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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痛悼念姜澄清先生!

我國著名書法理論大家姜澄清先生今日下午仙逝

亨年84歲

姜澄清|1935年生,雲南昭通人。是我國當代著名書畫藝術理論家、著名學者。曾任中國書法家協會第一、二屆學術委員會委員、貴州大學圖書館館長、應世界儒學研究促進會邀請赴香港講學並被特聘為該會永久名譽會長,現為貴州大學教授,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貴州省書法家協會名譽主席,中央文史館書畫理論委員會委員。獲中國美術家協會「卓有成就的美術史論家」稱號,是著名的書法理論家,被譽為中國書法理論界的「常青樹」。

技術確認與文化確認

文 | 姜澄清

誠然,技術確認也應算是文化確認,為便於行文,也只得分而言之了。「確認」可以說就是「批評」。

自張家界批評年會(1996年)以來,我想「批評」想得最多,想得最多卻終無確解,此中原因,則自己是老且糊塗了,故智不足以決疑解惑;再則便是數以萬計的書法「家」在寫著奇形異狀的「字」,滄海橫流,八仙過海,我是眼花目眩了,哪裡還能「確認」?

按說,書法的文化定位要算是較高的,文盲能歌、能舞、能畫、能順口溜,但不能作書,因為,書法有個最基本的起點——文字。

可是,僅僅能認字、會寫字,而文章、學問都平平庸常,也當不了「家」;即使有學問、善文賦,而無人格,雖能書,古人也要將他貶級降等,乃至「開除」。這樣一種泛化的東方式的古典批評,便將書法家推到了很高的高度。

錢穆先生說,不知書法,就不知中國文化。林語堂先生說,書法提供給中國藝術以美學的原理,因此,不懂書法而要談中國藝術,只是門外之談而已。

羊欣的《采古來能書人名》,上起於秦,下迄於晉,600年間,所「采」能書者,不過40餘人。袁昂的《古今書評》更只列25人。直到元人陶九成的《書史會要》,入史條件仍很苛刻。

大家都承認《蘭亭序》的字好,須知,這篇文章也是千古名文!說唐、宋散文漂亮,不錯,可是唐、宋散文的祖師爺卻是《蘭亭》。

魯公為有唐中興勛臣,其節操為當代第一人。東坡不用說了,黃山谷則是江西詩派的開宗立派之人。米元章創米家山水,對山水畫貢獻至巨。趙子昂則系元四大畫家的祖師爺。董其昌是文人畫巨子。清季的碑學倡導者多為樸學大師,而金農、板橋則以畫名世。近代以來,康有為、吳昌碩、于右任、郭沫若、毛澤東、沈尹默無不是地位崇隆、文績煊赫的。

我們講講「高峰」,或者換個說法,稱為「巨匠」、「大師」、「名家」,理當以以上的「高峰」為參照。不幸,今日之書壇,一個接一個「推出」的「巨匠」、「大師」、「名家」或只在山腰,或竟在山下。花樣繁多的《當代書法家辭典》網羅入典者,一種竟達二千餘人,各種《辭典》網羅的總數恐以萬計!而各類各級的書協會員,其數更多如蟻螻。

九十餘高齡的衛俊秀教授在致鍾明善先生的信中說:「今日書藝界之危途:「家」太多了!可厭之甚!如此現象,見亂不撥,即令人人都作書法博士,實等於小學生也。」(見《書鄉》總第三期)

「家」多,各界皆然,而以書界最甚,亦以書界最令人「生厭」!何以言之?畫家、音樂家雖多,但尚有理可言,因近六七十年來,美術學院、音樂學院便多有創設,20世紀50年代後,各省亦創之。但在此期中,並無一所正規的書法學院,即使有所謂書法科,也不過是附設在美術學院中的「小兄弟」。

何況,百年來,人人所操者,金屬筆也,毛筆也儼然成為古董、「古物」。20世紀50年代以來,書法幾已為人忘卻,全國書法家,屈指可數。孰料,20世紀80年代甫始,在短短10年間,「遍地走」者,「書家」也!至20世紀90年代,更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這種驟發性的肥胖症是不正常的——不是健康,而是病態。以實際情形言,號稱「名家」、「大家」者,文化程度之低,令人驚訝!所寫文章,儼若初中學生的劣等作文。至於一般「家」,更不待多說了。

總之,文化與技術的分離是極普遍的。再就技術說,何其為好字,本無定說,於是,以「拖把」作書、以腳代手作書無奇不有。總之,熒屏一現,頓成「大家」。在新聞界,彼等之意本不在書法,而在「聞」之「新」,而雜耍式的寫字,尤能收新聞之效,但大眾卻誤以為電視台在「推出」「大家」,這便誤認了家門。這一誤認,受傷害的自然是書法。

