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標 | 撰稿

她因為兩個男人，改了兩次姓名。一個把她賣到了窯子里，一個把她贖回身，得到真愛。成婚後，她以畫畫報恩，改變身份。她一生只愛丈夫，在法國40年7次準備回國團聚，最後卻客死異國他鄉，兩件遺物讓人落淚……

圖為少女時代的潘玉良。

（1）8歲成孤兒，14歲被賣到窯子

潘玉良，原名陳秀清，出生在揚州一戶極為貧困的家庭里。

老天爺不但沒有給她一張精緻的臉，還在她年幼時就奪走了她的家人。

剛1歲，父親突然暴斃；2歲時姐姐突然夭折；到了8歲，連和她相依為命的母親也突然去世。

就這樣，她成了一個孤兒。

她也因此碰到了第一個男人，那就是她的舅舅。她的名字也就改成了張玉良。

這位舅舅卻是個十足的人渣，賭博成性，平時對外甥女不是打就是罵。

圖為潘玉良的油畫作品。

6年後，在張玉良14歲那年，這個男人就帶她去了安徽蕪湖的一個窯子。

老鴇瞅了一眼張玉良，獅子鼻、厚嘴唇、童花頭，不想要。

結果這個男人半賣半送，一句「留著打雜燒柴也好」，硬是把張玉良賣給了窯子。從此，張玉良每天在窯子里做打雜跑腿， 待了不足半月，她就像跑了，最後還是被抓回去，遭到毒打，鎖在柴房裡。

後來，她又以上吊、跳井和毀容等自殘行為，來爭取離開這裡，可惜每一次被阻止後，就是一頓毒打。

抵抗了三年後，17歲的張玉良已學會了賣唱，也正因為她長得不漂亮，只能給頭牌做婢女。但她始終不死心，逃離窯子就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目的。

圖為影視作品中潘玉良的扮演者。

（2）17歲遇貴人，被贖身獲得真愛

這一年，張玉良遇到了第二個男人27歲的潘贊化。

潘贊化是安徽桐城才子，早年留學日本，後追隨孫中山參加辛亥革命，是反封建陣營的風雲人物。

他以海關監督的官職到蕪湖上任，當地富豪為了討好和牽制他，從窯子里挑選了一些姑娘弦歌助興。

在這樣的應酬場合，他卻被並不貌美的張玉良吸引住了，因為她唱了一曲《卜運算元》滿腔幽怨，令人憐憫。

這一細節被當地商會會長看在眼中，第二天，便又將張玉良送來，陪同潘贊化一起出遊看景。

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張玉良突然下跪，哭訴身世和遭遇，求潘贊化救她出虎口。

圖為潘玉良的油畫作品。

潘贊化沒想到到一個煙花女子，還有這樣的性情風骨，原先聽她唱歌的憐憫變成了幾分敬佩。

潘贊化答應替張玉良贖身，但讓她回家。

張玉良告訴他，如果自己回家，她舅舅還會再把她賣了。如果大人要是不嫌棄，願意做個婢女。

潘贊化被張玉良說動了，真的給她贖了身。

從此，張玉良跟在潘贊化身邊，伺候起居。日子久了，兩人也有了感情。

到了第二年，潘贊化要去上海，便帶著張玉良一起來到漁陽里的寓所，在陳獨秀的見證下結為了夫婦。

成婚當晚，張玉良為這個男人，改名為潘玉良。一來為了表達對丈夫的感激，二來表示自己新生活的開始。

不久，潘贊化帶著張玉良離開安徽，來到上海居住。

婚後，潘玉良除了照顧家裡的起居生活後，便時常在家看書認字。

圖為潘玉良的丈夫潘贊化

（3）22歲學畫畫，立志改變身份

後來，認識鄰居了一位在上海美術專科學校色彩學教授洪野，像推薦她去學校系統學畫，沒想到被潘玉良拒絕了，她竟然提出要憑自己的真本事考進去。

結果，跟著洪野先生學了一段時間畫後，誰也沒想到竟然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了美術專科學校。

