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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史書流傳的「名人效應」

原標題:宋代史書流傳的「名人效應」



《通鑒紀事本末》是南宋袁樞依據司馬光《資治通鑒》編撰的,是漢民族第一部紀事本末體史書,它開創了以"事"為綱的本末體史書先例。毛澤東曾說:"《通鑒紀事本末》是中國歷史的簡明讀本,我喜歡看這本書。看一遍不行,要看五遍。"

宋代史學發達,史書數量與種類繁多,史書流傳範圍廣泛,這與社會各界民眾廣泛參與和支持史學活動密不可分。其間,在廣大民眾中擁有極高知名度和可信度的社會名流,他們在時人選擇史書、閱讀史書、刊印以及傳錄史書等史學活動中,常常扮演著指導者的角色。不僅他們所撰史著廣受讀者喜愛和追捧,而且由他們所推舉的史著也往往受到時人廣泛關注,由此便形成了史書流傳時的"名人效應"。


對於流傳已久的歷代名著,如《史記》《漢書》等,名家不僅將其視作治史經典,而且還作為個人修身的精神法寶


這方面例子非常多。在對歷代名著喜好方面,如錢若水"有清識,風流儒雅,好學,善談論,尤愛《西漢書》,常日讀一卷"。可見錢氏已將閱讀《漢書》等著作視作每日必修科目。又如黃庭堅聲稱:"每相聚輒讀數頁《前漢書》,甚佳。人胸中久不用古今澆灌之,則俗塵生其間,照鏡則覺面目可憎,對人亦語言無味也。"由此可知,黃氏已將《漢書》視作凈化心靈的神丹妙藥了。再如汪藻"博極群書,老不釋卷,尤喜讀《春秋左氏傳》及《西漢書》。"在此汪氏將讀史作為了終生愛好。


不僅如此,一些名家還樂意向他人推薦歷史名著。如據王正德引《逸事》言:"陳後山初攜文卷見南豐先生,先生覽之,問曰:"曾讀《史記》否?"後山對曰:"自幼年即讀之矣。"南豐曰:"不然,要當且置它書,熟讀《史記》三兩年爾。"後山如南豐之言讀之,後再以文卷見南豐,南豐曰:"如是足也。""又如黃庭堅在《與朱聖弼書》中言道:"公從事於仕,上下之交,皆得其歡心。又勤於公家,可以無憾,惟少讀書耳。能逐日輟一兩時讀《漢書》一卷,積一歲之力,所得多矣。"這是黃氏針對朱聖弼的閱讀困境而提出的合理化建議。再如朱熹弟子饒宰問看《資治通鑒》如何,朱熹言:"《通鑒》難看,不如看《史記》、《漢書》。《史記》、《漢書》事多貫穿,紀里也有,傳里也有,表裡也有,志里也有。《通鑒》是逐年事,逐年過了,更無討頭處。"這是朱氏從閱讀不同體裁史書的難易程度考慮,給予弟子的答覆。

對於時人所撰史著,尤其是敘事頗具特色的史著,名家往往以極大熱情予以讚揚推薦


對於劉恕及其《十國紀年》,司馬光在《十國紀年序》中飽含深情地言道:"道原好著書,志欲籠絡宇宙而無所遺,不幸早夭,其成者,《十國紀年》四十二卷,包羲至周厲王《疑年譜》、共和至熙寧《年略譜》各一卷,《資治通鑒外紀》十卷,余皆未成,其成者亦未以傳人……期於瞑目然後傳。病亟,猶汲汲借人書,以參校己之書,是正其失。氣垂盡,乃口授其子羲仲為書,屬光使撰埋銘及《十國紀年序》,且曰:"始欲諸國各作《百官》及《藩鎮表》,未能就,幸於序中言之。"光不為人撰銘文已累年,所拒且數十家,非不知道原託我之厚,而不獲承命,悲愧尤深,故序平生所知道原之美,附於其書,以傳來世。"他又在該書末言:"世稱路氏《九國志》在五代史之中最佳,此書又過之。"此後,薛季宣在《敘十國紀年》中亦論道:"是書蓋一世奇作,其敘事微而贍,簡而詳,疏而有旨,質而不蕪,廣博辭文,賢於國志、舊史遠甚。"在此司馬氏和薛氏均表明了該書在同類史著中的突出地位。


又如葉適在評價李燾的《續資治通鑒長編》時指出:"自史法壞,譜牒絕,百家異傳,與《詩》、《書》、《春秋》並行。而漢至五季,事多在記,後史官常狼狽收拾,僅能成篇,嗚呼!其何以信天下也!《通鑒》雖幸復古,然由千有餘歲之後追戰國、秦、漢之前則遠矣,疑詞誤說流於人心久矣,方將鉤索質驗,貫殊析同,力誠勞而勢難一矣。及公據變復之會,乘歲月之存,斷自本朝,凡實錄、正史、官文書,無不是正,就一律也;而又家錄、野記,旁互參審,毫髮不使遁逸,邪正心跡,隨卷較然。夫孔子所以正時月日必取於《春秋》者,近而其書具也,今惟《續通鑒》為然爾。故余謂:"《春秋》之後,才有此書。"信之所聚也。"可見葉氏從編修當代史著角度出發,已將李燾著述抬高到與《春秋》相提並論的高度。


