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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啟超:牧野之戰的激烈程度,還不如清代廣東的械鬥

作者:方誌遠

梁啟超:牧野之戰的激烈程度,還不如清代廣東的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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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王

古公亶父對孫子姬昌寄予極高的期望:「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史記·周本紀》)意思是周族該當興旺,而興旺該由姬昌創造! 但這個使命卻給姬昌帶來了厄運。

如同當年商的壯大引起夏的警惕一樣,周的壯大,也引起了商的警惕。此時殷商國王,名叫辛,也就是人們所說的商紂王。商紂王是個極其了得的人物,聰明過人、勇武過人,文獻是這樣記載他的:「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甚至說他:「倒曳九牛,撫(托)梁易柱。」後來那位「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楚霸王項羽,比起商紂王,恐怕也頗有不如。

但是,國君本領大固然是好事,但本領太大了也有問題。特別在沒有制度控制的情況下,問題就更大了。因為他「知足以拒諫,言足以飾非」,你提意見,他便問:「你了解多少情況?」你提一條意見,他早有10條理由為自己辯解。

因為聰明過人、勇武過人,所以視天下為無物,以為天下人都不如己。以後我們要說到的隋煬帝,那本領也是大得不得了,他自認為,就是和天下人比寫文章,他的文采也是最好的,因此這個皇帝也該自己來當。你們看看,如果國君有這麼大的本領,而除了上天懲罰之外,還真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制止他們幹壞事了。

所以,商紂王所乾的那些壞事,也是前所未聞。比如造酒池肉林,作徹夜歡;制炮烙之刑,待忠節之士,等等。這樣,不僅殷商內部離心離德,各個部族、各個方國也離心離德。當然這裡不能沒有女人的故事,因為在中國古代的故事中,所有的壞男人身邊一定有壞女人,江山出了問題,一定有紅顏禍水。這其實是中國男人不負責任的表現,你把事情弄壞了,怎麼能把賬都算在女人身上?但男人們寫歷史就是這樣的。當年夏桀身邊的壞女人名叫妹喜,現在商紂身邊的壞女人,名叫妲己。商紂王喜歡的這個妲己,不但長得漂亮,而且壞心眼特別多。「妲己」遂成為中國壞女人的代名詞。直到20世紀,鄰里之間如果有哪個姑娘長得比較漂亮、性格比較活潑,因此討男人喜歡,也會被嫉妒她的女人們稱為「妲己」。當然,壞男人和壞女人一起幹壞事是有可能的,如商紂和妲己。凡有不聽使喚的、發展比較好的,或者被小人打了報告的臣民,商紂王和妲己都商議著打擊他們。在渭水流域蒸蒸日上的周族,也成了被打擊的對象。

於是又發生了一個似曾相識的故事,說商紂王把姬昌召到商都,囚禁在監獄裡。當年夏桀囚禁商湯,監獄名叫夏台。商紂囚禁姬昌,監獄名叫羑里。偉大人物就是偉大人物,姬昌被囚禁羑里之後,並沒有氣餒,他鑽研易經,夜觀天象,把伏羲發明的八卦,演繹為八八六十四卦,從而知道了商朝的氣數已盡,並在獄中開始籌劃興周滅商的計劃和方略。

姬昌的兒子和助手各方面的努力(當然,這些努力無非是送寶物、送美女),姬昌自己也做了誠懇的檢討,於是,商紂王也把姬昌放了。事實證明,這又是一次放虎歸山。

姬昌回到周原之後,把祖先的基業發展至興旺發達,並加快了取代殷商的步伐。姬昌主要在四個方面做出了努力:

第一,關心民生。任何一個時代,民生都是第一位的。姬昌繼承了先人的做法,帶領民眾開墾土地,興修水利,發展農業和畜牧業,貧者濟之,災者賑之,生者養之,死者葬之。有這樣一個故事,說姬昌外出視察,見有枯骨,命隨從立即埋葬。隨從說:荒郊野外,這樣無主枯骨很多,大王不必理睬。姬昌教訓道:有天下者為天下之主,有國家者為一國之主,我就是他們的主人,怎能說是無主呢?你看看,多大的胸懷。事情傳出,天下人感嘆:姬昌愛民,愛及枯骨,何況人乎!

第二,全民教化。發展生產固然重要,但對民眾的教化同樣是一個國家安定的重要保證。但教化必須以關心民生為前提,你不關心民生,說一套做一套,人民怎麼可能聽你的?姬昌在關心民生的基礎上,身體力行,敬老愛幼,禮賢下士。關於這一點也有一個故事,說有兩個小國的國君,整天爭地盤,雙方相持不下,於是來到周,想請姬昌裁決。但一入周境,他們驚訝了。農夫相互讓田界,行人相互讓道路,年輕人讓老年人,男人讓女人,朝中官員也彬彬有禮。這兩位國君十分感慨:我們真是小人啊,怎麼有臉去見君子,趕緊回去吧,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回國之後,兩位國君不再爭地盤了。事情傳出,天下歸心,有40多個小國主動併入了周。

