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想過科幻片才敢拍的劇情,在我們這上演
(本文由Sir電影原創:dushetv)
相信你也看到了今天的新聞:
世界首例基因編輯嬰兒,在中國誕生。
11月26日,來自中國深圳的一組學者向外界公布,一對名為露露和娜娜的基因編輯嬰兒於11月在中國健康誕生。她們的基因已經經過人為修飾,能夠天然抵抗艾滋病。
乍一聽,揚我國威。
在技術對抗大自然的戰爭中,中國人又一次成為了「世界第一」。
新技術嘛,多多少少都會引起一點爭議。
但唯獨這次沒有。
從網友路人到科學屆權威,從外國媒體到國內的微博大V——
一致譴責!
為什麼?
在了解基因技術之前,看一個關鍵詞就夠了:世界首例。
「世界首例」是沒人會嗎?
不,是沒人敢。
基因編輯並不是一個老話題,從上世紀70年代就已經有科學家開始研究。
而最具有代表性的叫CRISPR(基因組編輯技術,全稱為「成簇的規律性間隔的短迴文重複序列」)。
簡單說,可以通過改寫DNA序列,創造出我們希望的「人類」。
不僅能刪除疾病。
身高、體重、外貌,理論上也能依靠CRISPR技術,完成私人訂製。
CRISPR技術的誕生,拉近了我們可以「定製高級人類」的距離。
就像美隊,可以批量生產。
但誰也不能預測,它將創造出什麼樣的「怪物」。
但,正如你看見的,我們又「領先」了。
來自於深圳的賀建奎教授憑藉一己之力,讓中國所有生物醫學研究領域,領先於全世界……
丟了人。
「世界首例」,百害而無一利。
沒有創新。
CRISPR早已到達「技術理論上可行」的程度,賀教授完全沒有貢獻一點科學價值。
有副作用。
CRISPR的準確性及其帶來的脫靶效應在科學界內部,爭議一直很大。
充滿風險。
授權編輯的人是否容易患上其它疾病,目前難以預測。北大教授饒毅表示,已知CCR5(相關基因蛋白)缺失,有可能會導致心血管異常。
這麼一件毫無意義又充滿危險的試驗能夠進行,監管呢?
抱歉,監管約等於零。
現在,深圳衛計委已經啟動了對深圳和美婦兒科醫院倫理調查。
但在出事之前,基因技術的臨床研究,完全不需要向衛計部門進行報備,只需要醫院內的醫學倫理委員會通過即可。
這次授權的,被曝出是深圳和美婦兒科醫院。
來自我們熟悉的莆田系。
《CCR5基因編輯》項目的倫理批件截圖
技術本身,是非理性的。
無論它最初抱負的是多麼美妙的人類願景。
《毒液》中的反派,他的出發點一樣崇高——
讓人類能在太空生活。
他要改變人類的構造,改變人類的未來。
他要當人類的上帝。
這不是壞事,但他卻造成了不可逆轉的災難。
對技術的懷疑,是科幻片永恆的話題。
我們總說,技術無罪。
但為什麼這些導演們、編劇們,還要孜孜不倦去討論,去警醒?
現在我們知道了。
當問題真正降臨,才發現我們竟然如此手足無措。
一例「重大突破」,炸開了無窮無盡的擔憂和恐懼。
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能成為自己的上帝,後果是怎樣?
斯皮爾伯格曾經借《侏羅紀公園》說出過他的想法:
「就像找到了爸爸的槍的孩子。」
新聞一出,Sir馬上聯想到前兩天看的一條紀錄短片。
來自《解釋一切》。
這個系列Sir不久前才安利過,裡面恰巧有一集,題目就叫《基因改造》。
片中請了許多重量級的科學家,為我們科普這一技術的現狀。
要了解這件事的嚴重性,首先看一幅圖:
全球的科學家為這項技術劃分了四個區域。
首先對於技術作用的對象,有兩種:體細胞和胚系細胞。
體細胞改造只作用於個人,為胚系細胞改造則會影響下一代。
而對技術作用的方式也分兩種:治療與改善。
舉例:
左上角的區域——對體細胞的治療。
這是安全區域,沒有爭議,且許多疾病正在用這種方法治療。
而中國基因改造雙胞胎的行為,則屬於右上角——對胚系細胞的治療。
「為後代刪除疾病。」
這是全球科學家一致認為的禁區。
國外頂尖的專家,接受採訪時都很肯定——
「據我所知,暫時沒人在嘗試製造基因改造嬰兒。」
對,他們以為。
片中也提到,兩個該領域實力最強的國家,都已經禁止進行胚系基因編輯。
禁止了怎麼還會發生?
