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自由派的代溝:中老年自由派與他們的激進後輩
【編譯/觀察者網郭涵】
《紐約時報》11月26日發表政治文化評論員戴維·布魯克斯的文章,《自由派家長、激進派小孩》。文章比較了在美國新老自由主義者之間出現的代溝,並檢討了他們如今面臨的社會問題。觀察者網編譯全文,以供參考:
布魯克斯文章標題,《自由派家長,激進派小孩》 圖源:紐約時報
布魯克斯寫道,每當他在親民主黨的州接觸各種機構負責人時都會問:在你工作的地方會有代溝嗎?不管對方負責的是大學、非政府組織、科技公司、娛樂公司還是出版社,答案大致相同:有,而且很嚴重。
這些負責人基本上都是35歲以上的中老年自由派。他們給民主黨投票,聊起左派的政治議程時滔滔不絕。可按他們標準,單位里一些不到35歲的年輕人已經算是「咄咄逼人的進步派」(militant progressives)。中老年自由派給這些年輕人起了很多綽號:「反抗軍」(the Resistance),「半島電視台」(Al Jazeera),乃至「革命者」(the revolutionaries)。因為若有人做了違背「政治正確」的事,這些年輕人會毫不猶豫地發動抗議和抵制。
布魯克斯補充,當某家公司的員工因為發表「政治不正確」的言論而被炒魷魚,某個大學或者活動主辦方取消對某位嘉賓的邀請,抑或某個作家或者編輯因發表了不合適的推特、文章而被解僱時,你基本上可以猜到是因為那些年輕人的抗議。
美國年輕人10月在抗議保守派大法官候選人卡瓦諾 圖源:紐約時報
他認為這樣的年齡代溝完全不意外。每當社會處在文化變遷的關鍵時期,這樣的代溝就會被凸顯,因為社會中老一輩的人與年輕人成長於完全不同的文化氛圍。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美國,米奇·德克特曾寫過一本書,《自由派家長,激進派小孩》(Liberal Parents,Radical Children),這個標題形容美國今天的現實恰如其分。
對於美國左派,最大的分歧在於是否認同「世界改良論」(meliorism,形而上學概念,認為人類可以通過影響自然過程導致更好的結果,是當代自由主義的基本組成部分——觀察者網注)。中老年自由派震驚於特朗普得勢,憂心全球變暖惡化、貧富差距擴大等種種問題,但基本上同意當前的社會結構本質上是健康的。只要投票支持「正確的人和法律」,就可以帶來積極改變。
相比年輕人,中老年自由派對美國體制依然有信心 圖源:CNN
「年輕人小將」(young militants)則更傾向於相信整個體制已經腐爛,必須要徹底摧毀。他們認為這個社會盛行著強姦的文化、系統性的種族歧視,以及因現有體制而無法擺脫的壓迫。一個人的意識形態取決於他或她在權力體系內的地位。
兩派人的信仰體系產生了衝突。中老年自由派更強調個人主義與精英化。在他們看來,做社會活動家、富有同情心與堅持平等主義(egalitarian)是一個公民應盡的責任。這些人出生於美國上世紀四十到六十年代的嬰兒潮時期,堅信只要通過努力與才華,就能獲得個人成功。
而如今的「年輕人小將」則往往深受文化馬克思主義(cultural Marxism,當代西方批判理論,關注社會中的性別、種族、文化身份等問題,致力於分析媒體、藝術等文化形式——觀察者網注)影響,後者在美國精英學府被奉為圭臬。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集體身份認同。社會就是壓迫者群體與被壓迫群體之間的抗爭。社會中的成功人士往往受益於某種程度的集體特權,或者上一代人被壓迫的遺產。
現在,新老兩派最大的代溝在於對職業成就的定義。中老年自由派基本認為,自由開放地交換意見本質上是件好事。比如老牌自由媒體的記者基本同意,客觀性是重要的新聞理想。
特朗普的上台引發了美國國內的「部落政治」,為分裂的社會提供新的身份認同 圖源:金融時報
然而,對於很多年輕人來說,這些僅僅是維護現有權力體系的借口,為那些原本沒有合法性的人或體制提供辯護。
一般來說,當新老兩派因代溝爆發衝突時,年長的一派會讓著對方。畢竟,沒有老闆會想被年輕員工憎恨與看不起。沒有人願意被貼上「過時」的標籤。如果現在左派與特朗普式的白人民族主義者要開戰,沒有(自由派的)人會公開站特朗普這邊。
再說,「年輕人小將」們現在佔據更多道德高地。在社交媒體的年代,道德並不是取決於你表現的多麼有同情心,而是對一件令你覺得很冒犯的事做出多麼激烈的反應。現在對道德的評判標準是,你得「自我展示出一定程度的憤憤不平」。任何人要是不展現出這種感性,道德上就是「可疑的」。
話說回來,美國保守派那邊卻沒這麼多代溝,答案很簡單:共和黨的年輕支持者沒什麼影響力,特朗普式的老白男說了算。
不過長遠來看,保守派終會面臨這個問題。里根時期(上世紀八十年代)出生的中老年保守主義者基本上信奉普世價值體系——資本主義、民主、人/商品的自由流通等等。
至於受過良好教育的保守主義年輕人呢?他們更多會認為普世民主「天真到不行」(hopelessly naive)、資本主義全球化是對工人階級的背叛。相比長輩,保守主義年輕人更能接受一個多元化族裔的社會,但也更易從文化角度考慮問題,在意不同文化的邊界。
布魯克斯認為美國年輕人如今對社會與體制的信任度更低 圖源:Getty Images
無論左右,美國的年輕人生活在一個對社會與體制信任度更低、集體身份意識更強烈的時代。他們活在政治部落戰爭(tribal political warfare)的現實中,而現實反過來也愈發形塑了他們。
布魯克斯認為最終的諷刺之處在於:受過良好教育的中老年自由派上世紀末登上歷史舞台,一直被寵溺於如伍德斯托克音樂節那般的聚光燈下。可如今,歷史正被同樣年長的特朗普支持者與年輕的左派自我中心主義者推著走。中老年自由派終於爬到社會的頂層,可環顧四周卻倍感孤單與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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