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連阿膠湯治不寐驗案舉隅

黃連阿膠湯屬於經典漢方，出自張仲景的《傷寒論》，功能滋陰清熱，交通心腎，用以治療伴有煩躁癥狀的不寐療效顯著。文章對黃連阿膠湯的組方藥物進行中醫理法分析，整理該方的現代藥理研究，並分享1個臨床運用該方治療陰虛火旺型不寐的驗案，以供同道探討。

□ 趙曉東 楊承之 肖狄 王維 康雷 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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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連阿膠湯由黃連、黃芩、阿膠、白芍、雞子黃5味葯組成，常用以治療不寐，對於不寐伴有煩躁癥狀，極為有效，此類患者病程長且易反覆，不易徹底治癒，患者為此飽受身心痛苦，嚴重影響生活質量。臨床上觀察到黃連阿膠湯治療陰虛火旺型不寐效果明顯。本文通過對黃連阿膠湯的組方藥物進行中醫理法分析，並整理該方的現代藥理研究，希望能為臨床上治療不寐提供更多可靠依據。

黃連阿膠湯方葯分析

黃連：味苦，性寒，入心經，可瀉君火，在原方中用量為4兩，用量最重，清心瀉火，除煩解熱，以制心火之亢，使心火得以下行，以溫腎水。《本草崇原》注道：「久服令人不忘者，水精上滋，瀉心火而養神。陰中有陽，能濟君火而養神也。」故知黃連清心火之功自不待言。

黃芩：味苦，性寒，仲景之《傷寒雜病論》中對於黃芩運用廣泛，但都用以「治諸熱」。如黃芩湯中用黃芩以清熱而止利；奔豚湯中用之以清肝熱；在麻黃升麻湯和澤漆湯中，用之以清肺熱；在乾薑黃芩黃連人蔘湯、半夏瀉心湯及甘草瀉心湯中，則用之以清胃熱。本方取黃芩「主諸熱」之功，助黃連以清心火，配阿膠、雞子黃，以滋腎水而除煩。

芍藥：此芍藥為白芍而非赤芍，白芍味苦性寒，入肝脾經，能清熱又擅養血和營，《名醫別錄》云：「主通順血脈，緩中，散惡血，逐賊血，去水氣，利膀胱、大小腸，消癰腫，時行寒熱，中惡，腹痛，腰痛。」故而既能配合黃連、黃芩加強清熱之功，又能輔助阿膠、雞子黃增強滋陰之效。又以其味酸收斂之性，能收斂火熱擾動之心神，其熱去陰復、心神得安，故「心煩，不得卧」之症當平。

雞子黃：味甘，性平，入心、肺、腎經，柯韻伯認為雞子黃滋陰補血，交通心腎。雞子黃用在黃連阿膠湯中，並非僅取其滋陰之效，尚有引葯下行之職，如徐靈胎《傷寒論類方》所云：「此少陰傳經之熱邪，擾動少陰之氣，故以降火養陰為治，而以雞子黃引葯下達」。同時《本草備要》載:「雞子黃入心經，鎮心安神，益氣補血，散熱定驚」。

阿膠：味甘，性平，歸肺、肝、腎經，《黃帝內經·陰陽應象大論》云：「精不足者，補之以味」，阿膠由驢皮熬制而成，乃血肉有情之品，氣味俱厚，故長於滋補精血。與雞子黃同為血肉有情之品，同用以增強滋陰之力，黃連黃芩清心瀉火，阿膠填補真陰，火去陰充則煩去眠安。

五味葯中包含清熱除煩葯（黃芩、黃連），滋陰安神葯（阿膠、雞子黃），養陰清熱葯（芍藥），芍藥配黃芩、黃連，則可酸苦涌泄以泄火，芍藥配雞子黃、阿膠，則可酸甘化陰以養液。諸葯相合，共奏清熱除煩，滋陰降火，引陽入陰之效，陰陽調和，則神安得寐。

現代藥理研究

黃連：《現代中藥藥理與臨床》中提到黃連具有中樞抑制作用。給小鼠腹腔注射黃連水溶液或小檗鹼均可使小鼠自發活動減少。其對戊巴比妥鈉的催眠作用能產生協同效應，可縮短後者引起小鼠睡眠的潛伏期，並使睡眠時間延長。

