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任天堂 Switch 背後黑暗混亂的破解世界
世界在下沉，
關注並星標 VICE 中國，
不錯過每一次狂歡。
第一個泄露遊戲資源的究竟是誰，現在已經無跡可查，總之某個人（也許是個職業遊戲評測員）剛剛 dump 了任天堂 Switch 平台備受期待的移植大作 ——《暗黑破壞神3》，而此時距離這款遊戲的正式發售日還有好幾天時間，但這位不知名人士通過中間人將遊戲交到了破解黑客手中，讓遊戲在破解圈流通。
過去幾個月里，他們已經泄露了多款遊戲，其中一些遊戲甚至在正式發售日兩周前就遭到泄露，可謂成果卓然。另一款備受期待的 Switch 平台移植遊戲《黑暗之魂：重製版》也在泄露名單之列。
大部分 Switch 破解人群活躍在一款針對遊戲玩家的即時聊天軟體 Discord 上。我拿到了一個私密群的聊天記錄，群里有幾十名 Switch 破解人士。「遊戲被泄露是源源不斷的事情。」
這個破解圈子裡人才濟濟，技術突破層出不窮，在市值數十億美元的任天堂公司和深愛任天堂卻依舊樂此不疲破解任天堂遊戲的黑客之間，每天都在上演著貓鼠遊戲。黑客們還會使用惡意軟體盜取他人文件，方便自己下載更多的遊戲。破解組織會故意在其他人的 Switch 中植入代碼，讓他們的掌機變磚。一些圈內人士甚至慘遭人肉，他們的個人信息也在網上遭到公開。
「歡迎來到 Switch 破解圈，這是一個瘋狂的世界。」
如何提前獲得 Switch 遊戲？
有一個複雜的供應鏈讓玩家玩到未發售的遊戲，其中有逆向工程師，負責研究任天堂工具的工作原理；有程序員負責編程，讓下載和運行遊戲的過程更加便捷；有專業遊戲評測員、遊戲開發者及 YouTube 主播，他們比普通玩家提前拿到遊戲，會向少數人泄露遊戲解鎖密碼或者其他信息，這些信息又會通過少數人進一步泄露給公眾。
這些人還能獲得極為罕見的內部資料，比如說 Nintendo Kiosks 伺服器上的試玩 demo，這些都是在特殊活動上才能體驗到的遊戲內容。其中一位消息人士還向 VICE 展示了據說是 Switch 原型機的文件，這些資料都是從去年的一次開發商大會上獲得的。
要放出一款遊戲，黑客會從實體卡帶 dump 一份拷貝。在美國，他們可以在在遊戲正式發售前拿到遊戲，他們要做的只是去澳洲商店購買實體卡帶。由於時差的問題，澳洲的遊戲會先於美國發售。但這隻能讓他們提前一兩天拿到遊戲。如果是人氣很高，需要儘早獲得的遊戲，黑客們通常會選擇從任天堂的 eShop 下手，也就是去 Switch 內置的數字遊戲商城獲取遊戲拷貝。
一位上傳了大量遊戲資源的黑客說，他們會在用一種自製軟體登陸任天堂的伺服器，有時候這些遊戲文件是允許所有人進行預下載的，但這些文件經過了加密，必須使用一個所謂的 「titlekey」 進行解鎖才能正常遊玩。但是遊戲評測或者有門路的黑客通常都能拿到 titlekey 並分享出來。而這些 titlekey 並不是專屬密鑰，而是支持重複使用的，任何拿到 titlekey 的人都可以解鎖遊戲。
JJB 是之前 Discord 上最大的 Switch 破解聊天室 WarezNX 的管理員。他告訴我們，黑客已經成功進入了任天堂的部分基礎設施。這些基礎設施包括任天堂的內部伺服器，比如其中一個帶有不同版本 Switch 操作系統的伺服器。JJB 告訴我們，接入這些內部伺服器有一個技巧，那就是使用 Switch開發工具包里的文件，而這些工具包通常只有遊戲開發者才能獲得。
據說是面向遊戲開發人員的 Switch 文件截圖。圖片來源：Motherboard
光下載遊戲資源還不能讓你玩到破解遊戲。破解玩家需要讓 Switch 進入恢復模式（recovery mode），這需要使用一個回形針或者其他工具將 Switch 掌機內的兩根針腳連到一起。進入恢復模式後，破解玩家可以下載一個啟動菜單（bootmenu），這個啟動菜單可以讓玩家選擇並啟動未獲得任天堂授權的軟體。另外他們還需要一款軟體來安裝破解遊戲。
