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賽虎情殤
文/劉德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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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失去老伴的王大爺養了一條川東竹狗,深褐色皮膚,粗短的嘴筒子,大腦門上倒扣著一個很有氣勢的「王」字,頗有幾分虎威，
王大爺給它取名賽虎。無論出門或上街,賽虎像一個警衛員一樣形影不離跟隨在王大爺身邊,一會沖入草叢中捉草蜢;一會兒拚命追趕低空飛翔的小鳥……那憨態可掬的滑稽神態令人忍俊不禁。
王大爺之所以每次出門都要帶賽虎,一是有個隨行的伴;二是害怕賽虎獨自在家裡隨地便溺。王大爺喜歡看《動物世界》或各地衛視台的《社會新聞》之類的節目,他見俄羅斯國家馬戲團的小狗會表演鑽火圈、磕頭作揖等高難度動作,一時心血來潮,便萌生了開發賽虎特異功能的念頭。
每次上街買菜或購物,王大爺試著將菜籃子讓賽虎叼著,賽虎居然沒有拒絕,還搖頭擺尾跑得飛快。經過數月培訓，賽虎練到了能夠叼著七八斤重的菜籃子輕鬆地往返於住家與菜市場之間。王大爺在農貿市場購物近二十年了,與攤販們混得非常熟,他向攤販們打招呼,說以後就讓賽虎來代替他買菜,他將需要購買的東西寫在條子上,每周由他憑條來付款,攤販們都贊同。從此, 賽虎便承擔了上街買菜的光榮而艱難的任務。
賽虎獨自上街買菜的消息被新聞報料員報料給了當地電視台都市頻道「天天630」,王大爺也「人仗狗勢」沾賽虎的光上電視露了一次臉, 樂得王大爺成天走路都哼著歡快的小曲。為此,王大爺非常得意,總想找機會在親戚朋友面前顯擺炫耀一下賽虎的本領。
某天,一位久別的老友來看他,王大爺將紙條寫好嵌入菜籃子內,然後拍拍賽虎的腦門,示意它快去快回。一切準備停當,王大爺泡好龍井茶,擺好象棋和老友悠閑地對弈起來。奇怪的是今天左等右等, 始終不見賽虎歸來的蹤影。指針已經指向了12點,王大爺實在坐不住了,決定暫時封棋親自出門去打探賽虎遲遲不歸的原因。剛打開房門,王大爺嚇了一大跳,只見賽虎嘴裡叼著籃子, 全身是血倒在門口,正發出微弱的哀鳴。王大爺仔細檢查, 發現賽虎肚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痕,腸子都快掉出來了。他趕忙和朋友將賽虎送往附近寵物醫院,由於搶救及時,賽虎在王大爺的精心照料下,奇蹟般地活過來了。
事後,王大爺才知道,那天賽虎去買菜,剛到菜市場就發現一個手持兇器的小偷將一個老太婆的錢包搶走,老太婆跌坐地上,無助地向四周的圍觀者救援,可周圍的人彷彿石佛一般冷漠地看著稀奇。賽虎見小偷在跑,一時野性大發,撒開雙腿就向小偷撲去,小偷亂舞著鋒利的尖刀,賽虎不幸被刺中,頓時血流如注,小偷終於被賽虎制服, 當警察趕來帶走小偷時,人們發現渾身是血的賽虎早已不知了去向……
原來,賽虎感覺死神臨近,便回頭艱難地往主人家裡趕,它的嘴裡仍然叼著空籃子,到了門口便再也無力撞門。王大爺聽得熱淚盈眶,輕輕拍著賽虎的腦門說:「虎子, 我讓你受委屈了,以後, 再也不會讓你上街買菜了。」街坊鄰居知道賽虎的勇敢故事後, 都唏噓長吁:「這年頭真是人不如狗啊!」從此以後,王大爺不再讓賽虎獨自承擔上街買菜的任務了。他比以前更加寵愛賽虎了,每次出門依然帶著它隨行。
不久,因為街上發生了數起惡犬傷人事件,為預防狂犬病,要求飼養寵物者必須登記並辦理寵物飼養證,還要打疫苗針。如果在公共場所發現犬只露面,一律格殺勿論,就地正法。王大爺情急之下,只好將賽虎成天關在屋子裡,害怕它出門去惹來殺身之禍。但賽虎畢竟是動物,只要一開門, 便心急火燎想往外面跑,一不留神,賽虎便偷偷溜出去了。見賽虎沒有出事,五大爺也漸漸便放鬆了警惕, 任其出去逍遙自在, 自己忙著喝酒下棋的事去了。
某個周末,有一個住得不遠的好友打來電話,邀請王大爺去喝酒,王大爺號稱「王八兩」,沒有任何猶豫便高興地答應下來。王大爺走進好友家門口時便聞到了一陣撲鼻而來的濃香,忙問「老夥計,弄的什麼東西喲,這麼香?」「花江狗肉!,你最喜歡吃的好菜!」「什麼? 狗肉 !?」王大爺打了個激泠,急忙問「哪來的狗?」朋友說：「嗨, 你不知道,說出來氣死人啦!前不久, 不知從哪裡跑來一條黃色的竹狗,這畜生作風敗壞,經常到樓下來騷擾我家血統高貴的小花。昨天,那野狗居然跑到我屋裡來糟蹋了我家小花,老子一怒之下將他剁了……」王大爺差點當場暈倒,顫聲道「天啊!那是我家可憐的賽虎啊!」
受賽虎之死的打擊,王大爺大病了一場,病癒後,成天唉聲嘆氣,嘴裡不時像祥林嫂那樣喃喃自語：「賽虎, 你好可憐呀!你好可憐呀!」
王大爺病癒後第一次下樓,眼前一幕讓他大吃一驚:只見一隻大腹便便的小花母狗正站在樓下,望著王大爺家的窗檯哀鳴。王大爺沒有打它, 也沒有趕它,只是幽幽長嘆道: 「真是造孽啊! 虎子, 你為了這麼一隻其貌不揚的母狗就枉送了性命,不值啊!」
此後,鄰居們再也沒有見到過王大爺的身影。有人說,王大爺搬到他鄉下的侄兒那裡去了, 臨走時,手裡緊緊抱著賽虎的毛皮;也有人說,王大爺死了,死時還呼喚著賽虎的名字。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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