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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因口述:我是怎麼騙盜敦煌文物的?

20世紀初始,當八國聯軍攻佔大沽,直逼北京的1900年舊曆5月,遙遠的甘肅省最西隅的敦煌縣,也發生了一件後來震驚世界的大事,那就是封閉了800餘年,藏有5世紀到11世紀的古文書5萬餘件、繪畫1000餘件的莫高窟藏經洞的發現。

然而,這個重大發現在當時卻悄然無聲,鮮為人知,直到1907年,一個外國學者從這裡騙盜了數千件文書、繪畫。運到英國,這才引起了世界性的轟動。

這個外國人,就是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

這次騙盜的經過,在斯坦因著的《西域考古國記》里,有他自己的得意非常的詳細記述。

1907年5月下旬的一個炎熱的白天,敦煌縣東南的莫高窟(又名千佛洞)的一座石窟中,一星微弱的燈光在搖曳。四野荒涼,寂靜無人,只有風兒吹過鳴沙山激起沙粒的陣陣響聲。「隨我來。」持燭的中年道士低聲說。他個頭不高,濃濃的眉毛,神情詭秘緊張。他就是莫高窟一座道觀里主持香火的王圓篆,身後是一個鷹鉤鼻子、眼睛深凹的矮個結實的洋人,這就是匈牙利人(後入英國籍)馬克·奧雷爾·斯坦因,著名的東方學家和考古學家。旁邊還有一個斯坦因僱傭的被稱為蔣師爺的中國助手蔣孝琬。王道士帶領他倆沿著一座石窟甬道的北壁進到用磚封閉的密室門口,悄聲說道:「進去看看吧。」那磚已被王道士扒開了。斯坦因站在門口,藉助燭光向昏暗的密室望去,啊,那一丈見方,六尺多高的狹小石窟里,一束束的古代文書成捆成捆地從地上一直摞到頂上,足足有幾萬件,室內只剩有可容兩個人立足的空間了。面對如此豐富的文化寶藏,珍稀的無價之寶,斯坦因不禁目瞪口呆。

斯坦因是王道士准許的第一個進入密室的外國人,也是第一個從王道士那裡騙取了大量敦煌文物的外國人。這個密室和文物是王道士發現的,他認為,是神佛的旨意要他看守這些經卷,所以,他守口如瓶,秘不示人。但是,他又怎麼會給一個外國人大開方便之門呢?斯坦因耍了哪些花招贏得王道士的信任呢?這得從王道士發現莫高窟藏經洞說起。首先,還得說說莫高窟開窟造像的由來。

莫高窟坐落在地處古代絲綢之路要衝的城市敦煌東南25公里鳴沙山的崖壁上,自公元366年(前秦建元二年)起,歷代的佛教徒們不斷在這裡開窟造像,此地便逐漸成為我國歷史上著名的佛教聖地。第一個開窟造像的是僧人樂亻尊 。 公元366年的一天,他在敦煌城郊散步時,無意間走到了鳴沙山東麓,忽見山頂空中一片金光燦爛,似有千萬尊佛在金光中顯現。啊!這不是佛祖顯靈嗎?看來,這裡是一方聖地呀!於是,他招募工匠在鳴沙山東麓的崖壁上開鑿了第一個石窟,這就是莫高窟建窟之始。其實,樂亻尊 哪裡知道,那金光同佛像,只不過是大氣中光線的折射作用所形成的自然現象,如同海市蜃樓的現象一般。這種充滿佛教色彩的說法傳開以後,不久有個禪僧法良在樂亻尊 所開的石窟旁邊又開了一窟。此後歷經北涼、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北宋、回鶻、西夏、元等一千年十幾個時代的佛教徒不斷開鑿,在一千六百多米長的斷崖上,形成了上中下幾層似蜂房般的石窟群。至今,其中的492個洞窟中,存有三千多身彩塑,四萬五千多平方米的壁畫,還有五座唐宋木構窟檐,是我國古代一座瑰麗宏偉的藝術殿堂,舉世無雙。但是宋元以後,由於絲綢之路的沒落和戰亂等其他一些原因,這裡的佛教日趨衰落,莫高窟也逐漸湮沒無聞。

