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北上廣」的潮流每年出現，長期生活在快節奏城市的都市人們內心總有著對慢生活的渴望，那如果真有鄉村邀請你，並且白送一套田園別墅，你會去嗎？日本多個郊縣就正在實施贈房政策，希望吸引更多年輕人，諸如東京這樣的大城市也在努力花錢「趕人」去鄉村，平衡人口結構。但儘管優惠政策滿滿，鄉村能否最終留住一度吸引到的「新鮮血液」也仍是問題。

「空巢」危局下的送房政策

奧多摩町是東京都附近的一個村莊，據市中心約2小時的車程。在20世紀60年代，這裡曾是著名的木材產區，擁有超1.3萬人口。但20世紀90年代木材交易受到進口商品衝擊和需求下降問題後，奧多摩繁華不再，年輕人逐漸離開另謀生路。如今，整個町只剩約5200人，且多為高齡居民。

居民大量離開的後果，除了老齡化的人口結構，就是空房過多。根據奧多摩青年振興部門（Okutama Youth Revitalization，簡稱OYR）統計，當地共有3000幢房屋，其中約400棟為空置的。該部門工作人員Kazutaka Niijima表示，根據預估，以這樣的人口衰減趨勢，奧多摩町到2040年很可能會徹底淪為空城。

圖為村中老人們在玩門球。根據預測，到2040年，將有近900個小鎮和村莊 「消失」。

根據日本政策論壇（Japan Policy Forum）的數據，2013年，日本約有5200萬房主，相關房產卻多達6100萬，而「人少房多」的情況在近年來越發嚴重。一方面，這是日本人口逐漸減少所帶來的必然問題，根據日本人口和社會安全機構（National Institute of Population and Social Security）數據，到2065年，日本整體人口將從如今的1.27億銳減至0.88億，意味著人們對房屋的需求會連年減少。

另一方面，由於早前鄉村規劃的不規範，不少房屋都有質量問題。以奧多摩町為例，在已經閑置的400棟房屋中，只有約一半能夠重裝入住，另一半要麼處於幾近報廢狀態，要麼位於有泥石流風險的高危地帶，根本無法進行二次轉手。富士通研究所（Fujitsu Research Institute）的資深研究員Hidetaka Yoneyama指出，正是由於房屋本身的糟糕境況，約85%的人在入住幾年後就選擇重新購置新房。

Kazutaka Niijima正在展示一間將在2019年迎來新住戶的空房。

為了挽回這一局面，奧多摩町設立了「空房銀行」（akiya bank），為擁有閑置房產的年邁屋主們尋找年輕買家。比較特別的是，它所促成的交易是免費的：政府鼓勵賣家免費出讓房產，並會給予每平方米88美元的補貼；對於買家，政府則提供免費修繕房屋的補助。不過，這樁雙贏的買賣也有較高的要求——買家的年齡必須低於40歲，如果是夫婦買家，那麼夫妻之一的年齡需要低於50歲，並且兩人的孩子中至少有1人沒有年滿18歲。另外，買方還須承諾願意成為奧多摩町的永久居民，並願意為自己購置的二手房花費一定的資金。不過，這項政策並不局限於本國公民，外國人只要滿足以上條件也可以申請入住。

罰錢請不回，花錢來趕走

其實在2015年，日本政府已經出台了相關法律試圖遏制人們繼續拋棄舊房，通過罰款等方式鼓勵人們能夠重新裝修，或者直接拆掉閑置的房產。但地產專家Toshihiko Yamamoto指出，如果房主徹底拆除建築，那麼他們需要繳納的閑置土地稅其實是高於閑置房產罰金的，因此法律條文反而變得十分雞肋。

罰錢無用，花錢的「空房銀行」只好應運而生了不只是奧多摩町等，這種做法在日本，尤其是郊縣地區已經十分普遍，幾乎每個鄉村都設有自己的「空房銀行」。一些鄉村還打出了「低廉房」政策來吸引新居民。比如島根縣的津和野町就表示，只要申請者承諾居住至少25年，就可以以每月265.83美元的低價租賃一幢全新的家庭房。而在南部的黑島，申請者每月只需花費132.91美元就可租到一棟海景別墅，當地政府還會贈送一頭奶牛做「添頭」。

此外，日本政府也打算從大都市下手，從另一方面趕人去鄉村。據NHK電視台12月初報道，日本政府正在考慮花費約2.65萬美元鼓勵東京居民移居郊區。和奧多摩町等小鄉村不同，東京是世界上最為擁擠的城市之一，平均每平方公里有超3.75萬人居住，而這種人口過密情況也給城市的交通、醫療系統及其他公共事務帶來巨大壓力。據悉，政府將設立一個補助金系統，幫助有意移居郊外的東京市民購置新房、尋找新工作或是創業。

從日本國土交通省針對這一新政的最新調研來看，還是有不少城市居民願意遷居。在20多歲的年輕人中，有約23%的人表示希望離開都市——因為東京的生活節奏過快，每個人都忙於工作和奔波，沒有時間留心周圍的景色，甚至沒有時間和朋友交際。

鄉村想要留住活力，還得靠TA

目前，奧多摩町已經通過「空屋銀行」吸引了9個新家庭，拯救工程初見成效。但華盛頓大學建築學教授Jeffrey Hou指出，鄉村們想要煥然新生，除了優惠政策，還需要有可持續的經濟規劃，以及促進新舊居民融合的方案。「如果人們能夠成功參與到當地的經濟建設，並以此謀生，他們才算真正融入當地，並願意長久地留下。」

1945年的奧多摩町。

在這方面，日本南部小鎮神山町最有發言權。2011年，隨著IT企業在當地設立辦公室，該城鎮一舉扭轉空城危局，吸引到了許多想要逃離城市生活的IT工作者，讓當地人口重新增長。

4年前遷居奧多摩町的Naoko Ida和Takayuki Ida夫婦已經在進行相關的行動。他們帶著3個孩子從東京搬來此地，並於2017年買下了當地一座百年老宅，將其改造為新式的路邊咖啡館。他們一邊售賣咖啡，一邊推廣當地的傳統手工藝品，讓不少騎行者成為了這家小店的常客。新居民帶來的好處顯而易見，除了產業革新，附近的鄰里也頗為受益。最簡單的例子是，咖啡館旁邊老宅原本因為人丁稀少而一直飽受野生動物的打擾，但隨著店鋪開張，遊客越來越多，動物們也逐漸遠離。

Naoko Ida家的咖啡館。

但即使這樣，鄉村尋求改變的最終結局仍是未知。Naoko坦言：「大家喜歡鄉村環境，喜歡這裡的古舊事物，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放下一切來鄉村生活的。」她表示，即使自己願意永遠留在奧多摩町，她的孩子們依舊在渴望著別樣的未來，「我的大女兒已經說過，一旦成年就要搬離這裡，獨自去大城市租房生活」。

圖片來源：CNN、《每日電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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