微地追著女主角的,不管是若即若離還是牛皮糖似的粘著,他小心、專一、沉靜,最後故事像顆棉花糖一樣地結局,柔軟、輕巧,甜得發膩;另一種是女主角機靈得緊,熱烈地追著男主角,樂觀向上,傷感稍縱即逝,她執著、堅定、自信,故事的結局像個太陽,濃烈、燦爛,溫暖得灼灼燃燒。

對這兩種故事的偏愛,也許是出自於我立場堅定而態度不甚鮮明的對於女性主義的推崇。這兩種故事中的任何一個,讓我看到的都是強勢的女性,不管是怎樣的形式顯示,都是優秀的、可愛的、佔主導地位的。

而《一個女人的史詩》,並不屬於我偏愛的故事,它簡直甚至恰好相反:男主角既不憨厚也不專一,女主角雖然熱烈但愛得卑微,偽裝成細水長流的愛實質斷斷續續,像個瀕臨死亡的人,氣若遊絲。

但是這樣的故事有一個好處,它可以讓你的心臟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像被人捏著輕輕揉著,力度不重但無法忽略,讓你的心臟始終保持著一種柔軟的不適感,而這種不適感恰巧極其容易向自身的對立面轉化。

於是,在一個有些讓人覺得太柔軟的故事裡,偶爾的熱烈像冬天的爐火,一點點熨帖著冰冷的皮膚,心臟,抑或其他。

「我喜歡上了一個人,我覺得我應該跟她結合,我從來沒這麼肯定過。……她的性情愛好,都跟我很接近,你知道我一直不願意跟別人交談,但是跟她有說不完的話。」

「那你和我呢?」

「對不起,我想我傷害你了。」

「不是的,我問你跟我有話說嗎?」

「……」

「你,你就那麼喜歡她嗎?」

「……」

「問你呢。」

(點頭。)

「那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的單純。」

「就只有這一點?」

「……」

「就只有這一點也好。」

這段對話是我剛開始看劇不久的時候記下來的,如上述的那樣,卑微的女主角,和一個心猿意馬的男主角。

她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因為他恰好就是她喜歡的那個樣子:大眼睛,高鼻樑,頎長的身形。而且他還救了她,心理學上著名的弔橋效應在那個炮火紛飛的時刻發揮了作用,她專註地看著他的側面,然後定格,之後是不斷的回味,直到他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而對他來說,在烽火中保護她的剎那,連記住都沒有必要。

很多人都說,在愛情里,首先愛上的那個就輸了。

這麼說她輸得太徹底。

他興奮地敘述自己對另一個女人的愛慕之情時,她大煞風景地問「你喜歡我嗎」,他艱難地說「我喜歡你的單純」,她說「只有這一點也好」。

只這一點怎麼就好了呢?

物極必反,一個人單純到極點了,是會顯得愚蠢的,她就是這當中的佼佼者。而一個人太專註了,難免就會忽略太多,這點她也做得不賴。

在責任感的問題上,她愛上的男人做得很差,但也許還沒有差到極點,這一點或者值得慶幸。於是他們在一起了,就像兩個世界或者兩個星球,因為軌道、空間的瞬間失衡,居然交錯甚至相連。

歐陽萸是個孤傲的男人,如果問我,我會嫌這個男人太布爾喬亞。生活太過精緻,人未必消受得了;而人太過精緻,也經受不起生活的磨鍊。在被批鬥之前,歐陽萸根本不懂得什麼叫生活,如方大姐所言,他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而一個人假若把自己看得太高——即使這種驕傲是有根基的,世道會把他從高處扔下來。他也許有驕傲的資本,但還不夠紮實。一個不肯面對現實,一直活在過去或者自己意淫出來的未來的人,是沒有足夠的力量去生活的。

在這個故事裡,歐陽萸彷彿一直是正確的,他的眼光站在時代的尖端,但是腳步卻陷入了時代的洪流,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地整個被洪流吞沒。

把他從洪流里拉出來的,是那個他幾乎連正眼都不瞧一下的田蘇菲。

田蘇菲原本也並非懂得生活的人,但是單純、樂觀的人總是比較堅強。歐陽萸被歷史的混亂摧毀,短短几年裡,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變得頹靡而蒼老,原本的犀利被畏縮取代,而同樣曾經意氣風發的田蘇菲卻沉澱了下來,雖然粗糙了,但是結實了。

在這個故事的開頭,老練的歐陽萸挾帶著布爾喬亞式的浪漫迅速擊敗了田蘇菲,她像個莽撞無措的小孩,一步一磕絆地走著,他像個哥哥,沉默,也像個爸爸,威嚴,她簡直無法靠近。然而在年華溘然逝去的時候,他依然英俊但滄桑的容顏變得消沉脆弱,老人般佝僂的腰好像已經無法支撐沉重的身軀,他漸漸習慣了在難過、恐懼的時候蜷縮在她懷裡,像個小孩。田蘇菲不但是他們女兒的母親,也成為了老小孩歐陽萸賴以依靠的女人。

在這個故事裡,有個單純的女主角,有個浪漫的男主角,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共同點。然而,他們一樣坦誠:一個是源於對虛偽的厭惡,一個是因為不懂如何虛偽。

依然是物極必反。人太誠實了,一者會顯得愚鈍,如天真的田蘇菲;二者會顯得莽撞,如憤怒的歐陽萸;三者會顯得無恥,如勇往直前的田蘇菲;四者會顯得刻薄、殘忍,甚或惡毒。不管是聰穎如歐陽萸,還是憨直如田蘇菲,在憤怒的時候都會把坦誠化作口不擇言。互相數落總是傷人的,而誠實的指責又最最傷人。田蘇菲是單純,但在感情的領域她又敏感得驚人,以致於她偶爾的犀利會把歐陽萸刺得遍體鱗傷。

也許,在涉及愛情的時候,雙贏比單贏還要容易。

在這個故事裡,即使最後看到歐陽萸像個初戀的男孩般偷偷看著田蘇菲,我依然無法確定他們到底有沒有贏。田蘇菲曾經有過很好的選擇,她辜負了都漢,而都漢從來無負於她;歐陽萸重遇孫百合時貪戀得半秒都不捨得移開的眼神,很難讓人相信他已經放下。

但生活也許就是這樣子的,不完滿,有點小小的溫馨,有時愛得濃烈,有時愛得淡雅,有時也許只是看上去像是愛。

我很喜歡這個故事的名字,但卻不喜歡這個故事和這個名字相配。因為這樣好像就承認了愛情是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必得花盡美好年華醞釀與經營。而我相信的是,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史詩,但未必與愛情有關。值得窮盡一生去追求的除了愛情還有很多,濃烈而燦爛的色彩並非只有愛人才能給予。生命向著一個目標奔跑的過程是壯烈而絢爛的,也許田蘇菲的目標只能是歐陽萸,但是一個女人的史詩並不非得是一個愛情故事。

然而,不管是愛,還是別的什麼東西,如果覺得值得,那就向著它奔跑吧,即使耗費一生又何妨?

如果不想放手,就別放——評嚴歌苓《一個女人的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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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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