至於藏經洞,那是在11世紀封閉的。為什麼放置了那麼多東西又加以封閉,因為沒有文字記載,只好推測。一說是為了防備戰亂。一說是放置廢棄不用的物品。不管怎樣,藏經洞的門被砌上了,並在窟口繪上了壁畫,絲毫不露痕迹,不久就被人遺忘了。這一遺忘,就是八百多年。這也許是幸事。當藏經洞的小門被王道士發現打開時,洞內的大批文書繪畫已經是極為珍貴的國之瑰寶了。

王道士原來是個當兵的,退役以後出家當了道士,四方化緣度日。來到敦煌以後。在莫高窟定居下來。莫高窟雖說是佛教洞窟,但在重修的洞窟中,有些已增添了道教的內容,何況民間對佛道不大區分,常常一起供奉,所以王道士在佛教石窟中建立道觀,人們認為很平常,還不斷有人請他做道場、禮懺、祈福、香火日盛。王道士是個虔誠的信徒,他化緣的錢財不少,自己卻過著儉樸的生活,一心一意要按照道教的規格重修和改造他所掌握的那些洞窟。首先是僱人清除洞里的積沙。

藏經洞是怎樣發現的,有一些大同小異的說法,其中的一個是這樣的:

1900年舊曆5月26日清沙工作進行當中,人們發現現在編號為第16窟的甬道北壁牆上有一條裂縫。休息的時候,一個姓楊的僱工用芨芨草點燃旱煙袋以後,順手將芨芨草插到身後的那條裂縫裡。誰知越插越深,插不到底。楊某用手敲敲洞壁,聽聲音裡面好像是空的。楊某告訴了王道士。當天晚上,王道士便和楊某沿著裂縫,去除了第16窟封閉處的封泥,打開了洞口,發現裡面原來還有一個小窟,舉世矚目的敦煌藏經洞(現在編號為17窟)就這樣被發現了。王道士並不知道所藏文物的真正價值,但他意識到是稀世珍寶,便請敦煌城內的官紳前來參觀,企圖引起對莫高窟的重視,以便獲得更多的錢財重修石窟。但是,無人識貨。直到1903年金石學家葉昌熾(時任甘肅學台)見到了藏經洞里的幾件文物,包括拓片、絹畫和寫本經卷,認為,這是一批極有學術價值的古物,建議將藏經洞的全部文物運到省城蘭州保存,估計運費需要五六千兩銀子。但是當時,入侵北京的八國聯軍已經與清政府簽訂了《辛丑條約》,逼令清政府付出巨額戰爭賠款四億五千萬銀兩。這筆賠款分攤到各省的頭上。甘肅省政府正忙於聚斂賠款,對保存珍貴遺物不屑一顧,只是責成王道士將藏經洞再次封存起來。清朝政府不予重視,對這批文物的命運聽之任之。可是,對掠奪我國古代文物極感興趣的外國探險家、考古學家,在本國政府的支持或資助下卻接踵而來了。

斯坦因是在他進行第二次中亞考察時,循著古代樓蘭通向東方的道路來到敦煌的。在此之前,匈牙利地質學家拉喬斯·洛克齊曾隨塞欽伊考察隊於1879年遊覽了莫高窟。1902年,斯坦因參加了在德國漢堡舉行的國際東方學者會議,聽到洛克齊介紹莫高窟精美的壁畫和塑像。洛克齊還認為,它們中的一部分與早期印度藝術有緊密聯繫。他的發現和思路深深吸引了斯坦因。這也是斯坦因把他的調查範圍向東延伸到敦煌的原因。

因此,當斯坦因1907年3月10日到22日在敦煌縣城停留的10天里,儘管「由於有多種任務而一直十分忙碌」,但仍在3月16日那天跑到敦煌城東南25公里的莫高窟,來考察因千佛洞而聞名的佛教石窟寺。