嗯,因為後面還有一句最魔幻的話:
「但他們並沒有禁止的相關法律。」
禁止,是態度。
你要做,也不犯法。
為什麼連治療都不行?
事出之後,許多人提出了一個詞——
「倫理」。
基因改造嬰兒,到底觸犯了哪一條倫理底線?
紀錄片中的一個擔憂,觸目驚心。
這首先要提出另一個名詞:設計嬰兒。
還是那張圖,設計嬰兒屬於右下角——對胚系細胞的改善。
一旦胚系細胞的改造被允許,治療與改善的邊界就會變得模糊。
什麼是治療?什麼是病?
什麼病,才應該生下來之前就被我們刪除?
癌症,可能是。
那耳聾呢,侏儒症呢?
再進一步。
長得矮算病嗎,長得丑算病嗎,蠢算病嗎?
紀錄片採訪了一位侏儒症的女士。
當被問及作為一名侏儒,覺得痛苦嗎?
她的回答讓Sir臉紅:
我並不痛苦
我的痛苦來自於社會對待我的態度
當我們刪除了艾滋,沒人有異議;
當我們再刪除癌症,也沒人有異議;
那當我們刪除了侏儒呢?
你一定覺得,問題也不大吧。
但她並不這樣想:
我們不是沒有受過這樣的教訓。
曾經,我們可以在孩子出生前問醫生肚子里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如果是女孩,可以放棄。
而如今,一旦設計嬰兒被允許。
我們將要放棄的,遠遠不止有女孩。
在《奇葩說》第五季17期,討論知識是否可以共享時,李誕引用了一句話,表達了他對科學技術的警惕。
總是使一個國家變成人間地獄的東西
恰恰是人們試圖將其變成天堂
「總想在人間建天堂,只會建出地獄來。」
關於「基因技術」的人間地獄,長什麼樣?
曾經有電影就預言過這一切:《千鈞一髮》。
這裡,是一個基於基因技術建立的「美好新世界」。
運用基因胚胎技術,可以讓完美定製新出生的寶寶。
在這個世界中,傳統的受孕方式,是落伍、陳舊的象徵,甚至是對孩子、家庭的不負責任。
隨時隨地都將面對的基因檢測,保證這個世界最基本的運行規則。
一滴血液,就包含著你的所有數據:身體狀況、心理環境、愛好口味、性格特徵......等等決定你一生的預判。
數據不會說謊,所以至高無上。
它決定著你能做什麼工作、嫁給什麼樣的伴侶、成為怎樣的人。
這不光是公開所有信息,毫無隱私可言。
更重要的,這是你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的階級。
在你出生之前,「命運」已經被設定。
主人公,就是自然受孕。
呱呱墜地的幾秒鐘,一份簡單的基因檢測報告,就能基本斷定出未來的死因,甚至死亡時間。
讓他的一生就變成了死刑前的緩刑期。
患精神病的幾率是60%
患躁鬱症的幾率是42%
注意力不集中的幾率是89%
患心臟病的幾率...是99%
早衰的幾率偏高
壽命預估是30.2歲
影片的靈感來自於「反烏托邦三部曲」之一,赫胥黎創作的《美麗新世界》。
(對,才在頭圖聊過它,沒想到二圖也這麼契合)
《千鈞一髮》關於基因的設定,與它幾乎一致:一個效率第一的機械文明社會。
人類在出生之前,就已被劃分為「阿爾法」、「貝塔」、「伽瑪」、「德爾塔」、「厄普西隆」五種「種姓」或社會階層。
每一個種姓,提前劃定好了嚴格的分配任務。
從領導和控制各個階層的大人物;
到最低賤,智力低下,只能做體力勞動「下等人」。
在這個為效率論的世界中,標準統一化成為了唯一的道德標準。
你可能會說還好......《美麗新世界》設定在遙遠的26世紀。
如果我們不加控制地、對技術紅利瘋狂追逐,這一天又有多遠?
關於「技術」,赫胥黎這段話太值得在今天反思。
只要我們具有能夠改善事物的能力,我們的首要職責就是利用它並訓練我們的全部智慧和能力,來為我們人類至高無上的事業服務。
—— 赫胥黎
在接受未知之前,多想想我們已經走到了哪裡?
前面的路是否能蹚下去?
就像今天的新聞,如果它沒有發生,我們壓根不知道我們走得有多快。
基因編輯技術的發明者之一,叫詹妮弗·杜德娜。
她是最了解這項技術的人。
她的發明,曾讓科學界狂喜。
但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今天——
她最擔憂的事情,也的確在發生:
老實說,我最大的恐懼是。
我們將會看到使用基因編輯技術。
會超過了技術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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