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神權崩潰之觴: 蕭朝貴跌落權力神壇, 楊秀清崛起

原標題：太平天國神權崩潰之觴: 蕭朝貴跌落權力神壇, 楊秀清崛起

太平天國的權力結構是較為複雜的，且經歷了一個長期演變變化的過程。從拜上帝會創立到太平天國爆發在到天京陷落、運動失敗，我們熟知的太平天國權力結構變化恐怕就只有「天京事變」，但實際上，我們在前不久的一篇文章中已經指出，太平天國的權力結構是由宗教權力和世俗權力構成的，在整個太平天國運動的14年里，其權力結構過程顯著表現為四次權力結構變遷。從1848年9月蕭朝貴第一次藉助天兄下凡附體傳言開始，至1851年10月他在永安州受重創之前，蕭朝貴是早期拜上帝會或太平天國政權的權力核心。有研究指出，從蕭朝貴對太平天國宗教權力和世俗權力格局的構建這個層面說，他才是太平天國的真正鍛造者。

蕭朝貴在上帝會或太平天國早期，藉助天兄下凡傳言這個神秘伎倆，從1848年9月至1851年8月共代天兄傳言120餘次，推行了一系列高壓政策，並在天王洪秀全、上帝會實際組織者馮雲山的默許下，精心裝潢和構築了太平天國的宗教權力和世俗權力的框架，迎來了太平天國飛速發展的「蕭朝貴時代」，蕭朝貴走上了拜上帝會或太平天國早期政權的神壇。在這一時期，蕭朝貴藉助天兄下凡傳言，在太平天國早期的政教事務中力壓楊秀清的代天父傳言，舉凡上帝會的人事變動、洪秀全行蹤、洪秀全家屬安置、會眾思想教育、會眾獎懲、軍師人選、私人生活、扯旗與稱王時間、中樞決策、金田團營等等無論一切瑣碎與關鍵事務，俱決於天兄(實際是蕭朝貴)，而洪秀全、馮雲山只有俯首受命，楊秀清則處於配角地位，天父傳言也被日趨邊緣化，蕭朝貴基本控制了上帝會的中樞決策系統。

然而，我們今天要說的是，1851年10月間發生在永安州附近村落之間的一個戰役，該戰役成為蕭朝貴跌落太平天國政權神壇的重要一戰，同時也是太平天國早期權力結構發生重大變化的一件大事。此戰蕭朝貴受了重傷，但就在他受傷後的第七天，政教名義上的領袖洪秀全急急忙忙在永安建制並大封各有功之人，蕭朝貴此時完全喪失了參與太平天國的政教事務，被洪秀全象徵性地封為西王，屈居東王之後。太平天國早期有哪個戰役有如此大影響？該戰役即水竇村之戰。為什麼說水竇村之戰是蕭朝貴跌落太平天國政教事務神壇之戰呢？

咸豐元年閏八月一日，蕭朝貴、羅大綱等人率領太平軍攻佔了位於廣西東北部的一座州城——永安州，這是太平天國起義以來太平軍攻陷的第一座城池，對太平天國來說，意義非凡。然而，對於一向披堅執銳，衝鋒第一的蕭朝貴，或許是個有好有壞的事。好事是他又一次證明自己的領導能力，壞的是他或將隕落，跌出天國權力的神壇。就在太平軍攻佔永安州城的第二天，清廣州副都統烏蘭泰率部抵達永安州夏宜村，並緊逼到離州城不遠的文墟，在此後長達2個多月里，陸續趕到圍困太平軍的清軍在永安州城外的水竇村、莫家村、衛龍村等地開展了頻繁的戰鬥。到同年的10月初，集結到永安州城附近的清軍人數已達數萬人。10月18日，烏蘭泰所部萬餘清軍猛烈攻擊水竇村太平軍，道員許祥光、張敬修等也由東邊配合作戰，爆發了水竇村之戰。