匆匆的考察讓他意識到莫高窟「對研究中國佛教繪畫和雕塑藝術是一筆極豐富的財富」。他深感他的設備「對於完成這重要任務來說是何等欠缺」,不能像他對新疆古代遺址那樣動手發掘,而只能限於記錄和拍照,但他「已意識到保護所能記錄下來的這批藝術財產的重要性」,而這需要延長他在敦煌停留的時間。

但促使斯坦因延長他在敦煌停留時間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從一個被流放到敦煌的烏魯木齊商人扎希德伯克聽來一個絕非空穴來風的重大傳聞,莫高窟「藏經洞里偶爾發現了大批古文寫卷」,「這批無價之寶據稱當時已由官府下令封存,由一個道士負責看管」。這激起了斯坦因極大的渴望,因此無視中國主權和政府禁令,和蔣師爺一起「作了周密審慎的計劃,準備用最為妥善的辦法去獲取這些寫卷」。

不巧,這時王道士帶著他的兩個助手出外化緣去了,兩個月後才能回來。斯坦因感到這時將他的盜取計劃「付諸實施顯然是不明智的」。但蔣師爺還是從幫助看守道觀的一個小喇嘛那裡套出一些藏經洞的位置和發現、封存的有關內情。小喇嘛還提到他外出化緣的師傅從王道士手裡借了一個卷子。蔣師爺說服那個小喇嘛把卷子從師傅房裡拿出來看看。這是一卷漢文佛經,長14米多,高25厘米,紙色淡黃,紙質堅韌,看上去很新,字跡清晰,書法秀美。對這個卷子初步鑒定以後,斯坦因認為密室所藏寫卷主要應是佛經。在中國,書籍裝幀成冊多是宋以後的事,更早的多是卷子形式,因此「可以斷定它的時代應當是很久遠的」。這樣,商人扎希德伯克的傳聞得到了確證。

「一大批古代寫卷等待著去被發現的念頭」,「像磁石一樣吸引著」斯坦因重返千佛洞。從3月23日起,斯坦因對敦煌地區的古代長城烽燧遺址進行了考查、採集和發掘,獲得了大量文物,特別是漢代木簡。兩個月以後的5月21日,斯坦因重返莫高窟,把帳篷扎在窟前,「準備將早已擬好的計劃付諸實施」。

由於敦煌是漢人聚居地區,不像新疆荒漠中的廢墟那樣杳無人煙,可以肆意而為;莫高窟又是「當地人朝拜的一個聖地」,「容不得有任何粗魯的舉動」;再加上蔣師爺收集到的有關看守藏經洞的王道士的性格和舉止的情況,就更使斯坦因「感到有必要在開始時應採取審慎、緩慢的行動」。

令斯坦因滿意的是,這時莫高窟已過了朝聖的節日,除了王道士和他的兩個助手,以及一個地位低又不懂漢文的小喇嘛之外,「整個遺址別無他人,一片荒涼,彷彿是一個被人們忘卻了的地方」,有利於遂行他的盜取計劃。但是跟王道士見面,斯坦因就感到他「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人」,「他看上去有些古怪,見到生人非常害羞和緊張,但臉上卻不時流露出一絲狡猾機警的神情,令人難以捉摸」,看樣子必須謹慎從事小心對付。斯坦因為了不使王道士看出他的真實意圖,採取了聲東擊西的戰術。第二天,他考查了幾個主要洞窟,並對一些壁畫拍照,「以此來掩飾此行的主要目的。」當他路過藏經洞門口時,看到洞口已被磚頭封閉了。這是為什麼?難道想看看藏經洞里的經卷堆放情況落空了嗎?斯坦因有些不安。他讓蔣師爺向王道士請求進洞,王道士說什麼也不同意。後來蔣師爺提出捐一筆錢給王道士修繕廟宇,王道士這才說出封閉洞口的目的只是為了不讓眾多的香客擠進去,他答應在加上許多限制的條件下,給斯坦因看幾份藏經洞的卷子,可是不同意他們去看全部經卷,顯然對他們心存疑慮。尤其是蔣師爺急於拿到一兩個卷子的要求使王道士心煩,怎麼辦?斯坦因擔心他的「全盤計劃一下子面臨告吹的危險」。

