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縱的比賽，失控的人生

本報特約評論員 謝澤暢

一個是將前世界冠軍尼爾·羅伯遜逼入決勝局，險些成為中國斯諾克歷史上第四位排名賽冠軍的希望之星；一個是與丁俊暉同齡，儘管成績平平但身經百戰的成名球手，然而北京時間12月1日上午世界職業比利和斯諾克協會（WPBSA）與中國撞球協會共同發布的一則處罰決定，卻成了曹宇鵬（下圖右）和於德陸這兩位中國球員職業生涯的分水嶺。因參與操縱比賽結果的罪名坐實，前者被有條件禁賽兩年半，後者則是受到了10年零9個月重罰，幾乎可以視為其職業生涯的終結。

其實這兩名球員早在5月就被宣布禁賽，經過漫長的調查取證之後，他倆也從原先拒不配合到逐步交代了參與操縱比賽的事實，用良好的認罪態度，爭取了一定程度上的「減刑」，不過曹宇鵬需要積極配合世台聯的相關反球員腐敗工作才能免除另外三年半的禁賽，並可以於2020年11月24日解禁復出。而於德陸原本要被禁賽12年，減去兩年依然無法挽救這位31歲「老將」即將垮塌的職業生涯。

與足球，籃球等集體項目相比，斯諾克是由個體球員參與的精準性極強的競技項目。一旦球員違反體育道德，有意操縱比賽進程，往往極難察覺，假球（特別是以輸球為導向）可以在形式和過程上做得天衣無縫，還可以以各種理由堂而皇之地加以推脫，比如狀態不好，手感差，走位不精準，甚至球台不適應，天氣濕度大等等。記得8年前，希金斯及其經紀人，被假扮成中東富商的《世界消息報》記者「釣魚」成功，在隱藏的攝像機前侃侃而談，如何為了巨額回報願意參與打假球，可謂醜態畢露。當時在被問到具體如何操縱比賽時，連說了兩次「那很容易」（That"s easy）。

雖然世台聯沒有透露曹宇鵬和於德陸具體用何種方式操縱比賽，但WPBSA在有關處罰的官方聲明中，清清楚楚地列出了曹宇鵬和於德陸參與操縱比賽的所有場次，而且都得到了當事人的承認。這足以說明，WPBSA已經具備了在一定範圍內識別假球的機制和能力，其與英國賭博委員會的合作，更是可以監控斯諾克比賽中的異常大額投注。然而這些並不足以從根本上杜絕球員操縱比賽醜聞的發生。

近十年來，在巴里·赫恩治下，斯諾克運動從垂死的邊緣，漸漸恢復了一定的生機。賽事頻密，獎金暴漲，128名選手扁平簽表的普遍推行讓很多「平民選手」得到了展現技藝和才能的機會。但是整體而言，大部分斯諾克運動員的生存環境並沒有得到顯著改善，以打假球獲取暴利的現象屢見不鮮。且不說前文提到的希金斯案，因證據不足只被禁賽半年，罰款7.5萬鎊，就連曾經世界排名高居第五位的斯蒂芬·李也在長達五年的調查之後被禁賽12年。曹宇鵬和於德陸近兩年的戰績都不錯，有望打進前32，但8個賽季下來，各自職業生涯總獎金均不過二十多萬英鎊而已。常年往返中英兩國巡迴比賽，多年的囊中羞澀，讓他們沒能抵擋住通過假球獲利的巨大誘惑。

近年來，中國斯諾克運動在「丁俊暉效應」的影響下，進入了加速發展的快車道，每年旅英參加職業巡迴賽的選手達到二十多位。他們中很多人自小進行斯諾克訓練，通過比賽賺取獎金實現自力更生，這固然很好，但是由於年齡普遍偏小，人生觀和價值觀並沒有完全成型，賽季期間長期缺乏家人陪伴或是教練及經紀人的引導，處於一種「放羊」的狀態。曹宇鵬和於德陸打假球事件也算是給所有中國球員敲響了警鐘——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丁俊暉一樣功成名就，但走上歪門邪道，則有可能徹底葬送自己的職業生涯。另外作為主管部門的中國台協，是否也應該就這個問題重視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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