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el 2019早秋大秀：埃及人在紐約

有時候不經太多修飾反而能得出最意想不到的觀感。

紐約時間12月4日晚，Chanel 2018/19「巴黎—紐約」高級手工坊系列發布會」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舉行。隨著一千餘名受邀嘉賓緩緩入座，因秀場裝修而封閉的都鐸神廟再次展現在世人面前。

秀前發布的預告透露出這將會是一個以古埃及為靈感的系列。巨大的多彩珠寶頸飾、在電影中的古埃及描框眼線讓人對這個在紐約舉辦的埃及時裝秀生出不少期待。

因為文物保護的原因，整個秀場沒有做過多裝飾，僅是布置簡單的燈光和坐席。儘管所有人都知道Chanel喜歡用最高級的面料和最精巧的工藝來製作那些價格不菲的衣服，但在這座有著三千年歷史的寺廟面前還是不免顯出稚嫩。但相比於巴黎大皇宮中花費不菲的人造海灘，此次以簡單裝修就獲得如此熠熠生輝的宏偉景象，似乎也呼應了Chanel創業初期極簡設計「四兩撥千斤」的原則。

撇開神廟本身的氣勢，Karl Lagerfeld依然做出了一個賞心悅目的系列。他用垂墜的紗裙、古埃及皇后Nefertiti皇冠般的帽子、巨大的多彩珠寶頸飾以及造型相似的衣領來塑造出一個看起來十分「古埃及」的形象。

如果仔細觀察古埃及壁畫上人物的穿著，會發現這種白色薄紗裙能夠通過褶皺呈現出獨特的韻律感。在古代埃及人的穿著中，除了薄紗裙外，還會在腰部至膝蓋之間圍上一層布料，那些在秀場上將高度降至膝蓋的粗呢裙用意正在於此。

古埃及人高度重視個人裝飾，由其鍾愛顏色各異的飾品。社會各階層男性和女性會通過佩戴珠寶來提高自己的形象，最為顯著的就是由多種石料做成的頸飾。如同任何一個將古埃及作為靈感的設計師都不會忽略這點一樣，Karl Lagerfeld除了用大量的寶石對裙裝、手包、腰帶進行裝飾，並近乎一比一地複製古埃及壁畫上的巨大寶石頸飾外，還將這種頸飾化成挺括的過肩衣領和粗呢上衣中的紋樣。貫穿其中的聖甲蟲造型援引了埃及神話中聖甲蟲抵消來世心臟與肉體分離的故事，與太陽神一樣帶有轉換生死的意味。

金色，是另一個塑造古埃及形象的元素。從閃爍金色光澤的模特雙腿以及她們腳上的綉有金絲的鞋履，到由粗呢針織上衣和各種珠寶亮片墜滿的連衣裙，即使是尼羅河綠色和黑色布料都閃著金色光澤。香奈兒手工坊的工匠們用一針一線做出了這個輻射著金光的系列。在古埃及神話中，黃金被認為是構成神靈皮膚的物質，象徵著太陽神；從追溯到涅伽達文化時期的手工藝品來看，古埃及人已掌握了較高的金屬冶煉技術，並用於日常飾品製造、王位登基和喪葬儀式中。從出土的文物不難看出， 眾多的神靈和國王雕像要麼用金製成，要麼用金箔覆蓋：他們相信只要確保這金色的「陽光」照耀，逝者就能保持永生。

整個系列中，Karl Lagerfeld將金色衣著和多彩手工珠寶與利落裁剪下的簡約廓形結合，避免了高純度金色讓整個系列淪落為暴發戶衣櫥。穿著鑲嵌金邊長禮服的模特用貓步將「穿金戴銀」的裙擺搖曳出動感，雖然有些看似詭異的腰線比例讓整體造型略顯累贅，但Karl Lagerfeld做了這麼多年，我們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當然，來到紐約辦秀，Chanel也避免不了要致敬「紐約風格」。此番Chanel選擇與法國藝術家Cyril Kongo合作，用裁剪利落的丹寧機車外套和反光皮革褲裝搭配多彩塗鴉印花，來向有著不羈精神的紐約女性及紐約街頭藝術致敬。一套有著亮麗橙色的丹寧塗鴉禮服裙更是別緻地突出了幾分非洲部落的異域色彩。想到埃及的地理位置，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將紐約和遙遠的埃及元素巧妙結合了。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概括這場秀，「矛盾」想必可以借來一用。不論是用粗呢面料模仿古埃及造型，還是街頭文化塗鴉和埃及文明雜糅，這次Karl Lagerfeld給出了一個奇異的系列。此前在討論「文化挪用」這一現象的時候，就指出設計師習慣於通過簡單的模仿來將異國文化作為售賣商品的工具而忽視本身的內在價值。但對Chanel來說，衣服設計的文化挪用是次位，傳承百年的五五分腰線「獨立女性精神」才是有著更大價值的文化內涵。

作為一個有著百年歷史的奢侈品牌，Chanel的每一場秀都與創始人的人生經歷及其衍生的精神文化息息相關。對於Karl Lagerfeld以及現在的Chanel來說，Gabrielle Chanel本人將紐約形容為「一個沒有一切是不可能的都市（the city where nothing is impossible）」，毫無疑問成為了聯結時裝秀和城市的紐帶。

對於大多數品牌來說，能夠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辦秀都是一件十分榮耀並困難的事，上一個能夠在這裡辦秀的品牌是Valentino，1982年。但對於Karl Lagerfeld，或者現在的Chanel來說，似乎沒有什麼是Impossible。

在大秀開始的一天之前， Chanel宣布放棄使用鱷魚皮、黃貂魚皮等珍稀皮革作為產品材料；在幾周之前，Chanel揭幕了巴黎全新旗艦店和翻新後的紐約旗艦店，並和Farfetch進行電子商務合作；而在更早的幾個月，宣布將在倫敦設立總部並披露了創立108年來的首份財報，顯示在2017年獲得12%的增長並達到96億美元的銷售額。很難想像一個由私人控股並對電子商務長時間持保守態度的企業擁有如此驚人的銷售額體量，特別是在近年關於因利潤下滑即將被LVMH收購的言論四處瘋傳的情況下。

相比於LVMH和開雲集團的併購大戰，Chanel每年收購手工坊的新聞就如同沒有經過修飾的初版樣衣。但不論是制衣工藝，還是銷售額和社交媒體營銷手段，Chanel都處於這個時代奢侈品行業的金字塔頂端。很少有品牌在年輕化上走得比Chanel更快，也沒有哪個品牌的設計總監能夠在Karl Lagerfeld的年紀還在社交媒體上保持高曝光，這個有著千禧一代思維的老年品牌如今正在逐漸加快行動步伐前進。我們永遠不知道Chanel下一步會是什麼，除非那些謠言是可信的，比如Phoebe Philo將繼任設計總監。畢竟這位與Chanel深深綁定的設計師已經85歲了。

但無論如何，這場金光閃閃的大秀彷彿都是在告訴世人：Karl Lagerfeld和Chanel依然是時尚界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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