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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女:有錢後,我嫁給了愛情!

鳳凰女:有錢後,我嫁給了愛情!

文/婉兮 圖/千圖網

1

二十歲出頭時,我談了一場很失敗的戀愛。

對方是本地人,叫盧瑞,父母開了家不大不小的裝修公司,算不上豪門,但的確是先富起來的那一小波人。

開始我不知道。

因為盧瑞的穿著和行事,實在太普通了。

他當初追我,送的並不是香奈兒巴寶莉,而是一封接一封的情書,辭藻華麗言語熱切,能把思春少女的心一下子就點燃。

特別符合我對愛情的想像。

十八九歲的女孩嘛,未來還未完全到來,對前方埋伏著的風刀霜劍懵懂未知,只以為風花雪月也可以當飯吃。

戀愛談得也樸素簡單,他常常牽著我的手在馬路上走大半天。我們唱歌、說閑話,能對著月亮吟詩,比瓊瑤小說還浪漫。

但所有的浪漫,都在畢業那年被硬生生斬斷。因為盧瑞的媽媽忽然出現在我面前,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軟硬兼施,逼我離開她的兒子。

她說了很多話,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句,至今仍刻骨銘心,「你父母得蒸多少包子,才能供出一個大學生?」

這是個介於疑問句與反問句之間的質疑,我的尊嚴一下子就被擊得潰不成軍,對比之下的傷害昭然若揭,但盧瑞媽的攻擊還在繼續:

「嫁進我們家,當然可以少奮鬥三十年,但我家要求高……」

「對不起,我壓根就不想嫁進你們家!」

我飛快打斷盧瑞媽的話,試圖用強硬來維護可憐的自尊。那時我還年輕,眼裡揉不得沙,也無法接受一個盛氣凌人的未來婆婆。

她笑了笑,隨即起身而去,連再見都懶得說。

也對,在她眼中,我不過是一個想借婚姻獲取本地戶口與物質財富的虛榮女孩,比夜色朦朧里的站街女也高貴不了多少。

的確,我是個名副其實的「鳳凰女」。

但我從未覬覦過盧瑞的任何東西,我只是愛他,僅此而已。

2

我出生在西北地區的一個小鎮,祖輩都在土地里刨食。到了父母這一代,拿鋤頭的手開始揉面拌餡,但也還是最底層的體力勞動者,滿身都是泥土味兒。

他們堅信「讀書改變命運」,便鉚足了力氣來培養子女。家裡三個孩子,但只有我過五關斬六將,考到了南方的一所重點大學,泥土味終於進化成了書卷氣。

那四年,我過得不算太壞。

因為盧瑞的愛情點綴,也因為全家人的大力支持。

哥哥和妹妹都已經放棄學業外出打工,每人每月能勻出500元給我做生活費。不算多,但也不至於捉襟見肘,因此我偶爾也會念叨:「以後工作了,要好好報答家裡人。」

可能盧瑞也無意中透露給他父母了吧。

當時他一臉羨慕:「哇,有兄弟姐妹真好,這才叫手足情深呢。」

他是獨生子女,又在錦衣玉食中長大,雙眼透澈,心裡全都是陽光和愛。但他的父母白手起家,商海浮沉中摸爬滾打多年,更能看到手足情深背後的隱患和風險。

我無話可說,盧瑞也無法可想。

說服他的父母是不可能的,離家出走也是不可取的。他左右為難茶飯不思,連畢業論文都寫得有氣無力。

最後,我提了分手。那時距離離校不到10天。

6月底的暴雨下得酣暢淋漓,離愁別緒好像也都被打濕了。我在大雨滂沱中盯住他,然後從那雙悲傷的眼睛裡發現了一絲如釋重負,很隱秘很迅速,但我敏感地捕捉到了。

說到底,他沒辦法完全脫離母體,原生家庭像條隱形的絲線,把每個人都牢牢拽著緊緊拉著,有時是支撐,有時也是束縛。

我又何嘗不是呢?