黃芩：《現代中藥藥理與臨床》中提到黃芩有對中樞系統的作用，小鼠腹腔注射黃芩水煎液後自發活動減少。給小鼠腹腔注射黃芩苷亦顯示鎮靜作用。黃芩水煎醇沉液腹腔注射，能協同閾下催眠量的戊巴比妥鈉作用，使出現睡眠小鼠數量明顯增加。

白芍：《現代中藥藥理與臨床應用手冊》中提到白芍有鎮靜作用。給動物腦室注入少量芍藥苷，可使之出現明顯的睡眠狀態。給小鼠腹腔注射白芍提取物芍藥苷能減少動物的自發活動，延長戊巴比妥睡眠時間。

阿膠：《現代中藥藥理與臨床應用手冊》中提到阿膠有生血、抗疲勞及耐缺氧作用。

雞子黃：現代藥理研究證實，雞子黃中的卵磷脂有調節血脂、滋補強壯、改善皮膚營養等作用，蛋黃IgY免疫球蛋白對多種致病菌有殺傷作用。雞子黃醇提液可降低小鼠腦內5-羥色胺含量、血清中去甲腎上腺素含量，增加腦內γ-氨基丁酸含量等，推測雞子黃的醇提物中可能含有抗焦慮的有效成分。

醫案舉例

患者，男，68歲，2017年10月初診。訴失眠間斷髮作5餘年，加重１周。患者2012年退休後出現失眠，時輕時重，以入睡困難為主，凌晨早醒難以再次入睡，經常睡前口服艾司唑侖片1mg（1片）助眠。1周前因家庭糾紛導致幾乎徹夜不眠，伴心煩、時有心慌、面部潮紅、飲食尚可、小便頻多、口乾欲飲、舌暗紅苔少、有裂紋、脈弦細等。診斷為陰虛火旺型不寐，予以黃連阿膠湯原方口服。擬方如下：黃連20g，黃芩10g，白芍10g，阿膠15g，雞子黃2顆。3服。先煎黃連、黃芩和白芍2遍，取葯汁100ml混合後，趁熱將阿膠烊化，將雞子黃於葯湯晾溫時沖入，睡前1次頓服，1服下後心煩減輕，入睡仍有困難，口服艾司唑侖1mg可入睡，入睡後整夜未醒，睡眠時間約5小時，2劑服後患者可輕鬆入睡，夜尿1次後很快能睡，睡眠時間約6小時，3劑服後患者自訴睡眠已正常，偶有心煩，二診守方繼服7服，患者諸症改善，睡眠良好，囑其放鬆心情、適當運動，未再複診。

本例患者不寐較重，予黃連阿膠湯原方藥物組成10服，1服下後即心煩減輕，3服服完睡眠明顯改善，可謂療效顯著。思量黃連阿膠湯組方精妙，滋陰清熱各司其職，共調心腎，從而藥到病除。運用黃連阿膠湯的要點有：①注重方證辨證，本案患者見嚴重失眠、心中煩、口乾、面部潮紅、舌質紅、有裂紋、脈弦細等，符合黃連阿膠湯的方證，即用黃連阿膠湯，效果甚佳。②雞子黃必不可少，雞子黃入通於心，為方之精髓所在。③要重視煎服法，作者認為安神催眠葯應在睡前服用，此方中藥物濃煎取汁100ml晾溫時沖入雞子黃，睡前頓服。④要著眼於經方的經典原文，盡量用原方原量，療效顯著。

通過對黃連阿膠湯治療不寐的中西醫機理及臨床應用的研究分析，黃連阿膠湯對於改善睡眠及情緒具有顯著作用。在辨證的基礎上運用經方黃連阿膠湯療效顯著。臨床上給予經方原方治療疾病，不僅經濟，而且因藥物種類少可以減少不良反應的發生。黃連阿膠湯主證腎陰虧虛、心火旺盛，臨床屬此證之病，有失眠、心煩等癥狀的疾病均可考慮應用。（趙曉東 楊承之 肖狄 王維 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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