他琢磨,王道士是個虔誠的教徒,光用錢不能買通,還要投其所好。王道士最大的願望是修繕廟宇。幾年來,他將化緣得來的錢都用在重修洞窟了,這也是他的精神寄託的所在。斯坦因故意提出,要參觀王道士經手修繕的洞窟和塑像,這一招果然很靈,王道士欣然同意。他帶領斯坦因和蔣師爺穿過新修的廟宇前廊和高大的殿堂,欣賞了增補的泥像和壁畫。雖然比起其他舊有的塑像和壁畫粗俗拙笨,遜色很多,斯坦因還是搜刮肚子里的所有美好之詞來形容,並且大肆誇獎王道士在一片廢墟和流沙淤積的石壁上重修廟宇的艱辛和卓著功勛,而對於自己魂牽夢縈的藏經洞卻絕口不提。

通過與王道士的接觸,斯坦因還了解到,他是個虔誠、愚昧、迷信而又相當頑固的人。對於中國古代文化知之甚少,用不著同他談論考古學之類的東西,但是可以同他談論玄奘。玄奘是唐朝經過千難萬險赴印度取經的高僧,在中國可說是家喻戶曉。他是王道士心目中的偶像,崇拜到了迷信的程度。這樣,斯坦因又使出了第二招來博取王道士的信任。他用半通不通的漢語向王道士講述自己如何崇拜玄奘,又如何從印度追隨他的足跡,跋涉萬里,越過高山和荒漠,尋訪了玄奘的遺迹,朝拜了玄奘朝拜過的寺院……

斯坦因滔滔不絕地說著,蔣師爺時不時地在一旁敲邊鼓。王道士聽著聽著漸漸入了迷,眼睛開始發亮。他熱情地帶領他們走到大殿外面一條新修的長廊上,不無得意地指著那些描繪玄奘西行故事的繪畫,說明都是自己雇請當地的畫匠來畫的,並且講述繪畫的內容。有的是玄奘降服了吞食了他的馬匹的一條龍,迫使它吐了出來;有的是他的徒弟們將他從妖怪手中救了出來。儘管這些故事都是神話傳說,帶有迷信色彩,斯坦因還是假裝津津有味地聽著。只有一幅畫在斯坦因看來對他是個好兆頭,那是玄奘站在一條激流的岸邊,他的馬滿載著經卷站在身旁。一隻巨龜向他游來,準備馱他過河。很顯然,這畫的是玄奘運載著20捆佛經從印度歸國時遭遇千難萬險的情景,儘管其中也攙雜了傳說的成分。斯坦因企盼王道士能從這幅畫里得到啟發,允許他將古代經卷重又運回印度老家。斯坦因來中國考古正是受了英印政府的派遣和資助的。那時,印度還是英帝國的一個殖民地。斯坦因決定先不暴露自己的真實意圖,等待時機成熟。他留下蔣師爺,讓他去催要王道士答應借的經卷。但是王道士只是一味敷衍,並不拿出來。斯坦因「除了等待,別無辦法」。

可是到了深夜,蔣師爺悄悄走進斯坦因在莫高窟旁搭的帳篷,喜洋洋地抱著一小捆經卷,這是王道士答應給他們看的第一批經卷,是他藏在大黑袍子底下剛剛給蔣師爺送去的。看樣子,那手寫的經卷古色古香,同在小喇嘛那裡看到的差不多,可能也是佛經。為了弄清楚上面究竟寫的什麼,蔣師爺又悄悄溜回石窟里的一間小屋,連夜翻閱。第二天一早,蔣師爺帶著激動和喜悅的神情過來告訴斯坦因,那是經玄奘親手翻譯的他從印度帶回的佛經,經卷邊上有著玄奘的名字。斯坦因立刻感到他的好運氣來了!他們充分利用王道士的宗教迷信,將王道士無意中抽出的玄奘翻譯的經卷,說成是神的旨意。蔣師爺對王道士說,正是唐僧在天之靈將密室藏經託付給王道士,以等待唐僧的忠實信徒斯坦因從印度到來。王道士隨手拿出唐僧翻譯的經卷,正是上天催促他將密室藏經立即展示給斯坦因的表示。蔣師爺的一番鬼話,哄騙得王道士信以為真,他走到密室門口,開始拆除堵門的磚塊。幾個小時以後,斯坦因進入了他夢寐以求的藏經洞。這就是本文開頭所寫的那一幕。