水竇村是永安州城外圍最南端的防禦線和聯絡太平軍水陸兩軍的關節點，更重要的是前哨陣地和糧食儲存之所，戰略地位顯著。清軍從東、南、北三路圍困太平軍，並攻佔了太平軍許多屯糧小營。蕭朝貴出城督戰，採用聲東擊西和誘敵深入的策略瓦解了三路清軍的圍困，並最終取得了戰役的勝利。然而，對於太平天國或者蕭朝貴來說，卻是重大損失。是役，蕭朝貴在指揮戰鬥時受了重傷。此後，蕭朝貴早期在上帝會和太平天國頻繁的「代天兄傳言」活動暫停長達近一年，直至1852年7月才從新出現在天國的事務中，然後，此時的西王蕭朝貴並無發揮多大的作用就在長沙戰役中殞命，結束了他神秘、傳奇而又短暫的一生。

前文已言及，在水竇村之戰前，蕭朝貴是太平天國宗教權力和世俗權力的實際操縱者，他對太平天國早期的建設可謂貢獻巨大。然後，1851年10月18日水竇村之戰他受重傷，到25日洪秀全即開展了「永安封王」的政治運動，蕭朝貴以他為核心的早期苦心經營的權力架構，在永安封王后就悄然崩潰，甚至也是此後太平天國神權體系崩潰的開始。而這樣的變化，正是他自己在水竇村之戰的身負重傷，使其喪失了行動能力，甚至是語言能力和思維能力。

永安封王作為太平天國早期悄無聲息的一場「政變」，使得蕭朝貴早期構建的以他為核心，或者至少說以他和楊秀清共同主政的「蕭朝貴時代」早然崩塌，同造成楊秀清在政治上一家獨大，他通過天父的意志限制洪秀全的宗教權力，進而排擠洪秀全的世俗權力空間，並通過世俗政治地位——左輔正軍師這一職權，結合天父代言人的雙重身份統領了西、南、北、翼諸王及文武百官，管理了整個天國事務，成為太平天國權力中樞。此後直至1856年天京事變，太平天國的政教事務俱操縱於東王楊秀清之手。正如英國的麥華佗在1854年訪問天京後的報告所說，「至於像太平王這樣一個人是否真的存在，仍是很值得懷疑的一件事，因為在我們同將軍等人所有的通信中，對方刻意向我們大談東王的意願，他的權力，他的威嚴，他的影響，但只是順便提及他那馳名的主子。東王顯然是他們政治和宗教體系中的原動力」。

作為天兄的人間代言人，天國中封王如此重大的事，天兄理應下凡授旨說說話的，但此時的蕭朝貴恐怕深受重創，失去行動能力，甚至失去語言能力和思維能力，以致在封王大事上，自己和「天兄」都同時緘默，自動退出了權力核心，否則，以蕭朝貴早期的拜上帝會或太平天國的強勢，焉能任楊秀清節制？

作為太平天國「衝鋒第一」的蕭朝貴，回顧其傳奇神秘的一生，如果沒有拜上帝教和太平天國，蕭朝貴或將一輩子做著種山燒炭的營生，終老於山林。而他得以在拜上帝教或太平天國中走上權力的頂端，可能是他藉機有意為之，也有可能是耶穌的偶然「選中」，但馮雲山被捕事件後，蕭朝貴藉助天兄下凡傳言，出神、入神，成為帝婿，貴妹夫，並遊離於神人之間，籍此身份而一躍成為拜上帝會或太平天國的核心層，官拜前軍主將、西王，封八千歲，為太平天國開疆拓土，披堅執銳，直至殞命長沙。可謂短短的20多年裡，由一個下層貧苦大眾一躍而逆襲為官居天王和東王之下的太平天國第三把手，可謂神秘而又傳奇。但蕭朝貴以他自己為核心在早期苦心孤詣構建起來的太平天國神話，隨著他在水竇村之戰受重創，並隨著永安封王地位的下降，已悄然跌落太平天國的權力神壇，退出了天國的權力頂峰，他的時代已然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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