對於編修體裁體例具有創新的史著,名家更是以極大熱情予以推舉


這方面,如對於袁樞的頗具創新性的《通鑒紀事本末》,楊萬里在該書《序》中指出:"予每讀《通鑒》之書,見其事之肇於斯,則惜其事之不竟於斯。蓋事以年隔,年以事析。遭其初,莫繹其終。攬其終,莫志其初。如山之峩,如海之茫。蓋編年系日,其體然也。今讀子袁子此書,如生乎其時,親見乎其事。使人喜,使人悲,使人鼓舞未既,而繼之以嘆且泣也……有國者不可無此書。前有奸而不察,後有邪而不悟;學者不可以無此書。進有行而無征,退有蓄而無宗。此書也,其入《通鑒》之戶歟!"在此楊氏以自己的親身感受,對《通鑒紀事本末》的現實政治功用做了極為形象的概括。呂祖謙在該書《跋》中言道:"予慨然曰:"《通鑒》之行百年矣,綜理經緯,學者鮮或知之。習其讀而不識其綱,則所同病也。今袁子掇其體大者,區別終始,使司馬公之微旨自是可考。躬其難而遺學者以易,意亦篤矣……學者毋徒樂其易,而深思其所以難,則幾矣。""朱熹在該書《跋》中亦言:"今建安袁君機仲乃以暇日,作為此書,以便學者。其部居門目,始終離合之間,又皆曲有微意,於以錯綜溫公之書,其亦《國語》之流矣。"可見呂氏和朱氏不僅表明該書具有便於學習的優點,而且還對其編纂學價值做了深刻揭示。

又如朱熹編撰的《資治通鑒綱目》,不僅原書受到時人追捧,而且由此所創立的綱目體影響甚大。南宋後期,理學家真得秀在《勸學文》中明確指出:"自今以始,學校庠塾之士,宜先刻意於二先生之書(按指張栻、朱熹),俟其浹洽貫通,然後博求周、程以來諸所論著,次第熟復,而溫公之《通鑒》與文公之《綱目》,又當參考而並觀焉。職教導者,以時叩擊,驗其進否。"由此可見,《資治通鑒綱目》與《資治通鑒》在此時已成了學校重要參考教材。又理學家魏了翁在評價尹起莘的《通鑒綱目發明》時言:"是書若行,《綱目》之忠臣也。"以此來突顯該書的編撰價值。再是對於陳均的《皇朝編年綱目備要》,真德秀在該書《序》中指出:"某讀其書,彌月始盡卷,則喟然曰:"美哉書乎!聖祖神孫之功德,元臣故老之事業,赫赫乎!煌煌乎!備於此矣。""在此真氏以自身閱讀感受,對首次利用綱目體編成的本朝史給予了高度評價。


雖然印刷業在宋代發展迅猛,但一些史著能否得以順利刊刻流傳,卻成了時人頗為關注的問題


此間,若有名家推舉稱讚,一些史著,尤其是流傳較為稀少的史著,它們的命運便會有所轉變。如對於孫甫《唐史論斷》的流傳命運,清人朱彝尊指出:"廬陵歐陽氏、涑水司馬氏、眉山蘇氏、南豐曾氏交嘆美之。紹興中,曾鏤板南劍州。端平間,復鐫於東陽郡。今則流傳寡矣。"可見該書在北宋時,就歷經司馬光等名家盛讚,南宋時才被地方刊刻印行。對於南宋初的刊刻狀況,張敦頤在該書末《題跋》中論述道:"其《史記》(指《唐史記》)全書自公歿,取留禁中,世所可得而見者,《論斷》而已。予家藏是本久矣,朅來掌教延平,會朝廷寬鏤書之禁,應本朝名士文集有益於學者,皆許流傳。乃出此書,與學錄鄭待聘參考舊史,重加審訂,鋟木於泮宮,以與學者共焉……是書成於嘉祐之初,迄今百有餘歲而後顯,豈其傳若有所待耶?"由此說明該書之所以到南宋初被地方刊刻,還與朝廷放寬鏤書禁令密切相關。又如對於宋敏求的《河南志》,司馬光在該書《序》中論述道:"次道既沒,太尉潞公留守西京,其子慶曾等奉《河南志》以請於公曰:"先人昔嘗佐此府,敘其事尤詳,惜其傳於世者甚鮮,願因公刻印以廣之,豈徒先人蒙不朽之賜於泉壤,抑亦使四方之人未嘗至洛者,得之如游處已熟;後世聞今日洛都之盛者,得之如身逢目睹也,幸公留意。"公從之,且命光為之序。光於次道,友人也,烏敢以固陋而辭?"可見該書經文彥博和司馬光推舉幫助,才得以廣為傳布。


總而言之,從以上諸種情況來看,名家不僅有自己喜好甚至偏愛的史著,而且還常常受人邀請,以極高熱情推舉讚揚相關史著,以便加速或者擴大這些史著的流傳範圍。同時,在推舉稱讚方式上,他們不僅採取靈活多樣的方式,而且多從閱讀者的角度論述問題。具體而言,名家們有時採用直接評論,有時則以序或者跋等形式,甚至有些名人以個人親身感受來說明閱讀心得,由此彰顯相關史著的優點,以期達到對相關史著流傳、刊刻的助推作用。

正是因為史書流傳時有了"名人效應",才使得宋代史學有了更加廣泛的社會影響力。由此而言,名人對史書流傳時的助推傳播作用不容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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