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貢嘎朝聖（三）：徒步冷噶措，永生難忘的貢嘎之眼
前文回顧
一個人的貢嘎朝聖（二）：泉華灘與充滿苦難的里說埡口
D3
2018年11月14日（三）
半夜兩點，頭如同中了緊箍咒般劇痛無比。迷迷糊糊爬起來吃了顆感冒藥，才緩解了太陽穴敲鐘似的跳動，然後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就這樣不斷掙扎，輾轉反側，努力讓自己睡著。上午6點半，我在海拔3750米的營地醒來，天已微亮，四周一片寂靜。
溫度計顯示車裡溫度為零下3度，呼出的水汽在玻璃內側凝結成了冰。
好在我並不覺得寒冷，因為覺得睡袋的觸感不舒服，所以這次帶了床駝毛被和毛毯。事實證明，它的保暖效果完全足夠，而且也更舒適，只是在體積和攜帶方面不佔優勢。
爬起床來，不知是適應了高原還是因為感冒藥的效果還在持續，我覺得大腦一片澄明，弱智的感覺也消退了不少。洗臉刷牙，製作早餐，準備開始新的一天。
今天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前往「貢嘎之眼」冷噶措。它位於玉龍溝里一個叫做幫木吉德的村莊深處，需要徒步2.5個小時才能抵達。
天氣依然極好，太陽慵懶地升上天空，絲絨一般的天空中沒有一片雲彩。我慢慢收拾完床鋪和行李，驅車出發。
幫木吉德村在地圖上有標示，從泉華灘所在的玉龍西村再往前幾公里就可到達。跨過橋樑，穿過村莊，沿著布滿砂石的土路，我向著未知的秘境前進。
同行的還有另外一輛來自山東的SUV，看來也是要去冷噶措的。往裡面走了不遠他們就停下了，跟我打招呼說他們的車是兩驅的，打滑，只能停在這裡徒步走進去。
昨天在冰坡受挫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我完全能夠理解他們的感受。但今天的主題本就是徒步之旅，所以我放鬆心態，心想開不動了就下車走吧。
這個路況確實很糟糕，幾乎可以說是無路可走。需要涉水，然後沿著溪流橫淌的岩盤一路攀爬而上，十分驚險。
好在小吉一改昨日的頹勢，憑藉著低速四驅與良好的通過能力，靈活地穿梭于山間小道中，進行著真正意義上的越野。
道路到頭，來到一處牧民的小牧場，旁邊只剩下人和摩托能走的狹窄小徑。我把小吉停在空地上，整理好行裝，開始了登山之旅。
今年3月的黨嶺葫蘆海之行讓我恢復了徒步的信心，而且從別人的導航路徑來看，冷噶措的徒步路程比葫蘆海短得多。所以我雙杖在手，無所畏懼，信步出發。
這裡起點的海拔就已經高達4000米，和葫蘆海的海拔相當，而冷噶措更是位於海拔4500米的高山深處。雖然有登山杖的輔助，但陡坡還是讓人爬得非常吃力，走兩步就氣喘吁吁。
沿著依稀可辨的馬道一路攀爬，轉身回顧，陡然發現貢嘎山已經露出了雄偉的身姿。那場景，如同在腦海里敲響了洪鐘大呂，嗡嗡作響，讓人移不開眼。
走走歇歇，之前那輛SUV上的情侶也趕了上來。感覺他們比我還爬得輕鬆，不依靠登山杖也健步如飛。而且不時停下來摟摟抱抱，可惜狗糧並不能真的當飯吃。
而給他們開車的司機大哥才是真正的強驢，我看著他視陡峭的山路於無物，在45度的坡道上如履平地，最後竟登頂了旁邊的一座小山峰，實在是佩服。
但那邊並不是冷噶措的方向，我也沒有多餘的體力，只能收起羨慕的眼神，繼續前進。
不斷地經過亂石灘，灌木叢，橫切，跋涉，我離積雪覆蓋的山峰越來越近。雖然看不見，但我知道冷噶措就在那裡。
腳步沉重，肺里如同火燒，張大嘴巴呼吸著空氣里稀薄的氧氣，腦海中不知怎的想起了曾經中考體測時1500米長跑的地獄圖景。我努力挪動著雙腿，向著終點前進。
終於，到了。
這是一片很小，很寧靜的海子，靜靜的卧在雪山的環抱之中。大部分的湖面都已經凍結，在藍天的映襯下呈現出一抹漂亮的冰藍顏色。
而只有當你轉到湖的另一邊，正對著貢嘎主峰，你才能明白「貢嘎之眼」這個名字的奧妙。
站在這個角度，這片不大的湖水呈現出完美的紡錘形，主峰的倒影映在湖面，如同眼睛的瞳孔。當你向高處攀爬，它就會慢慢地張開，凝視著你，似乎要將你吸入其間。
昨天無緣得見的貢嘎主峰就在那裡，那是名副其實的蜀山之王，是離塵世凡間最近的7000米級雪山。它端坐在潔白的冰雪王座之上，俾睨天下。
