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鬱而終的趙昚
專欄/大宋朋友圈 文/宋慧敏
二三七
蘇州有兩個奇人，一個叫何蓑衣，一個叫呆道僧，來無影去無蹤，卻是人人皆知的網紅。何蓑衣的專長是占卜，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就連趙昚都經常遣人去找他問卜大到雙邊關係小到後宮瑣事，每次何蓑衣的預測都是趙昚想要的結果。龍顏大悅，趙昚毫不吝嗇對何蓑衣的賞賜獎勵點贊跟帖。何蓑衣因此名聲大噪，找他問天問地問斜陽問生死前途的人踏破門檻，何蓑衣想不紅都難。
趙昚一日夢到神交已久的何蓑衣一襲白衣光著腳哭在自己面前哭。趙昚龍顏和悅：有什麼心事告訴我。告訴我你需要什麼？何蓑衣說我是蘇州人。之所以是夢話，原本就是答非所問，問非所答。然鵝，不過一個月時間，趙昚的第二位皇后夏氏西天修行去了，緊接著大兒子庄文太子趙愭也撒手人寰。
趙昚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做的那個夢，小黃人說官家你說的就是蘇州那個網紅吧。趙昚說你去把他召回來，我和他心意相通，我要向他請教。小同志，你過來先把這杯茶喝了我再給你細說。小黃人遵旨喝了茶，趙昚又說你去蘇州請何大仙，如果他問你請他來宮裡的理由，你就說是陛下的主意，我不敢妄加猜測。如果他不來，你就替我問他幾個問題。
小黃人到蘇州見到何大仙，何蓑衣果然指東問西就是不說跟隨小黃人回宮，小黃人只好把趙昚交待的問題一一向大仙請教。何大仙答非所問問非所答，弄得小黃人一頭霧水。臨了，何蓑衣忽然用方言高聲喊：有天有地有日有月，有中國人有歪果仁。這有什麼好說的。翻譯成白話文：存在就是合理。
小黃人剛要轉身離去，大仙說你過來我還有話說：你說的那個事，朱家就免了。小黃人丈二金剛，只眨巴眨巴迷惑的迷茫的迷人的小眼睛，回宮復命。趙昚聽了這些沒頭沒腦的話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大仙果然和我是知音。大仙第一次用方言喊的話說的是邊關戰事，第二次召小黃人回去說的是趙昚的後宮。趙昚再次召喚何大仙到朕碗里來，何大仙來了，和趙昚一見如故傾蓋而談，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小黃人向趙昚說起呆道僧，說他和自己一樣神通廣大天眼無邊，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趙昚讓小黃人把呆道僧帶進宮說見見他。一山不容二虎皇宮不能有兩個大仙，聽說呆道僧進宮何大仙忽然跑過來拽著趙昚的衣袖，死活不讓趙昚去見呆道僧。呆道僧竟然自己跑過來了，何大仙氣急敗壞用仙杖驅趕呆道僧，並且在他和皇帝之間築一道人肉長城。
趙昚退休後依然惦記著呆道僧，才把他召過來問道。呆道僧一進重華宮見到趙昚就說：今日六月好大雪。小黃人捂著小嘴吃吃發笑。呆道僧說你自己滿是是雪，還笑我。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得道之人，總是真知灼見，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但吃喝拉撒睡還是和常人無異，呆道僧是食肉的吃貨，在皇宮一次能吃十多斤。法師道長的計量和伎倆，非同一般。
二三八
道士袁宗善曾經遇仙得真傳，在趙昚面前噴雲吐霧傳音入密空手套白狼，趙昚大開眼界賜老袁通真先生。一天趙昚讓老袁給大家現場表演，讓近臣給他準備了三張白紙，趙昚雙手合十默許祝禱：在這無言的時候，千般吶喊在心頭。近臣很快拿來三個答案：行不得也哥哥；有緣無分；世界上怕就怕真真二字。趙昚對著三個答案默然：北伐泡湯了；最最心愛的小劉娘子有當皇后的心，卻沒有當皇后的命，當了皇后半年就薨了。最可怕的是真真，兩個真字合在一起就是一個「顛」，我南宋天朝的大好河山下一任執政的人瘋瘋癲癲。看來老袁還真不是空手道。
二三九
黃德潤是趙昚的宰相，為人沉默低調。淳煦末年，趙昚想退休了，一天處理完公務之後，他把一些老同事老司機留下來集體談話，主題是我累了需要休息。老同事老司機集體說：你太累了，也該歇歇了。上一次的民主生活會我們都給你提意見說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一心撲到工作上廢寢忘食天下為公，唯獨忘了你自己。
只有老黃一以貫之的沉默，趙昚說愛卿說說你的想法吧。老黃說皇太子的品德和才能，足當大任。但他媽的李氏陰險毒辣對面一盆火背後一把刀，品行不足以為天下之母，請陛下深思。趙昚有些掛不住：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我老婆是什麼人我不知道，你當著這麼多人說她。我不高興。老黃繼續說陛下你問我了，我只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今天我第一次說你老婆，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等到我的話應驗那一天，你在想見到我，難了。
第二天老黃的辭職報告交了上來：我不想說再見，心裡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完。等時間去驗證吧。朗朗啊那個狗，朗朗啊只有重華宮的秋月，被悍妻病子折磨的只能困守愁城，心中無限寂寞凄涼的趙昚，想起當年老黃的話一陣一陣的悔意像秋風，席捲趙昚心中的落葉：不聽人勸，吃不飽飯。
二四0
自從宋光宗趙惇得了精神病，就徹底廢了三綱五常，什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趙昚那個老東西想見我，沒門，也沒窗口。這話真說對，退休之後的趙昚每天在重華宮裡翹首盼望親兒子趙惇能像他對退休老人一樣早請示晚彙報，隨叫隨到不叫沒事也來看看。然鵝，人和人是有差距的，如今趙昚想見兒皇帝一面就得等過年，過了年就要靠緣分了。趙昚每天爬到頂樓上朝著兒皇帝的方向，在涼薄的空氣了，深情眺望。小巷子里的孩子們戲耍喊著：皇帝來了，皇帝來了。落在趙昚的耳朵里，趙昚一聲嘆氣：我叫他都不來，何況你們這些孩子呢？趙昚躺床上心裡有個MV主動播放：我想你想到夢裡頭，我盼你盼到什麼時候.....
趙昚不明白自己好好地皇帝都不當了，主動讓給趙惇，卻被兒子一再冷落忽視到冷酷無視，還有恨重重，怨重重。孩子們總在巷子里裡應外合：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皇帝怎麼啦？照樣遭受家庭情感冷暴力。趙昚在寂寞中鬱鬱而終，兒皇帝趙惇卻以各種理由不參加他的葬禮。反了。
參考資料：《宋人軼事彙編》丁傳靖 中華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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