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專訪過曉冰：聯想究竟需要什麼樣的區塊鏈？

一、對於聯想區塊鏈技術白皮書的五大疑惑

今年9月，聯想發布了區塊鏈技術白皮書，巴比特仔細翻閱後，發現以下幾點值得關註：

1．白皮書中開篇即論述了業界對於區塊鏈理念的兩點誤解，一是關於「偽鏈說」，聯想認為，區塊鏈實質是一種分散式的數據系統，即使在一定程度上犧牲去中心化，也沒有關係。這是否表示，在不可能三角的權衡時，聯想區塊鏈在設計時是否選擇犧牲一定的去中心化？二是關於BaaS雲區塊鏈平台，聯想認為，雲只是BaaS區塊鏈服務的實現方式之一，雲BaaS 平台是否真實存在多份拷貝、多個物理節點維護賬本，其底層完全是不透明的。這是否為了引出雲之外的解決方案呢？

2．白皮書中一方面對於Lechain並沒有專門的章節去介紹，另一方面特別梳理了Fabric新增的token支持功能，我們不由得猜想，聯想是否在低調的進行自己支持token的底層鏈研發呢？

3．儘管白皮書中對區塊鏈的各個特性的論述也很全面，但我們要找到聯想真正在做的究竟是什麼事情。針對Lechain和容器管理兩大模塊，聯想分彆強調了隱私保護改造和異構主機支持兩個目標，這應當就是聯想研究院目前聚焦的主要事情了吧？

4．相對於其他核心企業，聯想在應用場景的覆蓋面上並不算太廣，主要圍繞供應鏈中的交易業務管理和融資管理，以及銷售中的渠道管理展開。也就是說，目前聯想研究院的區塊鏈探索與業務場景的嘗試，其實主要圍繞「供應鏈」三個字展開？

帶著這些疑惑，巴比特採訪了聯想研究院的區塊鏈研發總監過曉冰和高級研究員陳飛飛，他們將就白皮書中的核心要點進行解答。

二、聯想區塊鏈團隊究竟在做什麼？

在此之前，為大家簡單梳理下聯想區塊鏈布局的整體框架與關鍵內容。聯想區塊鏈體系架構可以分成三層，即由底層的基礎架構層，平台層和上層的應用框架構成。

聯想研究院區塊鏈高級研究員陳飛飛對巴比特表示，在底層基礎構架方面，支持異構的物理主機和各種混合雲方案，支持 X86 和 ARM64 兩種 CPU 類型的伺服器。在平台技術方面，聯想基於Hyperledger Fabric做隱私保護方面的改造，為了區分原生實現，將改造後的系統稱之為Lechain（內部開發代號）。據過曉冰告訴巴比特，聯想近期並沒有打算研發自己的公有鏈。在應用方面，聯想區塊鏈主要關注企業級應用方向，包括供應鏈的協同、銷售端的渠道管理、財務端多方對賬等場景。

根據白皮書可以看到，這部分的工作主要由聯想內部的三個團隊協同完成，包括聯想研究院、聯想BT&IT、聯想數據中心集團，組成了聯想LeChain項目組。

據過曉冰介紹，在區塊鏈方面的研究主要由聯想研究院負責技術方面的探索和研發，聯想數據中心集團作為需求方和未來業務承接方，提供了需求端的想法，比如供應鏈的改造就來自於他們實際遇到的問題，未來也希望區塊鏈技術能和伺服器業務進行有機的結合。而聯想BT&IT部門對企業應用系統更了解，會一起實現上層應用系統的升級改造。區塊鏈本身是為加強協作，而項目組本身跨團隊的模式其實就是一次很好的協作嘗試。

另外據巴比特了解，聯想內部也有其他探索區塊鏈業務的團隊，比如大家比較熟悉的手機研發團隊，今年3月發布的Lenovo S5時，介紹這是第一款區塊鏈手機。此外負責戰略投資的創投集團也在區塊鏈方面有一定的布局。

三、對話聯想，鏈上共識如何助力鏈下業務？

接下來，圍繞聯想區塊鏈的兩大板塊，Lechain和容器管理平台，巴比特對過曉冰總監和陳飛飛高級研究員進行了採訪，由此可以窺見，區塊鏈對於聯想這樣的企業究竟意義在哪裡？具體業務實踐中，又會遇到哪些實際問題？