而兩側那些佔據著四川山峰高度榜前十的6000米高的衛峰們則如同儀仗，如同護衛，靜靜佇立。
是的，這是一汪很小的海子，遠不及葫蘆海那樣廣闊，也沒有九寨溝那樣驚艷，但卻因為它倒映著的貢嘎而得到了升華，一眼萬年。
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難以言語，大氣也不敢出。四周萬籟寂靜，鼻子里酸楚涌動，有種想要跪拜的衝動。
之前的所有辛苦和疲累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同昨日的煩惱苦悶也一同煙消雲散。彷彿一陣清靜冷冽的風拂去了心中的蒙塵，整個人一片空明。
我突然想起夏的那句「我能在這裡坐一天」。是的，我甚至覺得我能在這裡坐一輩子，直到生命的盡頭，也無怨無悔。
人生在世，有什麼好糾結煩惱？在自然面前人類是如此渺小的存在，面對貢嘎，人的一生也不過眨眼一瞬。活得精彩，活得洒脫，在有限的生命里綻放光芒即可。
完成了朝聖，得償所願，有所領悟，我對著貢嘎拜了一拜，便向山下走去。
隨著海拔降低，貢嘎群山又逐漸隱去了身姿，如同一場幻夢。
下山便輕鬆多了，一路下坡，不過1個半小時，我就回到了山腳，小吉在這裡靜靜地等待著我。
徒步的路線圖我上傳到六隻腳上了，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在上面查找。
踏上回程的路，收拾好行李，沿著來時的路向外駛去。遇上一個車隊停在之前涉水的地方向我詢問路況，他們的旅程還在繼續，而我已經要踏上回家的道路了。
又經過那些熟悉的地方，絢麗斑斕的泉華灘，封閉不通的子梅埡口，充滿遺憾的里說埡口，以及最終獲得滿足的貢嘎之眼冷噶措……也許是高原反應讓我的大腦變得不甚清晰，這兩天的經歷宛如一場夢幻。
又經過來時的原始森林，藏族村落。陽光正好，護送著我一路向外。
沒有在途中停留，我返回了S215，告別貢嘎，左轉往九龍縣的方向駛去。
其實如果時間有限的話，我可以就這樣原路開回新都橋，然後第二天就返回成都，完成一趟4天的旅行。
但我看到九龍縣離貢嘎山鄉不到兩個小時車程，2900米的海拔適合休整，又有伍須海這樣久負盛名的景點，所以還是將它安排到了行程中。
沒想到這個決定成就了我與九龍縣的邂逅，也成就了一段驚喜之旅。
到九龍縣的這75公里路我本以為是一路下坡輕鬆抵達，結果越開海拔越高。經驗豐富的我心想，怕不是要翻埡口了？
果不其然，慢慢爬坡，山勢漸高，冰雪浮現，一座兩個山頭的大山橫亘在眼前，那就是康定與九龍的界山——雞丑山。
如今雞丑山隧道已經通車，說來奇怪，別人看到隧道都會想：真是方便，終於不用走老路了。而我的想法則是：老路在哪兒？埡口還能不能上？
越野玩家
轉瞬之間，我已經穿過隧道，看到旁邊一條土石公路通往高處，導航上也能看到老S215盤旋曲折的軌跡。於是我暗暗下定決心，要在返程之時攀登埡口。
之後便是暢快的下坡路，因為身上徒步的疲憊還殘留著，所以我想就這樣趕緊開到九龍縣城，早點休息。但之後的這段路程，我的腦海里就只有一個想法——
「媽耶~這段路怎麼這麼漂亮的。」
與新都橋和塔公高原上的荒草枯樹不同，這裡似乎要溫暖許多。兩側原始森林鬱鬱蔥蔥，在康定早已消失的落葉松此時也才剛剛展露出金黃，在即將下山的陽光照耀下，呈現出令人著迷的燦爛顏色。
而且一路路況極好，車輛極少，路邊可供停車的平地也很多，讓本想一心趕路的我不斷停下車來，拍攝公路風光大片。
途徑日魯庫草原，獵塔湖景區，這些陌生而又原始的名字扯動著我的心。兩側雪山連綿，充滿著粗獷而原始的風貌。
九龍就如同一顆失落在甘孜一隅的明珠，我由此下定決心將九龍列入了我的旅行計劃中，總有一天我要在特意為它設計一次旅行，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溝壑中一探究竟。
就這樣走走停停，傍晚6點，我終於抵達了九龍縣城。大道兩側都是蟠龍燈柱，顯得非常霸氣。
徒步一天，中午又只吃了些乾糧，我已是又冷又餓。去樓下吃了碗熱乎乎的砂鍋米線，完成了這一天的旅行。
夢幻一般的兩天之旅，我與貢嘎山的第一次邂逅就這樣結束了。剩下的，就是平安回到家中。
一個人的貢嘎朝聖（四）：大美九龍，靜謐伍須海與S215公路大片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