斯坦因看到堆積如山的經卷藏在狹小的密室里,兩個人在裡面就轉不開身,更別說在那兒翻閱了。如果將藏經統統搬到外面寬敞的殿堂去,查看起來就方便了,但是王道士擔心,萬一被前來燒香禮拜的人撞見,便會有流言蜚語傳播開來,說是王道士不把經卷好好收藏,反而讓外國人拿去亂翻,褻瀆了神聖的佛經,那王道士在施主和香客們中的好名聲就全完了。所以,王道士堅持由他親自取出經卷,每次一捆,送到密室附近的一間封閉得相當嚴實的小屋裡,斯坦因和蔣師爺在那兒翻檢閱讀,便不會被人發現了。斯坦因很清楚,幾萬件的文書,還夾雜著紙畫、布畫、帛畫、刺繡等等,看上幾年也看不完啊!他來不及細看,只能儘快地挑出他認為有重大價值的文物堆放一邊,以便設法運出中國,再作研究。為了不讓王道士發現他的企圖,他一方面加快了工作進度,一方面又假裝對那些珍貴的文物顯得漫不經心,無所謂的樣子。果然,王道士再次上當受騙了。他把挑剩的文物搬回去,又從密室中把那些他珍視的漢文佛經之外的「雜物」,包括繪畫和殘篇斷頁等,一捆又一捆地搬來,並且准許斯坦因和蔣師爺把他們挑出來的文物留下來,作「更加深入的研究」。到了晚上,小屋裡終於有一大堆被挑出來的文書和繪畫留待運走了。

但王道士能不能答應讓他們運走呢?斯坦因並沒有底,於是斯坦因和蔣師爺分別跟王道士作了長談。他倆仍舊使用那個老花招,說玄奘讓王道士發現佛經和聖物,其目的並不是讓它們繼續藏在密室里,而是應當讓受玄奘在天之靈指引而來的斯坦因帶走,以供西方學者進行研究,這是一件功德。作為交換,斯坦因和蔣師爺又反覆重申要捐贈一筆錢用於洞窟和廟宇的修繕。但交談中,還很難看出這些話到底對王道士起了什麼作用。「他既擔心他的聖潔名聲因此而受到玷污,同時又不願意放棄一個為他修繕廟宇的好機會,這對他衷心珍愛的功德事業很有利,但必須付出他所認為無用的那些古董為代價,看得出來,王道士一直都在上述兩種選擇之間猶猶豫豫舉棋不定」。至於官府的就地封存並令他看守的命令,看來王道士並沒怎麼放在心上,反而由於政府的不重視與不付絲毫代價而憤懣不平。

到了半夜,蔣師爺提來一大捆卷子進了斯坦因的帳篷,這正是斯坦因在小屋裡挑選出來的,王道士終於答應了他的請求。但有一個明確的協定:此事只能他們三個人知道;搬運只能由蔣師爺進行;斯坦因離開中國以前,對這批東西出土的地點必須守口如瓶。一連七個晚上,都是蔣師爺一個人把「一捆一捆、越來越重,直到要用馬車來裝」的文物從窟里搬進斯坦因的帳篷。堆積在文書堆頂上的一切「雜卷子」幾乎全搜盡了。

