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刻，你突然不想「懂事」了？
作者：張楚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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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午休的時候，聽同事聊起家事，其中數不清的隱忍與體諒，令人氣憤又心疼。
大約在今年年初，她的媽媽打來電話，語氣吞吞吐吐，欲說還休。在她的催促下，媽媽才說出爺爺得了急症，需要15萬元的手術費，一聽急得幾乎暈厥。
小時候，所有人都偏愛比她小兩歲的弟弟，只有爺爺最疼惜她，偷偷藏了好吃的等著她回家。
怕她在外地趕不回去心裡著急，爺爺囑咐務必瞞著她。雖然手頭拮据，她還是毫不猶豫借了外債，火速將錢打了過去。
等她匆忙交接完手頭的工作趕回家時才發現，這一切竟然是父母編排的謊言。真實的情況是，弟弟要結婚了，想換輛高檔點的車，估摸著她不肯出錢，只好用爺爺生病騙她。
簡直是現實版的樊勝美。
她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間閃過各種念頭，想與家裡從此斷絕關係，甚至想用自殘來讓偏心的父母懊悔。
可是母親的眼淚讓她心碎了：「我們對不起你，可是你弟弟如果不換車，會在人家面前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你已經嫁得好人家，就多替家裡分擔些吧。」
02
從小到大，忍讓與妥協在她的世界裡交替上演，換來的只是旁人誇讚，「這孩子真懂事，知道替大人著想」。
她為了得到誇讚而加倍付出，她感覺自己只有付出才能得到關注，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
懂事就如同一道魔咒，一旦啟動就一發不可收拾。小時候她體諒弟弟年幼哭鬧，將好吃的、好玩的拱手相讓。長大後，她無條件順從父母的所有要求，無休止苛減自己。
她沒法停下來，也沒有理由停下來。一個聽話的孩子，前半生已經活成了一張恭順溫良的標籤，強行撕下來的時候，必然連著骨肉，又疼又難堪。
除了那個「乖孩子」的榮譽稱號，她背負著的枷鎖，被偷走的快樂，被消磨的自信，沒有人真正的在意。
03
有誰從出生起，就很懂事呢？
我們用了數十年去說服自己壓抑自私的慾望和貪婪的本性，學會分享和尊重，習慣接受道德的約束和規則的捆綁，成為更好的自己。
但，有些人卻可以肆意地追求自己的喜好。他們不那麼愛惜羽毛，因為他們攥得到實實在在的獎賞，就是對牢籠里的人實實在在的嘲笑。
前不久，在周杰倫的演唱會上，到了最激動人心的點歌環節，一個漂亮小姐姐幸運得到話筒。她還在醞釀情緒，旁邊的女生突然站起來，一把奪過麥開始點歌。
現場鬨笑，漂亮小姐姐也理解地笑。周杰倫示意她可以拿回話筒點歌，誰知旁邊的女生又一次站起來，搶過麥繼續大聲喊話。保安隨即上前阻止，女生卻裝傻地抱住話筒不放手。
周杰倫圓場道：「哎呦，旁邊女生手腳挺快的啊。」但是出於禮貌，一向實力寵粉的他還是唱了霸道女生點的歌。
被搶麥的小姐姐作為被選中的那一個，太有資格與破壞規則的女生爭執，她可以哭求保安幫忙阻攔，甚至可能因此換來偶像的憐惜和更多的注意。但是她全程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滿眼笑意看著她的偶像。
誰也不知道舞台上的周杰倫曾在她的青春里扮演過什麼樣的角色，她本是全場的錦鯉，能親口把歡喜說與自己的偶像聽，只可惜，再好的運氣也敵不過無視規則之人的橫刀奪取。
如果她選擇與搶奪者爭執會怎樣？也許會被質疑「認真你就輸了」，被詬病玩不起的小氣鬼，但是為自己辯駁過，至少不用太委屈。
04
傳統文化告訴我們要禮讓謙卑，現實生活經驗卻告訴我們，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這彷彿是一個悖論，知禮和懂事屢屢被看作軟弱無能和理所應當，而那些「不懂事」的人越麻煩，就越容易讓人心生畏懼。
因為他們不理性、不配合，反而獲得了更多的關注和諒解，更多的人寧願用滿足他們的訴求來獲得「太平」。正是因為哭鬧一再獲得縱容，他們屢試不爽。
而習慣了懂事的人，最終只有「懂事」這一枚功勳章。
你可能見過年紀稍長的哥哥或姐姐，被家長不耐煩地呵斥：「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他比你小，你就該讓著他！」
可是被呵斥的，也本是同樣值得被關注、理解和呵護的孩子啊。他們在偏見里成長，尚且幼稚而弱小，卻被要求成熟、體貼、理性甚至強大。
你可能見過戀愛中的兩個人，一方愛得卑微，小心翼翼地讓自己變成合適的形狀好填補對方的心。低到塵埃里，付出是他存在的意義。
他可以委屈求全，一點點讓出自己的領地，企圖用「懂事」來鞏固關係，最後一點點讓出自己的底線和尊嚴。
你可能見過職場里許許多多的小透明，他們對每一項任務的回復都是「好的」，可以忍耐所有不公的對待，消化掉所有的的心有不甘。
然後，他們失去了挑剔的能力，也逐漸喪失了選擇的權力，「懂事」是他們的保護色，掩飾著低迷的自我認知和貧乏的安全感。
那個真實的自我，那些真摯的心愿，成了藏在心底的秘密，在角落裡蜷縮久了就更加膽怯，像困獸一般渴望見到陽光，卻又自我懷疑。
萬一被愛的，只是自己溫柔甜美的外殼呢？
萬一自己不乖了，關係崩塌於一夜之間呢?
萬一反抗過後，不僅毫無作用，反而失去更多呢？
05
懂事難道不是善良嗎？
其實不然，懂事是深入骨髓的人格缺陷。它讓我們一點點磨平稜角，割捨內心真實的情感和需求，好讓自己看上去既包容又堅強。
什麼乖巧懂事、善解人意、賢妻良母，聽著就很讓人憤恨，它只會成為你的無奈、妥協和委屈。
若能放的下，願你能感動在乎的人，也同樣被他人真誠以待；若不能，別勉強自己做一隻海綿，飽蘸委屈卻佯裝鎮定、保持沉默。
在難熬的時刻，容許自己放肆一次，吃遍所有想吃的美食，管他什麼卡路里；買下心心念念已久的好物，管他什麼預算超支；看不慣的就說出口，被傷害了不要總想著息事寧人。
為自己的心聲呼喊一次，就算沒什麼作用，也要向世界宣告，我們的善良得有點鋒芒。
最後，用微博上流傳很廣的一段話作為結尾：
善良從來都不是隨地亂射的爛好心，也不是捨身喂狼的蠢貨，更不是對誰都好得沒底線。
善良像鑽石，在對方相應的角度上，才能綻放光芒。
END
作者介紹：張楚杭，衷曲無聞簽約作者。外表是大家眼裡的溫柔少女，內心裡住著野馬和草原。微信公眾號「衷曲無聞」（ID:zhongquwu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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