1.關於Lechain

巴比特：Lechain主要基於Fabric做了哪些修改？

過曉冰：超級賬本自身發展也很快，每個版本都有很大升級。我們目前主要是結合實際業務的使用場景，針對共性需求在平台層做調整。如果是上層應用專有需求的話，可以放在業務系統里去修改。只有平台層的共性需求才會放在Lechain里做。

巴比特：具體有哪些共性需求？

過曉冰：對於聯盟鏈來講，企業間協作時，很多共享信息肯定不適合對全部成員開放。這就意味著數據可能參與方都持有，但是數據中包含的信息並不是每一方都可以知道，這就是我們定義的隱私問題。超級賬本在最近版本中也針對這需求嘗試做了一些改進，但在實際場景中我們覺得並不能完全適用。這也是我們把隱私保護作為主要特性的原因。由此延伸出來的問題還包括，既然不是所有參與方都能看見數據中的信息，如何從第三方角度進行審計？當然還有一些附加的需求，例如在國內的商業場景下，這些加密演算法還需要支持國密演算法。這些都是共性需求。

巴比特：您重點強調了Lechain在隱私保護方面的重視，能否具體談談，技術上具體做了哪些改進？

過曉冰：隱私保護這個問題，在學術界也有很長時間的探討了，主流技術包括安全多方計算、零知識證明、同態演算法、加密硬體等技術，我們也都分別實現了原型。目前我們主要圍繞四方面來做：一是對身份信息的保護，讓非交易方無法判斷誰在參與這個交易；二是對交易數據的保護，比如在一筆採購交易里，對數量、價格等特定欄位信息的保護；三是智能合約邏輯的保護，因為智能合約是業務系統維護底層賬本的實現邏輯；四是智能合約執行狀態的保護。

巴比特：在區塊鏈技術出現之前，你們的原有業務場景中，是如何解決隱私保護問題的？

過曉冰：在原有的業務中，商業邏輯主要依靠點對點的信息交互方式。比如在採購業務的實現上，A向B採購，B向C採購，這個流程發生在兩兩之間，因此信息就直接由參與方進行維護和保管；而隱私保護髮生在多方都參與且多方都共享或者可見數據的場景下，所以其實是新的技術路線出現之後，才引入的需求。

巴比特：原來那種兩兩交互的模式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多方參與？

過曉冰：在現實情況下，很多時候明明是一個多方互動的場景，例如採購，上中下游廠商都參與其中，而之前的實現需要逐級傳遞，信息對各參與方而言都高度不透明。如果能做到共享，那各參與方就能做好預判和排查，將帶來效率的提升和成本的降低。當然，多方共同維護不可篡改的賬本，使得原來每一步都要的數據確認，現在也可以省略。事實上，從業界調研結果看，例如供應鏈中，普遍認為最大問題之一就是數據不夠透明，因此這是一個切實存在的需求。

巴比特：我們在之前的採訪中得知，供應鏈的一個痛點在於核心企業往往沒有意願推動區塊鏈系統改造。在你們的供應鏈中，聯想是核心企業嗎？推動這件事的動力來自於哪裡？

過曉冰：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內部有過很長時間的討論。其實聯盟鏈中如果只有一家核心企業，不一定要用區塊鏈。核心企業憑藉自己背書，通過純中心化的方式實現也行，效率可能也不低；之所以要進行區塊鏈改造，是因為往往不止一家核心企業。

以我們為例，我們的ODM商、供應商很多都是世界五百強企業，對於這些體量比較接近的大企業們，就存在一個問題，協作的時候數據以誰為準？因此在實際系統中，各參與方都保存自己確認的業務數據，這就造成了事實上數據已經分散存儲在不同的企業中了，這樣的業務模式其實對於區塊鏈改造就比較自然。前期聯想的業務改造上的參與方基本都是核心企業。未來當改造逐漸向上下游去延伸時，例如三四級供應鏈企業進來之後，他們也許不需要保存數據，可以直接接入核心企業的數據即可。

巴比特：最新的一些研究已經基於Hyperledger Fabric實現token的支持，包括Fabric Token、TokenGen、DApp workbench、Fabric Store四個組件，Lechain中會不會用到token的設計？

過曉冰：在這方面我們現階段主要採取跟隨的態度，因為這部分技術路線沒有確定，如果單獨做的話，未來可能會導致不兼容。Token機制目前我們聯想業務系統暫時不需要，在我們的實現中，聯盟鏈每個參與方的職責比較清楚，並不需要Token來維護系統的運作。至於未來會不會用到，取決於我們的客戶們是否有這樣的需求。