經過漫長的交涉,又追加了捐贈,王道士終於同意把密室中的全部藏卷搬出來,關上殿門,在殿內大肆挑選。正當斯坦因準備冒風險,將全部藏卷設法運走,哪怕行動暴露,引發當地宗教方面的抵觸情緒,造成使他無法繼續在中國其它地方工作的嚴重後果,這時候,王道士卻擔心失去他最好的漢文經書,又害怕施主們察覺,而惱怒起來。蔣師爺與王道士的談判斷斷續續,斯坦因抓緊時間清理文書。一天早晨,他到小屋去挑選中亞文字的文書,發現屋子裡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了。原來王道士幹了一個通宵,把他原先從藏經洞里搬出來的經卷統統又搬回去了。斯坦因暗自慶幸,還有一批很有價值的繪畫和不是漢文的寫本已經存在斯坦因的帳篷里了。他確信,王道士希望再得到一筆錢來修繕廟宇,便指示蔣師爺談判時,以錢作籌碼,提要求,果然最後達成協議。雙方同意,斯坦因捐出4錠馬蹄銀(相當200兩),王道士便准許他拿走他原先挑選的文物,同時還另外准許他拿走50捆漢文卷子和5捆藏文卷子。斯坦因後來說,「當我今天回過頭來檢視我用四錠馬蹄銀換來的無價之寶時,這筆交易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為了防備王道士變卦,斯坦因決定儘快將已得手的經卷運走。於是除了蔣師爺,又增加了兩名可靠的助手,在黑夜裡陸續把經卷搬到帳篷里來。一氣幹了兩個半夜晚。為了掩蓋斯坦因長時間呆在敦煌的真實目的,避免周圍的人疑心,並且免除王道士的擔憂,他又出資請王道士在一個廢石窟中塑了一尊玄奘的像,作為他捐助的實證。斯坦因為了騙盜寶物可說是費盡心機,居然做到人不知鬼不覺,愚昧貪財的王道士對此十分滿意。他跑出去一個星期,大概探聽到風聲並未外泄,膽子也更大了,在斯坦因答應再掏出一筆錢來時,他又開始一筆新的交易,讓斯坦因挑走了20多捆漢文經卷。6月13日,斯坦因將他在莫高窟的收穫全部放進帶來的空箱子里,裝上五輛三駕馬車,悄悄地和王道士告別了。4個月以後斯坦因在安西,又收到了用四峰駱駝馱來的230多捆漢文和藏文的經卷,這都是在蔣師爺的策划下王道士送給他的。

1909年,斯坦因從敦煌騙盜的24箱我國古代文獻和5箱繪畫刺繡等藝術品便經由新疆、印度偷偷地運到倫敦的英國博物館了。據當時記載,他一共攫取了完整的文書3000卷,其它單頁和殘篇約6000多篇,繪畫500幅。

1914年斯坦因進行第三次中亞考查時又到了敦煌,再次從王道士手裡買到570件文書。這些從敦煌攫取的文物後來分藏於英國博物館,英國圖書館、英國印度事務部圖書館以及印度博物館等處,現在的編號達到一萬多號。

斯坦因的發現震動了西方,他們說,斯坦因作出了偉大的貢獻,他使敦煌文物重見天日,為進一步研究中亞和中國古代文化開闢了新的領域。英國鈾元素的發現者倫那德·伍利說:「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考古學上的大發現。」《泰晤士報文學副刊》聲稱:「任何一個考古學家都沒有作出比這更多的驚人的發現。」斯坦因被譽為「他同時代人中集學者、探險家、考古學家和地理學家於一身的最偉大的一位人物」。因此,給他頭上戴了各種桂冠。英國國王授予他印度王國武士爵位(兩年後又提升為騎士爵位);皇家地理學會授予他金質獎章;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都贈以名譽博士學位;而德國政府則獎給他一大筆金錢;他的祖國匈牙利吹捧他是立了大功的好兒子,授給他一個功勛十字架和一枚特製榮譽獎章。各色各樣的學會、單位也紛紛授予他獎章和榮譽稱號。

然而在一片喧鬧的叫好聲中,自始至終存在著另一種聲音。即便在英國,也有人譴責他的強盜行徑。著名的東方學家阿瑟·威利認為 斯坦因的行為,是對「敦煌書庫的劫掠」,所以中國人理所當然地對代表英國博物館和印度政府的斯坦因表示萬分憤慨。他說:「我認為要了解他們對於這個問題的情感的最好方法是去設想一下,假使一個中國古考學家來到英國,在一座廢棄的寺院里,發現了中古時代文書的一個窖藏。他賄賂這裡的看守人,把這些東西拿出來,運到北京去,那時我們將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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