3

還好,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傷心。

一踏出校門,生活節奏便飛快起來,世界也露出一張兇殘的臉。我穿著高跟鞋一步裙,匆匆忙忙地擠地鐵擠公交,心事似乎也被擠得不成形狀,再也拼不出完完整整的悲傷。

對盧瑞來說,畢業意味著大展宏圖。但對我來說,離校就代表著自力更生,他在主動追夢,而我被迫謀生。

我搬到了臨近郊區的一個小房間,當起了朝七晚十的上班族。

7點必須出門,才能確保9點按時打卡;加班要到晚上8點,奔波到住處時,常常累得一頭躺倒,夢裡或許有淚,但天一亮就得重新做人,前程往事盡數拋卻。

放縱是個奢侈品,我要不起。

聽說盧瑞在畢業半年後就結婚了,娶的是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婚紗照是特地跑到日本去拍的,蜜月在馬爾地夫,和我的人生有萬里之遙。

那天晚上我終於大哭一場,淚水積攢了太久,就像分手那天的傾盆大雨。

好在年輕時的傷痛也像夏天的暴雨,來時驚天動地,卻又會瞬間雨過天晴,甚至還會有彩虹,有能重新開始的勇氣和慶幸。

而我的第二段愛情,也在一年後姍姍來遲。

是我的老鄉,姓楊,在我的公司附近上班,是個IT男。

他和我一樣家境貧寒,在這座大城市中摸爬滾打,最大的願望是帶父母去一趟北京。

不一樣的是,他長得星眉劍目,好看得不像一個打工仔。

4

我們是在寫字樓下的麵館認識的。

西北人喜好麵食,我的午餐基本都在那家小店解決,臊子面油潑面肉夾饃換著吃,讓味蕾短暫地回歸家鄉。

時間久了,那位熱心腸的老闆娘就把另一個常客介紹給我:「他很帥,和你蠻搭的。異地他鄉的,找個伴兒多好!」

後一句話忽然莫名其妙地戳了心。

我已經過了愛帥哥的年紀,卻開始對世俗的溫暖動心。這座城市太大,人的心也太空,用愛情來填充,應該會容易許多,也美好許多。

開始我也疑惑,這麼好看的男孩,為什麼會找不到對象?

老闆娘快人快語:「還不是因為窮?他那家境,姑娘一聽就得跑!」

那個名叫楊建的小夥子立刻紅了臉,頭幾乎都埋進了面碗。

我的心一顫,忽然想起被盧瑞媽羞辱的自己,一種物傷其類同病相憐的感慨油然而生。談戀愛不能稀釋生活的艱難,但至少,我們可以互相取暖。

於是就開始了。

成年人的戀愛直來直去,不像學生時代那般蜿蜒迂迴,心思慢慢地猜,情話要緩緩地說。三年五載,就拉得像一生一世那麼長。

如果說初戀是浪漫的理想主義的,那這一次就是俗套的現實主義的。

楊建不會寫情詩,對談情說愛的偶像劇一律嗤之以鼻。他最大的愛好是算賬,想方設法地節約開支,爭取早日買房,真正地在這座城市立足紮根。

「到時候,就沒人會瞧不起我們了。」

我相信,我也願意和他共同奮鬥,一磚一瓦地銜泥築巢。

5

確定關係的第二個月,楊建提議同居:「我把我的屋子退掉,可以省下一份房租。」

「這……」我猶豫了,倒不是骨子裡封建,而是相處尚短了解不深,我怕反而會適得其反。

可楊建信誓旦旦:「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我們多節約一點,就能早一天有家。」

那個「家」字再次戳中了我的心,拒絕的話就梗在喉間了。也對,兩個人相依為命相親相愛,其實出租屋裡也能成個家。

於是我妥協了。

平心而論,楊建是個好男人。

他對我很好,無怨無悔地接送上下班,晚飯則堅持親自動手,在小小的屋子裡煙熏火燎地煎炸燉炒。

當然,目的也是省錢。

開始我覺得他很會過日子,也很享受漂泊途中的煙火氣息。

可是漸漸的,我發現他買的都是最便宜最差勁的食材——青菜老了,豬肉也有股子可疑的腥味兒。

也抗議過反對過,但他振振有詞:「能吃飽就行,咱們是窮人,不必那麼講究!」

我愣了一下,預備好的食品健康科普與生活享受宣講,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有一回吃的是排骨,他邊切薑片邊問:「親愛的,你打算吃幾塊?計算清楚我好煮。」

我再一次被震驚了,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意識到失言,便又低頭嘆息:「對不起,跟著我受苦了。」

這大概就是貧賤夫妻的模樣,生活永遠被金錢綁架,愛情大概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想到這裡,我不寒而慄。

6

分手是因為,楊建開始干涉我的消費和財務。

  • 我買了一支300多塊錢的口紅,他臉色不大好看;
  • 我提出想看一場電影,他立刻從網上下載了畫面模糊的槍版;
  • 我想買件大衣,他建議我網購,「商場都是坑人的!」

最後他忍無可忍,開始指定嚴格的開支計劃,按照規定,我必須把工資上交,由他來安排兩人的衣食住行。

我忽然明白了。

哪兒有什麼愛情可言?

