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是教育最美的姿態

舒展是教育最美的姿態，讓每一個生命更加精彩！

——朱焱

小檔案： 朱焱，江蘇省南京市金陵中學河西分校校長、書記，中國科協九大代表，江蘇省第四期「333高層次人才工程」培養對象，江蘇省「五四」青年獎章獲得者，南京市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

在江蘇南京，朱焱算是一名新生代校長。38歲開始任南京市教育局直屬學校校長，40歲便擔任金陵中學河西分校這所有著6000餘名學生十二年一貫制學校的校長。厚植於金陵中學百年辦學底蘊，在短短4年內，他把這所2003年創建的年輕學校帶成了江蘇省知名學校、南京市熱點學校。在今年發布的2018清華北大自主招生500強高中排行榜上，金陵中學河西分校成為南京市上榜的6所學校之一。近日，本報記者走進該校，與校長朱焱對話，探尋他的辦學之道。

校長蛋炒飯——「圓了我們的心愿」

在河西分校，每名小學畢業生都能吃到校長親自下廚的蛋炒飯。原來，2012年5月，當時小學分管校長組織二年級學生夜宿紫金山露營活動。學生們特別喜歡，渴望能再搞一次。直到2016年這些孩子到了六年級，其中有個孩子在一次活動中見到朱焱，就問：「朱校長，4年前我們野外露營，今年就要畢業了，能不能再組織一次，圓了我們的心愿？」朱焱當即應允，並在這年5 月初組織了六年級露營活動。在野外露營，要克服很多困難，有冒險的成分，但朱焱覺得滿足學生心愿是最重要的。不僅如此，他還親自穿著廚師工作服，戴個大口罩，為孩子們做蛋炒飯。孩子們爭先恐後地品嘗，還津津有味地進行點評：「我感覺校長炒的飯比我媽媽炒的還好吃！」後來，畢業露營成為小學畢業生課程體系的一部分，「校長蛋炒飯」成為學校流傳至今的一大傳統。

記者：「校長蛋炒飯」的傳統，可以看成是學校「幸福教育」在您身上的一種體現。那麼，您如何理解幸福教育的內涵？

朱焱：一說到「幸福」這個詞，就覺得很溫暖，幸福教育就像一扇門，推開它，滿是陽光、鮮花、生機。我覺得學校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就是為學生奠定幸福的人生基石，為教師創造幸福的職業生活。我們對幸福教育的追求是「讓我們因我們而幸福」，「我們」包含學生、家長和教師，讓家長為孩子選擇到良好教育而產生較高的生活幸福指數，讓孩子因享受到優質的適合的教育而擁有較高的學業幸福指數，讓教師因專業發展及工作成果而擁有較高的職業幸福指數。為了統一共識，2015年2月，我們在南京奧體中心舉辦「幸福大課堂」，學生、家長和教師萬人齊聚，同上一堂課，領略幸福教育的魅力。經過3年踐行，如今，幸福教育成為家校共識。

記者：那麼，在您心中，這種幸福教育在學校中如何展示出來？

朱焱：生命的成長都有其本性、規律，我認為生命的生長狀態應該是舒展的。「舒展」既指身體狀態像大自然的花草樹木一樣，順應天性，自然地自由地伸展張開枝蔓，健康成長，又指內心安靜、舒適、愉悅、幸福。每一個生命都像大自然的花草樹木一樣不斷拔節、不斷生長，呈現出它本該有的舒展姿態，這個姿態自然、和諧、美麗。教育就是遵循孩子身心發展的規律、尊重孩子自主成長的願望、遵守立德樹人的教育要求，培養人、發展人，讓每一個孩子健康地、自主地、幸福地成長，成為更好的自己。舒展是教育最美的姿態。

牆面上的尺子——「規則是對自由最大的解放」

在河西分校新校園落成後，學校沒有請專業設計公司進行文化設計，而是將其交給自己的老師、學生、家長。其中有一面牆，牆面設計為隔板造型，但好像缺少了什麼。朱焱和老師們一道寫了篇《尺壁賦》，並在牆面上安裝了一把戒尺。朱焱說：「規則是對自由最大的解放。倡導遵守規則，是為了解放學生自己，讓他們獲取舒展生長。」

記者：這個故事解釋了學校辦學的一種方法論——規則與解放的統一。具體來講，您是怎樣做到教育「舒展」的？

朱焱：我用三個詞語來概括：開墾、開拓、開發。

一是開墾，開墾適合舒展生長的土壤。學校是學生舒展生長的土壤。它應當是像大學一樣，像部隊一樣，像家庭一樣，有著學校的樣子。像大學一樣，是說學校要開闊大氣，格局高。校園局促令人壓抑，難養大氣；開闊大氣的校園，能涵養出眼界高、胸襟廣的獨特氣質。我們學校在南京主城區佔地238畝，是南京主城區最大的學校，開闊大氣，優美整潔，文化氣息濃厚。美麗幽雅的環境，能讓學生舉止優雅，心靈潔凈。厚重濃郁的文化，使學生遠離喧囂和浮躁，學會沉靜和思考。像部隊一樣，是說學校管理有序，遵守規則。我們的校風是「健、雅、序、活」，「序」強調的是秩序、規則。像家庭一樣，是說要懂得尊重生命，創設溫暖、溫馨、溫情的生長氛圍，建設和諧、友愛、善良的師生關係。有著學校樣子，是說學校要摒除功利，去除浮躁，安安靜靜辦教育，既要務實，又要有情懷、有理想，越來越接近教育本真，貼近生命，越來越像一個學校。

