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他為你偷了一件婚紗，你知道嗎？
01
白珊下班回家，推開門的時候，一股煙味撲面而來。
她用手扇了扇，咳了兩聲，問道：「怎麼回來這麼早？」
徐浪抽著煙，故作輕鬆地說：「老子辭職了。」
「辭職？怎麼又辭職？」白珊有點不高興，這份工作還是她托朋友介紹的，徐浪剛過三個月的試用期。
徐浪倒進沙發里，氣呼呼說：「別提了，今天碰上個不講理的傻缺客戶，和他吵了幾句，經理讓我道歉，你說我憑什麼給他道歉？我又沒錯！」
白珊有點心塞，壓著火氣說：「道個歉能少塊肉嗎？保住飯碗才是要緊的，現在找工作多難啊。」
徐浪滿不在乎地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放心吧，我餓不死？」
02
白珊看著眼前一副玩世不恭的徐浪，突然覺得心好累。
她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細細想來與徐浪在一起……竟然有十年了！
在遇見徐浪之前，白珊循規蹈矩地按照父母的規劃生活，從未想過會與徐浪這樣的男生有任何瓜葛，因為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她是學霸，是老師家長眼中的好孩子，坐在班級前排、老師的眼皮子底下；而徐浪呢，是典型的學渣，一直坐在最後一排混日子。
但命運就是這麼神奇，硬是把兩個原本毫不相干的人扯到了一起。
03
故事追溯到十年前的那個晚上。
白珊下了晚自習騎車回家，為了抄近道鑽進一條小衚衕，結果遇上一個醉漢。
醉漢見白珊隻身一人，又是個小姑娘，遂起了邪念，堵住去路，把她從自行車上拖了下來。
白珊大聲呼救，萬般緊急的時刻，徐浪就像是從天而降的騎士一樣，忽然出現。
徐浪長得人高馬大，常在學校打架，曾被校長開會點名批評，身上還背著個留校察看的處分。
大概是在學校里打架打出了經驗，他的身手特別敏捷，幾下就把醉漢撂倒了。
那醉漢爬起來逃跑的時候，徐浪大吼：「你要是再敢欺負我們一中的女生，小爺我打殘你！」
04
白珊嚇得半死，騎上車子拚命蹬，等到了小區門口才發現，徐浪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一路護送她回家。
第二天，白珊幫老師髮捲子，發到徐浪手裡的時候，特意跟他說了句：「謝謝你！」
話音未落，後排那群男生開始起鬨，徐浪笑得痞痞的，直勾勾地盯著白珊，白珊只感覺臉發熱，放下卷子，逃一般地回到前排的座位上。
從那天開始，每天晚上下自習，徐浪都會遠遠地跟在白珊的後面。
白珊一開始覺得彆扭、難為情，又擔心被人看到傳出風言風語，更害怕徐浪對自己有什麼企圖。
但日復一日下來，她發現徐浪只是沉默地跟在自己的身後，從不多言。
漸漸地，白珊轉變了對徐浪的態度，跳出刻板印象，去重新認識這個男孩子。
05
徐浪特別高，特別帥，講話風趣，彈得一手好吉他，他在晚會上彈唱劉德華的歌曲時，台下的女生一直在尖叫。
除此之外，他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運動健將。
他在運動會上跑三千米快要衝刺時，從旁邊陪跑人員手裡搶過一瓶水澆到頭上，嘶吼著沖向終點，那個場面，白珊為之興奮。
白珊也說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徐浪在她心裡成為一個很特別的存在。
但徐浪比她勇敢，無所顧忌，等他發現白珊也在關注自己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地靠近白珊。
06
有天晚上，像往常一樣遠遠跟在後面的徐浪，忽然追上來與白珊並肩同行。
快到家的時候，徐浪吹了一聲口哨，大聲表白：「我喜歡你！」
白珊又驚又喜，拚命掩飾內心的慌亂。