我在找愛情,可他找的是婚姻合伙人。

於他而言,其實什麼樣的女孩都可以,只要不嫌棄他的家境,只要能和他一起攢錢買房,只要能把日子安穩過下去。

可我很失落。如果結婚後要過這樣的日子,那我寧願永遠單身。

麵館老闆娘勸我:「別太挑了,阿建是個不錯的小夥子!」

我搖頭:「可我們之間沒有愛情。」

「愛情?」她愣住,露出一個不解而不屑的表情。

後來的好幾年裡,我都沒再談過戀愛。

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主動加班、主動出差、主動報班學習,後來又跳了一次槽,把住處搬到了離公司更近一點的地方。

說來也怪,人一忙碌,就不矯情也不傷春悲秋了。當我熬夜寫報告做PPT時,心裡焦慮著的只有客戶的要求,而不是感慨漫漫長夜裡的寂寞空虛冷。

不記得見過多少回凌晨三點的城市,記得的只有每一次升職加薪的喜悅。那種歡樂是實實在在能揣進口袋的,有點俗,但我很喜歡。

其實談不上什麼事業心和野心,我只是本能地覺得,男人和婚姻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

7

30歲生日快到時,我和盧瑞再次重逢。

公司承接了新項目,我去對接,卻發現對方的老闆,竟然是我的初戀情人。

八年過去,他明顯胖了,眉眼已經長出風霜,開口介紹自家的公司時,嘴裡已經有了精明和市儈。他認出我,卻用公事公辦的姿態握手交談:你好,合作愉快。

合作不愉快也不難堪,像大部分普通客戶一樣,我們認認真真地幹活,他們仔仔細細地驗收,合同條款也寫得明明白白,不摻雜一絲個人感情。

但重逢第三天,我接到了盧瑞的邀約。

是單獨請我,在當年開過房的小街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感慨:「快十年了,可這裡什麼都沒變。」

說完卻又盯著我,聲音溫柔起來:「你也沒變。」

這是句恭維話,可能也是舊情復燃的暗示。對於愛過的一男一女來說,其實每一句話都暗藏玄機。眉來眼去有時也是種博弈,賭誰先沉不住氣。

可我分明記得,他已經是個已婚男人。

而已婚男人對未婚女人的套路,總共也不過那麼幾樣:請吃飯、送包包、約旅遊、買珠寶,然後是哭訴與感慨,台詞千篇一律,「老婆不理解我,我的婚姻很痛苦……」

我只是沒想到,那個給我寫情書的男孩子,也會有淪為油膩中年人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他也不懂得我心裡的真正想法。

8

盧瑞告訴我,他已經是公司的實際掌權者,他能給我租一個豪華公寓,他可以把時間勻出三分之一來給我……

「我想把青春時代的愛情,再次找回來!」

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眼裡竟有隱隱約約的淚光。我承認我很感動,但我早就不是當年的我。

將近十年的摸爬滾打,早已磨掉了一個女人最初的天真。我依然相信愛情,但已經不相信婚外情里有真情。

所以這次重逢,是以不歡而散告終的。

我們都沒有拉黑對方,但卻默契地不再聯繫。與上一次分手的撕心裂肺相比,這一次要和緩得多、也體面得多。

但我們心裡都明白,這才是真正的分手。

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他,我已經買房了,很小,但位置不錯。這兩年房價上漲,我也算小有資產。

還有就是,也有未婚男士在追我。

我們在旅遊的路上認識,一起在柬埔寨拜過佛,在普吉島潛過水,星星月亮看過,人生哲學也談過,彼此都有點相見恨晚。

他是大學教師,收入不算太低,但和開公司的盧瑞相比,或許也稍處弱勢。

但我一點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們的靈魂是否投契,三觀是否一致,在一起是否快樂。

因為我,已經不需要通過嫁人來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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