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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富二代男友交往3年,結婚時他找個和我長相一樣女子替我上花轎

1

玉園春里,依舊是畫龍雕鳳的滄桑戲台。

盤鈴聲清脆,簾幕間燈火幽微。婉小樓繪了濃墨重彩,披上華服鮮衣。蓮步微微打個轉兒,身姿稍斜間水袖遮了半面,「隔簾窺花轎,誰家渡鵲橋。良辰當歡笑,何以鮫珠化淚拋?」

台下陰陽怪氣起鬨,「台柱子,你跟了我咋樣?」然後就有人高聲接,「就你?婉小樓的身子,可是將軍摸過的。」

台下笑成一團,沒幾個真來看戲的。

姐妹們說,「這男人哪,涼薄得很,當初勸你不聽,非得跟什麼將軍,還不是回咱這戲園子,白遭一回罪。」說罷將大紅戲袍往她懷裡一扔,「快換上,咱這樣的人,還是不要指望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好。」

婉小樓望著懷裡的戲服,眼淚吧嗒吧嗒就濺上了。

離開白府,已趨一月。婉小樓回了戲園子,重操舊業,雖不至於皮肉生意,終歸上不得檯面。

錦涼城的冬天,格外的冷。婉小樓出門為自己做件棉襖,剛到街上便被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撞倒了。她趴在冰涼涼的青石路上,回頭見轎簾被風吹起一角,新娘掀了喜帕,露出同她像極了的一角容顏。

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疼的發慌。

新娘叫許清言,嫁的當是白家吧。

不久,許清言便來了婉小樓在的戲園子,指名要看婉小樓的戲,婉小樓也只硬著頭皮上了。蓮步微移,花腔婉轉,唱的還是那陳年的曲。

清言手指在案上敲了兩敲,「白夜他,昨晚同我圓房了,小心得很。」

心肝顫了一顫,婉小樓只認真唱完了戲。末了許清言放錠金子在案上,「去找個正經活計,畢竟跟過白夜一程,落到戲園子這種地方,傳出去,他臉上可掛不住。」

婉小樓忽然就咧嘴笑了。

2

婉小樓是乾元二十八年入的白府,如今是乾元三十一年,整整三個年頭。

白夜,怕沒怎麼將自己當回事,新鮮過一陣便丟了。同走馬看戲、逛窯子的達官貴人一樣,沒什麼不同。

初見時,婉小樓便沒能給他留個好印象。

戲樓里,本就臟。

婉小樓唱罷風月,卸下油彩,有人色眯眯湊上來,「小樓,小樓,哎哎,別走啊,樓——姑娘。」

婉小樓瞟他一眼,「把你的臟手拿開。」

那人捏了她下巴,「呦,還挺正經,正經你唱什麼戲?唱戲的,說白了就是暗娼!老子在你身上砸了多少錢,恩?」

熙熙攘攘,推推搡搡中婉小樓笑得沒心沒肺,「錢?被班主搜颳去了,你還不如養班主哩!」

眾人胃中翻江倒海,班主那個油膩的老男人,長得實在不堪入目。

「婉兒?」有聲清脆。

「呀呵,原來是......是......」婉小樓想不起來,只覺面熟,索性扭了水蛇樣的蠻腰,風騷勾了他脖子,回頭甩個媚眼,「看清楚沒有,老娘今兒,有約!」

卻不想眾人臉色肅穆起來,紛紛站直身子,低頭恭敬,「白將軍。」

婉小樓,有些蒙。

婉小樓挽了他胳臂,他竟緊張道,「婉兒.....」

婉小樓狠狠剜他一眼,「婉什麼兒?衣冠禽獸!」

被這麼一瞪,倒是白夜有些委屈了。

裝腔作勢騙感情的男人,婉小樓見得多了。可白夜裝這麼像的,婉小樓還是頭一回見。

白夜每晚都來,只要她一個人。

白將軍被玉園春的狐媚子纏上這件事,全錦涼城傳遍了。

婉小樓就在榻上打滾兒,「白夜,人家都說你被我迷住了,是不是?」

「誰說的?我叫人去封了他的嘴。」

婉小樓起身勾他脖子,呵氣幽蘭,曖昧說,「難道不是?」看白夜臉紅到脖子根兒,婉小樓就丟開他,笑得沒心沒肺。

調戲木訥的男人,是不是很有趣?

最初幾日,對這個大主顧,婉小樓尚勾黛眉,暈油彩,咿咿呀呀著風月,末了卻發現白夜那廝根本就不懂戲。後來她索性鑽了被窩,只露出個腦袋,對榻前白夜絮絮叨叨些俗事,比方說張三家的貓被李四偷了,李四家的媳婦兒被隔壁老王惦記,再後來是園裡的姑娘被哪位大官要去做了小妾,被正房凌辱後哭哭啼啼跑了回來。末了還憤憤嘟囔句,自古痴心女子負心漢。

白夜果然被逗樂了,挑眉道,「誰跟你說的?」笑了半晌方打住,目光炯炯似此夜月華,他第一回攏了婉小樓頭髮,聲音壓的低低的,「婉兒,我真心待你的。」

夏夜清爽空氣,這刻凝住了,風從半掩的窗戶澆進,吱吱呀呀私語。二人都靜默沒有說話,許久後是婉小樓打破了靜謐,小聲嘟囔句,「衣冠禽獸。」然後裹著被子翻了個身。白夜剛站起來,便聽婉小樓幽幽加上一句,「你現在要是敢爬上床,我殺了你。」