再者,古代對書法的賞鑒是清玩式的,文士們在齋室中細品慢賞。這種清玩,是既賞且鑒,換言之,這種方式是兼有學問考究及藝術欣賞二者的,是既有紙內欣賞又有紙外考究的。這種方式除對書法作品作出估衡外,還對書法家有所考察,因此,不是僅僅根據紙面成象來確認書法家,這種確認便是文化的確認。

至當代,書法審析的環境改變了,展廳代替了齋室,群眾性的走馬觀花代替了個體的清玩,而評委則成了最權威的批評者。可是,任何高明的評委也只能就書評書,換言之,技術確認是當代書法批評的唯一方式,這種確認,分割了書作與書家的關係,或者說,評委所確認的僅只是書作,而並未確認作者為書家。

技術確認的代價是字外功的淡化,既然紙外功已不能作為評審的參照,則人們的棄取便是不言而喻的。

我們的處境是太尷尬了——一方面要充分利用現代手段以強化書法的交流效應,一方面卻對被冷漠、拋舍的「字外功」愛莫能助。飽學之士可能在參展、評獎中敗北,而初出茅廬、名不見經傳者卻可能奪冠。就現代操作方式而言,這種結果是公平的,而其代價卻是「書法家」的文化含量日低一日。

大量只可謂為「寫手」的人被推到了書法家的高位,於是,「書法」、「書法家」的崇高聲名在大眾心目中隨之跌落。今天所見的各種《書法辭典》,竟然將不少12歲以下的孩子收錄其間,這太令人啼笑皆非了。《辭典》編印者的動機,我們當然難以猜測,但數千人入典,顯然可收經濟之效,此所謂「韓信帶兵,多多愈善」也。

在新聞、出版、展評幾種強有力的現代手段推動下,「書法家」的大軍浩浩蕩蕩。十餘年間,這個大軍的人數便超過老牌的美術、音樂、文學部隊,真可謂後來居上了。

批評標準、價值尺度的錯位,也是造成「書家遍地走」的原因。

20世紀80年代至今的「書法熱」,是從「搶救運動」轉化到大眾文化普及運動的。換言之,這個運動不是精英文化的性質。須知,精英文化是不會表現為「熱」烈的「運動」狀態。甚至,寂寞、孤獨的「冷板凳」生活倒是其常態。

大眾文化普及運動的價值只能在其本身性質上予以估衡,同時,也不能用精英文化的價值尺度來加以否定。毫無疑問,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書法熱」,成績斐然!賴此熱潮,使書法從青黃不接的絕境中解脫出來,使書法從文人雅士的幽齋中走向社會,技術與理論的普及成績卓著。20年來湧現了不少可望在日後建功立業的俊傑之士。凡此等等,都是這一運動的可觀成果。與20年前的慘淡局面相較,真不可同日而語了。

同理,以大眾普及文化的價值尺度作為精英文化的尺度,亦屬錯位。而錯位的結果是拔高還不能或不配成為精英的人,將各色人等冊封為「書家」、「名家」、「大家」、「大師」、「巨匠」,廉價的帽子滿天飛,結果是「書家」、「大師」貶值。當「書家遍地走,名家多如牛」時,怎不令人生厭!如衛先生所言,「書法博士」幾同「小學生」,於是,精英文化便不能不降等跌價了。不為過言地說,享有至高至隆譽望的「書家」、「大師」,經此折騰,則聲譽掃地矣。

與此同時,不知學問、文章為何物的社會活動「家」卻呼嘯海內,自昂其價。他們不循法度、任意妄為,於是,「名家」、「大師」等美稱便被污踐如糞土了。對這些人的「創作」,毋庸評說,因為他們根本不顧技術規範,既如此,即使是「技術確認」也談不到,更遑論「文化確認」!

丟下金屬筆,換上毛筆,習字者便成了「書家」,「寫字」便成了藝術創作。這麼容易便可邀隆譽,何樂不為呢!

傳統的書法定義是文化確認,「書,如也」,「書,心畫也」便是經典定義。儘管這個界定今人不那麼贊同,因為,它沒有直接針對藝術本身來界定,而是遠涉創作者心靈的「唯心」之說。但這個定義卻引導我們對書法作同樣泛化的理解——文化的確認必須作文化的理解。

「確認」並非當下認可,而是在歷史演進中的價值衡定,一時以技名世者,有如一現的曇花,只有學貫經史、德操高潔的人才有可能被歷史確認。自古以來,能書者眾矣,而歷史長河淘汰的總是那些無「文化」的低級寫手。20年來,書法熱潮,盛況空前,而沉渣泛起亦屬難免,自今以後,或將步入淘汰時期,不如此,則「書法熱」不過是「泡沫文化」而已,雖則五光十色,卻既輕且浮,不足為道。

原載《中國書法》1998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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