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那些年》陳蕾

很多朋友小時候都聽過「灌水浮球」這個古代故事：幾個小朋友一起踢球，一不小心，球掉進樹洞，用手摸不到、用棍子也夠不著，大家焦急之時，有小朋友想出辦法，把水灌入樹洞，水滿而球浮出，這個聰明的小朋友叫文彥博。

今天我們就來講講這個小朋友長大之後的故事。

敢於擔責、膽識過人

和今天的擇名校、擇名師一樣，文彥博小時候跟隨的老師是潁昌（今河南許昌）的大儒史炤，當時和他一起學習的都是精英。一個叫張昪，一個叫高若訥。這二人分別比文彥博大了十四歲和九歲，後來都官居參知政事、樞密使。雖然文彥博最小，但是班主任的老母親掃了一眼這些孩子，獨獨指著文彥博說：「這孩子相貌圓滿，儀容俊朗，必是貴人。」

還是老太太眼光毒辣，文彥博屬於精英班裡的天才，22歲高中進士，從此步入仕途，出將入相達半個多世紀。

按照慣例，文彥博從地方的知縣、通判做起，經過基層的歷練，然後回到朝廷升任監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在這期間，文彥博審理了一件大案——「劉平案」。當時，西夏進攻延州（今陝西延安），北宋名將劉平率軍與敵人在三川口激戰，監軍黃德和臨陣脫逃，最終宋軍大敗，劉平身負重傷，被俘後不降而亡。事後，黃德和為逃脫罪責，重金收買劉平的部屬，誣陷劉平投降敵人，劉平一族200多人入獄。文彥博奉詔查案，很快查清真相，得出「德和退怯當誅，劉平力戰而沒，宜加恤其子孫」的結論。

黃德和黨羽眾多，眼見事情要敗露，連忙四處活動，居然說動朝廷指派其他御史來代替文彥博。文彥博拒不交出審理權，他對接任者說：「朝廷是擔心我無法完成判決，才派你來代替。現在我已經做成判決，如果有任何差誤，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同你沒有任何關係。」最終，黃德和被腰斬，劉平則被平冤昭雪。

慶曆七年（1047年），文彥博被任命為樞密副使、參知政事。同年十一月，貝州（今河北邢台）王則起義，朝廷任命明鎬為河北體量安撫使，前往平叛。可是這仗打了三個多月，竟然一直沒能平定。此時，文彥博主動請纓，於是被朝廷任命為宣撫使，前往平息王則起義。文彥博到了貝州城下，一面讓官軍猛攻北城，另一方面在南城挖地道，直通城裡。不出一個月，官軍攻入城中，王則被捕，起義被平息。

平定王則之後，文彥博因功拜相，此時他剛剛43歲。然而因為軍功升職的文彥博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裁軍。文彥博在和樞密使龐籍商議之後，拿出的裁軍數字是：總計裁撤為民以及支付原俸祿一半的士兵和將佐共八萬人！

這件事被拿到朝堂上討論的時候，許多大臣表示反對：「恐怕被裁減之人會聚為盜賊，危害社會安定。」仁宗對此遲疑不決。文彥博說：「現在國家公私困竭，冗兵是個重要的原因，如果這些裁撤的士兵作亂，臣死也要把這事平定下去。」最終，朝廷採納了文彥博的意見，國家財力得到舒緩，而裁軍後也沒有發生任何變故。

臨危不亂、冷靜果斷

至和三年（1056年）正月，仁宗臨朝時突然發病。文彥博叫來內侍史志聰了解情況。史志聰說：「宮裡的事我不能向外泄露。」文彥博叱喝道：「你們在宮廷里來來往往，卻不讓宰相知道天子的身體狀況，目的何在？自今天開始，如果陛下病情加劇，一定要告訴我，否則，以軍法從事。」他還與同僚劉沆、富弼商議留宿在宮中，史志聰嚇得連忙說：「這可不成啊，從來就沒有這樣的先例。」文彥博說：「都這個時候了，還能考慮有先例沒先例嗎？」

仁宗病癒，文彥博等人才從宮中回家。在仁宗生病的這些日子裡，京師吏民擔心害怕，靠文彥博、富弼等人老成持重，穩定大局，眾心才安。

心胸寬廣、處世高明

文彥博處事果決，敢於擔責，不過他也曾因為私德被人彈劾過。皇祐三年（1051年），御史唐介聲稱文彥博曾給張貴妃送蜀錦，所以才被任命為昭文館大學士。因為此事查無實據，所以唐介被罷職，而文彥博也被降職處理。

至和二年（1055年）六月，文彥博再次擔任吏部尚書。此時，御史吳中復請求把唐介召回朝廷。文彥博聽說後不僅沒有落井下石，反而對皇上說：「唐介彈劾臣的事大多針對臣的毛病，其中有些是道聽途說，難免不實，但當時臣也過分責備了他。總的來看，唐介做御史還算稱職，建議皇上同意對他起複任用。」文彥博的做法得到朝廷上下的一片讚譽。

宋仁宗生病期間，文彥博曾和富弼一起建議請求早立儲君。此事雖然因故推延，當韓琦再提立儲之議的時候，仁宗參考了文彥博等人的意見，從宗室之中選定了英宗。

英宗後來知道了文彥博曾建議立自己為太子的舊事，就當面對他說：「朕之立，卿之力也。」文彥博連連推辭，對英宗說：「陛下能夠當上皇帝，完全是先帝和皇太后的意思，而且陛下登基的時候，我還在京城以外，是韓琦等人依照先帝的遺願擁立的，我不敢自居功勞。」

神宗即位後，為了感念文彥博擁立自己的父親繼位，下旨加封文彥博兩鎮節度使，文彥博「辭不拜」。

文彥博的「謙虛」和「辭不拜」，換來了四代帝王的信任。他歷經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皇帝，在紹聖四年（1097年），無疾而世，享年九十二歲。

《宋史》評價文彥博：「公忠直亮，臨事果斷，皆有大臣之風，至和以來，共定大計，功成退居，朝野倚重。」 那麼，文彥博又是怎麼評價自己的呢？

有這麼一個故事：元豐末年， 文彥博已年近八十，神宗看到他身體康健，就問：「您攝生也有道嗎？」文彥博對：「無他。臣但能任意自適，不以外物傷和氣，不敢做過當事，恰好即止。」

確實，在充滿著險惡與沉浮的官場，92歲是一個讓人驚異的年齡。而「任意自適，恰好即止」，不僅是文彥博的長壽秘訣，也是他的人生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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