Discord 上有不少以 Switch 破解為主題的伺服器（server），裡面彙集了數以千計的成員，有些伺服器的組織性很強，而且對用戶非常友好。其中一些伺服器還有自動回復機器人，只要用戶提問，就會自動向用戶發送私信，私信內容則是一系列任天堂遊戲資源、升級及 DLC 的 Google Drive 鏈接，全都是免費下載。
任天堂一直在努力提升玩破解遊戲的難度。Switch 剛剛推出時，其中一個晶元Nvidia Tegra X1內存在一個基本漏洞。而自七月份起，任天堂已經推出了這款掌機的修復版。在十月份，任天堂又調整了設備和伺服器交流的方式，切斷了已有的破解路徑。現在，那些負責開發從任天堂伺服器上盜取數據的工具的開發人員對破解途徑進行嚴格保密，以免任天堂對他們使用的技術採取反制措施。
JJB 說，他的黑客群通過對任天堂的內部內容進行逆向工程，為破解圈做出了貢獻。「大部分時候我們都保持神秘，我們從暗處提供這些資源，希望幫助提升破解的速度。」
但在打擊破解遊戲方面，任天堂還是落後了幾步。那位上傳遊戲資源的破解玩家告訴我們，任天堂只針對帶有 「大金剛」 「馬里奧」 或者 「塞爾達」 等關鍵詞的文件進行清理，而只要他們稍微改動文件名，比如把 「Nintendo」 改成 「Ninbendo」，那就萬事大吉了。最大的問題 —— 至少對於這位破解玩家來說 —— 其實是 Google。因為他是使用 Google Drive 來分享遊戲，而 Google 會對消耗大量帶寬的用戶果斷採取清理行動。
任天堂的做法並不能徹底終結破解，它只是改變了破解工具背後的團隊的運作方式。
但不是所有的破解者都站在同一陣線。
不擇手段的破解者
西蒙（Simon）開發了一款叫做 DAuther 的軟體，可以生成驗證碼然後讓電腦連上任天堂的伺服器。西蒙告訴 VICE，這款軟體可以用來接收任天堂的遊戲升級通知。但是·，它也可以用來進行破解。
每一台 Switch 都有自己的內置證書，用來接入任天堂的伺服器，這樣任天堂才能知道在和哪一台 Switch 進行交流。如果任天堂發現有玩家下載了非法遊戲，任天堂就會 ban 掉這個證書，這就意味著該用戶的 Switch 被 ban 機，也意味著該用戶再也不能以正常途徑下載遊戲或者遊玩在線模式。因此，證書這種東西在破解圈非常搶手。
根據西蒙的說法，以及 4chan、Reddit 上的多個帖子顯示，最近，有人在 4chan 上發了一個 DAuther 的拷貝。而這個拷貝實際上是一個惡意軟體，安裝後會盜取用戶的證書，並將證書上傳到黑客自己的伺服器上。西蒙認為這個黑客是利用惡意軟體盜取證書來玩破解遊戲。
「不管這事兒是誰幹的，總之他們需要大量的證書，因為他們知道任天堂會發現他們、定位他們，並迅速 ban 掉他們的證書。」 西蒙告訴 VICE。西蒙對這些製作惡意軟體的人發起了反擊。根據他的 GitHub 顯示，他編寫了一個工具向該黑客的伺服器上傳 「各種垃圾信息」，希望以此讓黑客的伺服器過載。Reddit 上的一位網友做的更絕，他把伺服器經營者的個人信息全都曝光出來，但這些信息被版主迅速刪除。
「當前的 Switch 破解圈就是一團亂，像這樣的現象非常普遍。」 西蒙說。
圖片來源：任天堂
除此之外，在更加正式的破解組織之間，也存在各種對抗和衝突。Team Xecuter 是一支非常有名的破解團隊，除了 Switch 之外，他們還開發了用來破解 XBOX 和 NDS 的工具。今年早些時候，Xecuter 推出了一版 Switch 工具，支持玩家運行破解遊戲，並獲得對 Switch 的更多掌控。
