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勞：書法本身就是美術

書法散論【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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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的美術性

書法本身就是美術。每一個字有結構的美，一行字有行氣的美，一幅字有上下貫串，左右排列，稠密稀疏相間的美。衛夫人(衛鑠，晉代人)《筆陣圖》里曾說：「凡學書先學執筆，善筆力者多骨，不善筆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謂之筋書，多肉微骨者謂之墨豬。多力豐筋者聖，無力無筋者病。」王羲之曾從衛夫人學書。杜甫詩：「學書初學衛夫人，但恨無過王右軍。」說明了衛夫人在書法上早居領導地位，王右軍還從她學書。衛夫人所謂多骨微肉是美，多肉微骨是墨豬，墨豬當然是說不美。前人稱讚王羲之的書法：「飄若浮雲，矯若游龍。」唐太宗李世民誇王羲之的字：觀其點曳之工，裁成之妙，煙飛露結狀若斷而還連;風翥龍蟠，勢若斜而反正。」唐韋續《書評》稱讚：「衛夫人書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紅蓮映水,碧沼浮霞。」後來又有人說張旭的書法：「揮毫落紙如雲煙。」王荊公(王安石)的書法：「清勁峭拔，飄飄不凡。世謂之橫風疾雨。」以上都是形容字與行氣之美。從這裡看來書法必須美是肯定的。巧有巧的美，拙有拙的美，美妙古拙都可以用來形容書法。美妙古拙都有雅緻，都無俗氣，總而言之仍舊是須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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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的適用性

古人開始造字，就是因為需要。秦始皇時定書體為八種。《漢志》韋昭說：「八體一日大篆，二日小篆(多用於鐘鼎彝器)，三日刻符(施於符信)，四日蟲書(為蟲鳥之形，施於幡信)，五曰摹印(亦曰繆篆，書於印璽) ，六日署書(門題所用)，七日殳書(銘於干戈)，八日隸書(程邈所定,行於公府)。」在古代各有用處。但現在所通用的是楷書和行書。八體書成為愛好者欣賞的美術，脫離了實用。如果仍舊把它用在公文書信，大家都不會認識，因此現在只能作為藝術賞鑒，展出的書法作品都需要作者附帶釋文。現在公牘書信以至牆報，只能用楷書或行書書寫。二者之中行書的用途最廣。行書一-體在《書斷》里說：「行書者後漢潁川劉德升所造也。即正書之小訛，務從簡易，相間流行，故謂之行書。」舉例如唐代雲麾將軍兩碑，一是李思訓，一是李秀，都是行書而不是楷書，證明遠在唐代寫碑已經可以採用行書。說明行書的用途日益廣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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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的針對性

朋友求你寫字，或你寫字贈給朋友，要看對方是何種人，然後選擇古人或自己的詩詞書寫，就比較有意義。將高適《別董大》那首詩「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送給一個有名望將要到遠方去的朋友，不是很合適嗎？把李白《客中作》那首絕句「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寫給你正住在他家，而他設宴招待你的那個朋友，不是很親切有味嗎？如果賀人結婚，就寫朱慶餘《近試上張水部》那首詩「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人時無」也比較恰當。白居易《問劉十九》五絕「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和「畫眉深淺人時無」中的「無」字都當「否」字用，或者有些青年同志不太了解。書寫對聯也一樣，你為一個既能大量飲酒，又能作很好的詩的朋友寫字，就用「一回酒渴思吞海，幾度詩狂欲上天」一聯，不是很生動有趣嗎？在《詩話總龜》里曾經見到宋代楊軒作的一聯，我認為真有獨到之處。題目是詠燈，聯日「解照日月不照處，獨明天地未明時」。在舊社會那個極端黑暗的時代里，把這兩句寫作對聯，贈給朋友，或自己懸掛在屋裡，可以表達你不與舊社會同流合污，不為暴力所屈服，像燈一樣在黑暗中仍舊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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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勞

原名稟原

字仲美 重梅

別號蕭齋 善忘翁

原籍廣東省梅州市梅縣區， 1896 年生於河南浚縣。 1920 年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名譽理事，中央文史館館員，北京中國書畫研究社社長，中國老年書畫研究會名譽副會長，中山書畫社副社長。1996年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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