她覺得自己應該拒絕，但說出口的是：「那你要努力，如果能和我考到一個城市裡讀大學，我就做你女朋友。」
這以後，白珊主動做徐浪的老師，每天幫他輔導功課，逼他做題，徐浪不愛學習，但為了白珊，他也願意沉下心來努力。
可惜，學渣為了愛情奮起直追，最終成功逆襲的橋段只會發生在偶像劇里。
高考結束後，白珊考上了心儀的大學，而徐浪連同城的專科都沒考上。
07
白珊希望徐浪能復讀一年，被徐浪拒絕了，他說自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
最後，在徐浪堅持中，他陪著白珊一起去了那座陌生的城市。
只不過，那幾年白珊在象牙塔里求學，徐浪只能在外面艱難地混著生活。
他送過快遞，送過外賣，做過酒吧服務生，還當過拳館的陪練，賺到的錢，除了自己吃穿，全部都花在白珊的身上。
那時候的白珊，依然天真，還沒有意識到這樣的愛情存在多麼大的隱患，更沒有意識到，他們兩個早已走上了分叉路口，註定要漸行漸遠。
08
大學畢業後，白珊搬進了徐浪的小出租屋，享受快樂的二人世界。
很快，她還拿到一家知名外企的OFFER，成為一名人事專員。
是在一次婚禮上，白珊望著台上的那對新人，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愛情。
同桌的同事問她：「小白，你和男友打算什麼時候買房？什麼時候結婚？」
白珊徹底被問住了。
晚上回家，白珊把這個問題拋給了徐浪，徐浪還像高中時那樣，痞痞地笑著說：「想什麼時候結婚就什麼時候結婚？現在不也挺好的嗎？」
這個回答讓白珊特別失望，那晚她失眠了。
09
時間一晃又是兩年。
白珊升職成了人事經理，而徐浪仍混在這個城市的邊緣。
白珊利用自己的人脈資源幫他介紹了很多工作，可徐浪彎不下一身傲骨，每一次都把事情搞砸。
算上這次，白珊都記不清他到底罵跑了多少個客戶，談崩了多少份業務。
白珊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必須和徐浪談談，談談他的當下，談談他們那越發迷惘的未來。
晚飯後，白珊拉住要去洗碗的徐浪，說：「咱倆聊聊吧。」
徐浪坐下來，眯著眼看著白珊。
白珊想了想，問道：「徐浪，你有沒有想過，咱們什麼時候結婚？」
徐浪點了支煙，痞痞的笑著說：「隨你，你想什麼時候結就什麼時候結。」
10
這個回答與兩年前一樣，充滿敷衍和不確定。
兩年了，徐浪還是沒有一丁點長進。
白珊失望地看了看這間狹小的房間，問道：「所以，你是打算在這裡娶我嗎？」
徐浪扭過頭去，看著窗外。
白珊繼續說：「咱倆在一起這麼多年，年紀也都不小了，沒有多少無憂的日子可混了，我們必須去面對現實；婚姻，家庭，以後還要生孩子，照顧雙方老人；徐浪，我就想問你一句，你說你愛我，那你考慮過這些問題嗎？」
徐浪的眼底滑過一絲受傷的神情，反問道：「我怎麼感覺你現在越來越嫌棄我了？你要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就直說。」
11
聽徐浪這樣說，白珊很難過，她問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嫌棄你的話？我只是想知道，你對我們的未來有沒有規劃？」
徐浪把煙狠狠地摁到玻璃缸里，說：「你要想結婚，我們馬上就去結婚！」
「結婚？徐浪，在你眼裡結婚是什麼？是兒戲嗎？你連客戶的一點氣都受不了，將來拿什麼養家？拿你的自尊心嗎？你現在連套婚紗都買不起，拿什麼結婚？拿嘴巴說嗎？」
徐浪瞬間變得無比頹喪，他低著頭，自說自話：「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是我沒用、無能，沒辦法讓你過上好日子；白珊，我配不上你，不能耽誤你，如果有更好的男人追你，你就走吧，我不怪你。」