二是開拓，開拓適合舒展生長的空間。舒展生長需要空間，學校應系統規劃並努力構建「適合天性、涵養德性、發展個性」的開放的多元的校本課程體系，為學生自主成長與發展提供廣闊的選擇空間。我們以培養全面發展、個性發展為核心，創建了「西河雅集」「創想空間」「健體天地」等包含人文、科技、體育在內的省級物型課程基地，建設了專業的民樂演播大廳、專業琴房、朗讀亭、「樂聆」音樂欣賞室等藝術課程基地。還充分利用南京六朝古都的人文地理優勢，開發校外課程資源，創造「三結合」模式：「館校結合」，與科技館、電教館、展覽館、圖書館、奧體館合作，將其作為課程基地；「院校結合」，與南京藝術學院、江蘇大劇院、保利大劇院合作，開發藝術課程；「村校結合」，以土地流轉形式從郊區農村承租200畝土地，建設教育基地，分給每班一壟地，要求孩子們種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依託省級示範課程基地及校外課程資源，我們開發了豐富多元的課程。比如，我們小學系統構建了「小精靈」魔方課程，魔方的每一塊代表一類素養，魔方的千變萬化，代表著無限可能。小學六年級畢業，必須完成「六個一」任務：穿過一座城、爬過一座山、開過一家店、歷過一次險、宿過一次營、種過一畝地。小學「快樂星期六」課程，開設50門課，家長通過網路平台選課。初中、高中、國際高中各有近40門選修課程，其中輪滑、擊劍、棒壘球、溜冰、網球、游泳、武術、馬術等成為學校特色課程，深受學生喜愛。學校還專門成立了民樂團，聘請藝術名家擔任指導老師和顧問；成立天文社、文學社、街舞社、戲劇社、篆刻社等20個學生社團，開展形式多樣的社團活動。豐富的課程滿足了學生舒展生長、多元發展的需求。

三是開發，開發符合舒展生長規律的時間。生命長成參天大樹有一個過程，我們要給它舒展生長的時間。在教學方面，推行「加減法」措施。「加」是提高課堂效率、提升教學質量、提升辦學品位。「減」是減負，減少學生作業量、減輕學業負擔，還給學生休息的時間、自主學習的時間。最近，我們做了一項工作：發放學生與家長調查問卷，了解各科作業量和作業時間，了解學生校外補課時間。對問卷數據認真統計、認真分析，針對問卷反映的問題，及時研究解決。以行政方式嚴格控制作業時間，規定晚上作業時間不能超過上限，小學高年級8∶30、初中9∶30、高中10∶00，到時沒有完成的，可以申請免寫。只要填寫「作業免寫單」，交校長簽字就可免寫。

「作秀」的校長——「一定要有共情能力」

今天，走在河西分校，校園裡一片廢紙都看不到。朱焱講，在他剛當校長時，看到學校食堂門口放著兩個垃圾桶，果皮、紙巾、包裝紙、食品袋等散落在垃圾桶旁。後來，他就讓後勤人員將垃圾桶撤掉。結果，沒有人往原先那兒扔垃圾了。沒有了垃圾桶，食堂門口偶爾會有隨手扔掉的廢紙。朱焱路過時，就放慢腳步，彎腰撿起來拿在手上，按他的話說就是特意「作秀」給旁邊的學生看。校長帶頭撿起廢紙，會是什麼效應呢？果然，學生看見了就不再亂扔，至少不隨手亂扔了。

記者：您在兩個學校擔任過一把手校長，有沒有成功的經驗？

朱焱：成功談不上，我認為一個好校長至少要做到兩點：第一，想出一切辦法為老師提供專業發展的平台，讓老師們受到最大程度的尊重，體會到教師職業的尊嚴與榮光。我們通過校長工作站、青藍工程、專業研修、教師沙龍、戶外拓展、外派學習等多種培養方式，促進教師專業成長；同時通過各種評優評先等表彰形式，提高教師職業的榮譽感。我們充分發揮機制優勢，調動廣大教師的工作積極性，想出一切辦法提高老師們的待遇，根據實際情況及時調整。第二，一定要有共情能力，能設身處地理解學生。我校室外籃球場因建築需要，拆掉6塊籃球場，學生給我寫信說想打籃球。我們充分利用學校的空間，建了十幾塊籃球場。基建完成後，對原有的籃球場進行改造升級，同時還建了一個900多平方米的專業羽毛球館。我們給學生足夠的運動場所，讓他們來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

記者：您對自己的工作如何評價呢？

朱焱：我是一個務實的理想主義者，追求教育的幸福感，倡導舒展的氛圍。既要關心學生的現實需求，注重學業成績，更要關注學生的未來發展、終身發展。做教育是辛苦的，也是幸福的，但無論怎樣一定要舒展！

《中國教育報》2018年12月05日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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