安全研究專家、專註研究 Switch 的麥克·海斯金（Mike Heskin）指出 Xecuter 的這套工具中含有能讓 Switch 無法工作 —— 或者叫 「變磚」 —— 的代碼，其目的是防止有人試圖免費拷貝使用這款軟體（Team Xecuter 通過出售自製軟體盈利）。海斯金還斥責 Xecuter 抄襲他本人製作的一款免費 Switch 工具 —— Atmosphere 中的代碼。
在郵件中，Team Xecuter 的代表否認他們加入了任何會導致 Switch 變磚的代碼，並且表示這款程序只是會用一個密碼給 Switch 上鎖，軟體更新後就會解鎖（海斯金在六月份發現這項技術時已經能夠繞開這個鎖）。他們還表示這個鎖相當於 Xecuter 自己的防盜版措施，目的是為了防止黑客破解他們的產品，這只是黑客與競爭對手之間 「人畜無害的貓鼠遊戲」。
「大部分時候，會出現鎖機都是因為某些黑客想要獲得我們的成就，但又看不慣我們的收費行為，因為大部分破解軟體或產品都是免費的。」 這位代表補充說，至於抄襲 Atmosphere 代碼的指控，Xecuter 並沒有直接否認，只是說：「我們會從已有的產品和資料中獲取靈感，」 並且表示 「我們絕不只是單純的 『複製粘貼』。」
JJB 表示，像這種破解工具自帶變磚代碼的情況絕非首例，但是過去都是個人行為，目的是警告其他人 「不要隨便從網上下載東西」。
有時候，破解團隊和研究專家之間的矛盾確實會影響到普通用戶。
「像這種狗屁事情就是我要等破解圈冷卻下來的原因，現在我的掌機被惡意軟體攻擊或者被變磚的幾率太高了。」 在 Reddit 上一條和西蒙的工具有關的帖子下，一位網友這樣回復道。
向我們提供 Switch 群聊天記錄的那位消息人士說：「正是因為這些矛盾爭執，破解圈的人來了又走。」
「說真的，這個圈子有毒」
在 Xecuter 看來，這些你一拳我一腳的小打小鬧並不會造成什麼嚴重後果，撐死不過是某個玩家的 Switch 變磚，或者被任天堂的伺服器 ban 機。但是也有一些人採取了極端措施，對其他破解圈成員進行針對性騷擾。
VICE 採訪到了一位慘遭人肉的 Switch 黑客。個人信息曝光後，Ta 在推特上遭到大量的私信辱罵。Ta 表示自己還被跟蹤，加之其它破解圈成員的大肆傳播，引發了更嚴重的騷擾行為。這位黑客慘遭人肉的部分原因可以歸結為網友的跨性別恐懼，這點根據多個人肉帖中極具煽動性的評論就可以看得出來。
在向 VICE 描述 Switch 破解圈時，這位黑客表示：「說真的，這個圈子有毒。」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以為問題出在終端用戶身上，比如那些想要通過破解遊戲牟利的人，除此之外我覺得都沒問題。但現實情況是，很多的黑客、逆向工程師、開發人員也都不是好人，」 Ta 補充說。其他多位消息人士也提到了人肉的問題。
圖片來源：任天堂
前 WarezNX 伺服器管理員 JJB 表示，在一些人肉案例中，一些和任天堂簽過保密協議的人也慘遭曝光。而 JJB 也已經在今年十月關閉了伺服器。
「不能留下任何證據，」 JJB 在關閉伺服器前告訴 VICE。JJB 並沒有詳細解釋是什麼導致人肉，但是表示這和 「內部不和、一些人利用人肉為自己謀利」 有關。
互相人肉、互相抄襲，這樣下去這個圈子撐不了太久，至少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正是因為這個原因，WarezNX 遠離了成千上萬湧入 Discord 的任天堂粉絲，變得更加私密化。
「這種現象時不時就會發生，就像一種循環，」 JJB 說，「像 WarezNX 這樣的社群一旦壯大出名，就離死亡不遠了。」
//作者：約瑟夫·考克斯（Joseph Cox）
//編輯: 林於力
//Translated by: 英語老師陳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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