潘玉良要靠畫畫改變自己的身份，為丈夫爭回面子。

圖為潘玉良的油畫作品。

正因為抱著這樣的想法，進入美專之後，潘玉良就拚命練習繪畫技巧。

潘玉良說：「我必須畫畫，就像溺水的人必須掙扎！」

畫畫，是潘玉良的人生的開始，也是證明自己的開始，因為這是為丈夫擺脫譴責，抬起頭來的唯一途徑，她不想讓丈夫因為她的過去，而被人看不起，被人指指點點。所以，這也成為她用真愛報答丈夫的行動。

這種沒有辦法的辦法，促使她比任何人都刻苦，但是現實總歸是現實。

因為她的繪畫實在太優秀了，不知遭到了多少人的嫉妒。同行同事，甚至連學生都被鼓動了起來，提出「誓不與妓女同校」。

連校長劉海粟也抗不住了，建議潘玉良出國留學。

圖為留學法國的潘玉良。

（4）26歲留學法國，8年後學成歸來

1921年，潘玉良考取了官派留學，先後在法國里昂中法大學和里昂國立美術專門學校。兩年後，考取了巴黎國立美術學院，與徐悲鴻、林風眠成了同學。

像這樣可以接二連三考取不同學校的留學生，潘玉良是第一位，也是第一位女畫家。後來，還考入了義大利羅馬國立美術學院，除了學畫，開始學雕塑。

儘管在她留學8年歸來，成為了大學的教授，教學生繪畫。

在這9年里，是潘玉良和丈夫最幸福的日子。

但是，她過去的身份總是有人不願忘記，就連丈夫的原配也警告她：「不要以為當了教授，你就能在我面前高上幾分。」

如果這是女人之間為了同一個心愛的男人，之間的爭鬥也就罷了。

但是社會上很多人把矛頭對準了她的丈夫潘贊化。

為了不讓丈夫受牽連，潘玉良借參加巴黎舉報的「萬國博覽會」和個人畫展的機會，再次離開上海，遠赴歐洲。

圖為潘玉良在做雕塑。

（5）42歲再次被逼出國，隨後40年里7次準備回國團聚……

1937年，42歲的潘玉良再次離開丈夫，潘贊化送她到黃浦江碼頭，送她一塊懷錶作為臨別紀念。

誰能想到，這一去就是整整40年。

在與潘贊化分別後，兩人一直保持著通信。

潘贊化常常給她寄宣紙，也曾託人帶去不少生活用品。

一次，潘玉良看到了這樣一則消息：「中國重用藝術家，徐悲鴻任北京中央美術學院院長，劉海粟任華東藝術專科學校校長……」

潘玉良迅速提筆給潘贊化寫信，表達了自己想要回國的願望。

潘贊化回信卻讓她等等。

於是這一等，就是七八個年頭，丈夫的書信也再也沒有寄來。

當時的潘玉良並不知道，國內的情形。

1964年中法建交之時，代表大使館工作人員看望潘玉良，這一年她才知道丈夫早在5年前，即1959年就已病逝了。

得知一生摯愛已離自己遠去，潘玉良悲痛欲絕。

後來從潘玉良寫給丈夫的信中發現，自1941年起，直到臨終前一年的1976年，潘玉良曾先後7次準備回國，很想與丈夫團聚，最終卻未能如願。

圖為晚年的潘玉良。

（6）82歲客死異國他鄉，兩件遺物讓人落淚

沒有人會想到，潘玉良有多愛自己的丈夫。

早在她26歲第一次到法國留學，就定下了三個規矩，其中有一條「不戀愛，只愛潘贊化。」

這一條潘玉良一直堅守著，一直到死，未與任何男人產生感情。

1977年7月22日，在貧病交迫之中，82歲的潘玉良默默地離開人世，客死異國他鄉，結束了悲慘而璀璨的一生。

多年後，在潘玉良的遺物中，人們發現了兩件獨特的物件：

一件是雞心項鏈，裡面嵌有她與潘贊化的小照片；

還有一件是一塊懷錶，這是當年蔡鍔將軍贈予潘贊化的，40年前她赴法時，潘贊化送給她作紀念。

這兩件遺物讓很多人流下熱淚，為他們的愛而感動，尤其潘玉良，傾其一生，自己的心裡始終只住著一個男人，那個當年帶她跳出火坑的潘贊化。

後人只能將潘玉良的衣冠與丈夫潘贊化葬在一起。

潘玉良的墳墓，則在巴黎，和許多大藝術家安葬在一起。

圖為潘玉良的油畫作品。

本文【陳洪標寫字說畫】原創，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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