2.關於容器管理平台（BaaS服務+異構主機）

巴比特：聯想的基礎架構層與普通的雲區塊鏈方案不同，實現了對各種存量異構物理主機的支持，為什麼要這麼做？

過曉冰：聯想也圍繞雲技術做了很多工作，我們有企業雲方案。並且，在實際業務中，我們也注意到部分用戶表達了對公有雲的擔憂，所以他們更傾向於私有雲方案，所以我覺得這方面的需求也不應該被忽視。至於異構方案，主要是在某些特殊行業，他們伺服器架構有用 X86的晶元，也有用ARM64，因此我們的產品里就有不同的異構架構，所以對於平台來講，能夠支持全產品線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

陳飛飛：我們提供異構主機的服務也是從客戶角度出發的，因為有些客戶部署時想儘可能利用已有的硬體環境，而不需要為此去購買新的雲，或者新的硬體，所以最大限度的利用現有的伺服器資源，也是給客戶提供的一種解決方案。

巴比特：這是不是意味著異構主機部署對數據來講相對更安全呢？

過曉冰：這裡牽扯到我們對於區塊鏈精神的一個理解。對於區塊鏈系統來講，事實上，節點數量越多、節點越多樣化，數據就越安全，這樣的情況甚至發動51%攻擊也會變得更難。因此，如果參與節點是高度同構的，其安全性肯定不如多樣化的異構的節點。對於黑客來講，他要同時攻入這些複雜多樣化的多異構系統，難度肯定更大。

巴比特：雲方案本身有什麼問題？

過曉冰：雲其實是高度虛擬化的一個系統，比如我們常見的網盤共享數據，看起來是每個人都有一份數據，但實際上可能雲後台可能只存了一份數據，因為從數據虛擬化角度來看，它可以判斷出來我們的數據是同一份，這樣更節省也便於管理，當然數據本身可能也會變得相對脆弱。在這個意義上講，雲計算和區塊鏈高度分散、多樣化存儲的精神並非完全一致。

巴比特：現在互聯網企業基本都在通過雲服務部署區塊鏈，模式比較雷同，將來會不會形成競爭關係啊？

過曉冰：大家都積極投身區塊鏈行業，這起碼說明我們有相同的共識——都看好區塊鏈技術的未來。區塊鏈技術對企業的改造空間會非常大，區塊鏈應用領域也足夠大，容得下我們這麼多企業。

巴比特：既然有競爭，那麼聯想的競爭力在哪裡？

過曉冰：首先，我們目前重點改造區塊鏈業務和我們的行業背景息息相關，這方面的競爭力毋庸置疑。我們的供應鏈系統曾連續5年躋身Gartner全球TOP 25最佳供應鏈名列，目前亞太地區排名第二。我們有很好的智能製造系統，有很強的上下游生態。而我們的業務模式，我們有非常棒的伺服器業務，例如最新的數據，我們的超算系統在世界Top 500強中入選140台，遙遙領先第二名，這些都是我們的核心競爭力。

巴比特：區塊鏈對你們來講有多重要？在白皮書，談到了區塊鏈與AI、大數據的結合，聯想在這方面有何規劃？如何實現從端到端的實現？聯想當前的企業戰略是什麼？

過曉冰：區塊鏈技術的發展還是很快的，我們為此建立了專門的團隊，並且正在不斷擴大我們的業務範圍，都是因為越來越意識到這個方向的重要性。

陳飛飛：在智能化和大數據上，聯想研究院今年還專門成立了由我們集團CTO芮勇博士親自負責的行業智能方案研發中心，研究端到端的行業解決方案。未來在這些新興技術領域，比如IoT採集的數據，需要一個承載的平台，再由大數據和人工智慧分析利用這些數據，最終造福各個行業。所以未來應該不是單一技術的輸出，而是一個整體的解決方案。

過曉冰：聯想正在進行智能化轉型，發力行業智能和智能物聯網。智能化轉型離不開三個要素，一是計算力，二是數據，三是跟行業相關的演算法，這是企業邁向智能化時代的必要元素。聯想應該是國內為數不多的這三點都具備的企業。從研究院的角度，我們將致力於打造完整的智能化轉型方案，當然這裡面會逐漸導入各種新興的技術，包括區塊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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