白珊太失望了，徐浪現在連一句承諾都沒勇氣給她，她感覺到扎心的痛，賭氣說：「對，確實有更好的男人追我，一直都有，每一個都比你強，你滿意了吧！」
說完，她哭著跑去門口穿鞋，穿到一半的時候，徐浪把她拉回來，說：「大晚上的，你別走，我走。」
12
那天晚上，白珊一夜未睡，徐浪一夜未歸。
第二天，白珊下班回家，發現徐浪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她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呆愣許久，才想起打徐浪的電話，電話是通的，只是無人接聽。
想起十年的青春和陪伴，白珊想哭，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並沒有多麼悲傷，反倒有一種解脫的輕鬆。
在她最好的年華，她義無反顧地愛著徐浪，她多麼希望徐浪能與她一起成長，兩個人攜手走過更多的十年，可惜，徐浪沉溺於自己的世界裡，拒絕成熟。
也許，所謂的愛情，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消磨光了。
13
白珊沒再聯繫徐浪。
三個月後，她收拾了房間，收拾了心情，帶著平和的心態出去相親，因此認識了何亮。
何亮與白珊很相似，生活習慣、口味、興趣都與她相近；他很溫柔，總是坐在對面笑眯眯地聽她講話，適當提出自己的建議和看法。
他不喝酒、不抽煙，做得一手好菜，他對未來有很多規劃，最重要的是，每一項規劃里，都給白珊留了位置。
白珊與何亮在一起，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和穩定，她覺得自己真的老了，不想要什麼熾烈的愛情，也不留戀動蕩的激情，她只想要一個可期的未來，一眼望到老的踏實。
半年後，白珊接受了何亮的求婚，他們收穫了來自家人、朋友的祝福，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所謂歲月靜好大抵如此。
14
婚禮那天，白珊邀請了一些同城的高中同學。
敬完酒後，一個女同學走過來找白珊聊天，兩人說起一些過去的事，難免提到徐浪。
如今，對白珊來說，徐浪不再是她的愛人，而是老友，亦或親人。
她故作輕鬆地問女同學：「徐浪現在幹嘛？好久沒他消息了。」
女同學露出一臉惋惜的表情，無限感慨道：「你們倆真是……唉，太可惜了，我聽說徐浪回老家了，你可能不知道，他還進過拘留所。」
白珊很震驚：「拘留所？因為什麼？又打架了？」
「倒不是因為打架，我聽別的同學說，好像是他喝多了，把街邊一家婚紗店的櫥窗給砸了，抱著婚紗就跑，現在到處都是探頭，第二天就被抓了。」
15
白珊的心，隱隱作痛。
旁人也許不知道原因，只當徐浪耍酒瘋，但白珊知道，徐浪是為了什麼。
當年，兩人一起看過的第一部電影叫《天若有情》，男主角是白珊的偶像劉德華。
在那部片子里，劉德華用垃圾桶砸碎了婚紗店的玻璃只為了給吳倩蓮取一件婚紗。
這部片子是白珊的最愛，兩人在一起的那些年，看過無數遍。
每每看到取婚紗的那一幕，白珊都會被感動，偎在徐浪的懷裡哭得稀里嘩啦。
16
白珊說，這是她心目中最浪漫的愛情。
她說的是愛情的忠貞不渝，可徐浪卻以為，她想要的是砸破櫥窗搶婚紗的不顧一切。
所以，他去砸了婚紗店的櫥窗，砸碎了自己對愛情所有的期待。
如果櫥窗里的那件婚紗會說話，它一定會告訴徐浪，愛一個女孩，不是讓她和別的男人走，而是努力不去錯過她。
徐浪曾說過，他永遠都不會離開白珊。
如今想想，也許，這就是他不想正式告別的原因吧。
他終究還是不懂她。
文：劉小念 出版作品：《婚後三十六個月》《煮婦煉愛記》《少女心事博物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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