白夜噗嗤一聲笑了,約莫覺著這女孩可愛得很。

白夜展了副畫,是個清麗脫俗的少女,提了衣衫笑撲彩蝶。栩栩如生的,伶俐氣兒透過畫面都能流出來,容貌像極了婉小樓。

婉小樓剪了枝花,「是我,不是我,是我,不是......」

白夜溫柔問,「那是,還是不是?」

婉小樓不好意思撓撓頭,「我捉蝴蝶的地兒多,不曉得有沒有來過這兒。」

白夜有些失望。婉小樓便盯著他問,「是當如何呢?」

「相要以終老。」

「呀呵,還是個痴情種子。」婉小樓唰唰咬了蘋果,妖怪似的看著他。「那若不是呢?」

白夜沒答他,只低頭沉默。

靠近胸口的地方,有些疼。婉小樓驀地站起身子,拂袖離去。「白將軍,待你不執著於畫中人,再來找我吧。」

心口堵得很。

坐了一陣,方覺可笑。一個優伶,面對花錢買樂子的男人,倒還賭起氣了。人吶,不知足,白夜花在她身上的錢,早能買了她去,不開這個口,當是全了她最後那點自尊。

可心裡堵的慌,別人都可以,唯獨白夜不行。

後來白夜找過她幾次,婉小樓都以身子不適閉門不見。那班主只「噢」了幾聲,小眼睛眯著,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女人身子不適,不能伺候嘛。

再後來,玉園春就沒有白夜的蹤跡了,冷清清的。好似彌蓋了許久的冬雪,在日光照耀下,化為了一泓又一泓,淡淡的,成抹煙雲散去。

就這麼離去,或許是個不錯的結局,萍水相逢而已。

畫龍雕鳳的戲台上,婉小樓依舊繪了濃墨重彩,花腔婉轉唱著陳年的曲。蓮步輕移,水袖遮面,聲聲句句都不離風月。

只是多感傷,一夕風月,萬古長空。

戲台下有些騷動,從婉小樓的角度望去,剛好看見鐵甲銀槍的將軍,一手撥了熙熙攘攘眾人,「婉兒,嫁給我吧。」

台上花旦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你怎麼才來啊,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

白夜將她打橫抱回了白府。

這年是乾元二十八年,錦涼城落了第一場雪。白夜靜靜抱著她,遠遠望去,好似二人就這樣一路走到了白頭。

極盡魚水後,望著潔白榻上紅艷艷的色彩,白夜掩飾不住驚詫,「原來,原來你......」

「原來什麼,原來我在勾欄這麼多年,都沒有被男人碰過?」

婉小樓起身為他斟了盞茶,「我知道你,白將軍。我家原是邊陲大戶,六歲那年邊境交兵,那些離國人啊,土匪一樣,殺了我爹,又劫走我娘,我一個丫頭沒什麼用,就給隨手丟了,直到大些被人擄了賣進戲園,換了六兩銀子。呸,真有夠骯髒的,但明哲保身的道理,我也還是懂。」

婉小樓坐在白夜身邊,頭一回那麼安靜,捧了盞茶奉上,鄭重喚了聲,「夫君」。

她目光燦燦,似此夜星辰。

3

將軍和戲子,真不怎麼絕妙的搭配。

門第就是門第,數九寒冬,白夜在高堂前跪了一夜,也得不到家族同意。風吹得他直咳嗽,為他撐傘擋雪時,婉小樓就哭著說白夜你起來,我不嫁你了。白夜蒼白的笑,說哪裡的話,然後心疼為她攏了髮絲。

後來族長發了話,若她婉小樓能為白家添個男丁,便可入白家為妾。

如今非妻非妾,便是外室了。

兩年後,婉小樓為白家添了第一條血脈,是個女兒,取名果兒。

心裡歡喜得很,也失落得很。孩子出生不久便被白府抱走了,唯有白夜來時,方能抱過來瞧上一瞧。心裡很苦,所幸白夜待她不薄。

北方戰事吃緊,白夜一年到頭在外奔波,婉小樓見不著他和果兒,想念得很。有日偷跑去白府,同果兒戲耍半晌後離去,回頭見白夜房中,赫然掛著一副畫,那副少女戲撲彩蝶的畫。

心口堵極了。

想來不是畫中人像婉小樓,而是婉小樓像極了畫中人。

只一眼,婉小樓便跌跌撞撞出了白府。寒風呼嘯,冷的可以。婉小樓抱了肩膀蹲下,心頭那些酸酸的洶湧而至,轉眼就要從眼睛裡溢出來了。

賣花姑娘經過,「夫人,買束花唄,和和美美。」婉小樓買了束花,眼淚一滴滴砸在花瓣上。瞧,情至深處,忘了分寸,忘了她不過是個外室,對白夜一無所知。

白夜歸來時,恰是上元燈節。

打了勝仗,見著心愛女人,白夜抱她轉了幾個圈後拉她去看花燈。

街上人頭攢動,燈籠排成長龍。小販扯了嗓子吆喝,賣藝的打著破鑼,人聲鼎沸的,見那噴火的雜耍,婉小樓禁不住拍手叫好,扔了些銀錢。

許久未出府的婉小樓似脫韁野馬,手舉焰火就回頭喚,「白夜!」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卻又是誰在誰的燈火闌珊處?

婉小樓看見白夜拍了面前白衣女子肩膀,模模糊糊喚了聲......「婉兒?」一如初見時他在骯髒戲樓里的那聲輕喚。清脆極了,婉兒。

女子回過頭來,幾乎是一張同婉小樓一模一樣的臉。不同的是,驚詫同樣漫上了那女子眉梢,她怯怯喚了聲,「白......白夜哥哥?」

她胸前掛著的玉牌,綠油油能滴下來,婉小樓好似被那一晃一晃的灼傷了眼,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是許清言。(小說名:《盛世》系列之《華裳》,作者:白拂。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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