第三,網羅賢能。姬昌即位之後,立即啟動網羅人才的計劃,不少在殷商,以及在其他方國供職的人們都來到周原,充實了周的實力。特別是,姬昌還尋找到了像當年輔佐商湯滅夏一般的賢能,這個人物名叫姜尚,也就是人們所說的姜子牙。姬昌見姜子牙的過程富有傳奇色彩。說姜子牙懷經天緯地之才,但英雄無用武之地,垂垂老矣。聽說姬昌禮賢下士,羅網天下英雄,姜子牙來到周原碰運氣,但又放不架子毛遂自薦,於是在姬昌經常路過的渭水邊垂釣,但不掛魚食,所以民間傳說:「姜子牙釣魚,願者上鉤。」志不在釣魚,而是要釣姬昌。那時的人們相信卜筮,殷墟的甲骨文多是卜辭 。姬昌出巡前也要占卜,這一天,卜文說:「所獲非龍非彲,非虎非羆,所獲霸王之輔。」(《史記·齊太公世家》)果然,姬昌在「渭水之陽」也就是渭水的北岸見到正在等他的姜子牙。後面的事情大家更耳熟能詳,一番對話,如同《三國志》中諸葛亮與劉備的「隆中對」,姬昌大悅,嘆道:我太公曾經說過有聖人助周,周因此而興。我太公盼望您久矣。這裡說的「太公」,就是姬昌的祖父古公亶父,姜子牙是太公所盼望的人,從此有了一個稱號,叫「太公望」。

第四,軍事擴張。民眾擁護、國家富強又人才濟濟,姬昌開始帶領周族向外擴張,而主要的軍事策劃人和指揮家就是姜子牙。也可以說,姬昌最急於尋找的人才,就是戰略家、軍事指揮家。在姜子牙的策劃與指揮下,周先後兼并了渭水流域的各個方國,在兼并過程中,嚴格軍紀,規定:「無殺人、無壞屋、無塞井、無伐木、無掠六畜,不如令者不赦。」同樣是軍隊,有些是兵匪一家,欺壓百姓;有些是前門拒狼,後門進虎。而有嚴明紀律的軍隊,才是真正的仁義之師。這樣,各國民眾迎接周軍如同迎接解放的到來。姬昌把統治中心從渭水中游的周原,遷到了渭水下游豐水西岸的豐,也就是今陝西西安西南部,離商的活動中心更近了,有更多的國家在政治上叛商而擁周,「天下三分,其二歸周」。

牧野之戰

梁啟超:牧野之戰的激烈程度,還不如清代廣東的械鬥

牧野之戰戰況示意圖

遺憾的是,姬昌還沒有等到與商紂王正面交鋒,就去世了。傳說姬昌的兒子特別多。明朝的一部著名的神魔小說《封神演義》中說姬昌一共有99個兒子,還覺得不夠,又收養了一個乾兒子,名叫雷震子,於是就有了100個兒子。

大家不要詫異,「多福、多壽、多男子」乃是中國傳統的「福氣」,是古人的價值觀。傳說當年堯巡視到華山,當地的首領向他送上的祝福,就是這三個詞語。在農業社會,人多勞動力就多,如果一旦發生衝突,不是通過法律而是通過戰鬥解決問題,兒子不多怎麼行?

雖然姬昌的兒子未必有99個,但兒子眾多是毫無疑問的。他死的時候,長子已經去世,繼位的是次子,名叫姬發,也就是後來人們所說的周武王。武王追尊父親姬昌為文王。文王給武王留下了三句話的遺囑:「見善勿怠,時至勿疑,去非勿處。」(《史記·周本紀》)這三句話也可以概括為兩個字「果斷」,揚善除惡要果斷,抓住時機要果斷。那麼,揚的是什麼善?是周的善。除的是什麼惡?是商的惡。所以,這個遺囑其實就是姬昌交代姬發推翻殷商,建立周朝。

經過10多年的準備,武王起兵伐紂,大會各部落、方國、諸侯於孟津,也就是今河南西部的孟津。在這裡,武王舉行了動員大會,聲討商紂王的罪惡:不敬上天、降災百姓、沉湎酒色、兇狠殘暴、任人唯親、罪輒滅族等等,稱其為「獨夫」,罪惡滔天、天怒人怨。武王號召盟軍同仇敵愾,誅殺「獨夫」商紂。

盟軍從孟津渡過黃河,一路北上,陳兵於牧野。這個時候,商都仍然在殷,但商紂王經常居住的地方,卻是朝歌,朝歌可以說是商的陪都。牧野則在朝歌之南、衛河之北,也就是今河南淇縣之南、汲縣之北。盟軍陳兵於此,就是兵臨城下了。

雖然牧野距離朝歌近在咫尺,但從周的盟軍沒有立即攻打朝歌而是陳兵牧野來看,卻是反客為主、以逸待勞。在這裡佔據有利地形,等待商紂軍隊的到來,這可能也是姜子牙用兵的精妙之處。商紂王聞訊,也立即調動軍隊前往牧野迎戰,卻成了「客軍」、「疲師」。

據《史記》記載,當時周的軍隊有「戎車三百乘,虎賁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這個數字大概應該是傾全國之力了,總指揮就是「太公望」姜子牙。另外,聞風而來的部落、方國、諸侯有「八百」之多,「車四千乘」。這個數字太恐怖了,應該是虛張聲勢。當然,我方虛張聲勢,敵方也在虛張聲勢,《史記》中說商紂王調集了70萬軍隊迎戰。無論是真正的士兵,還是臨時徵調的奴隸,這個數字也難以令人相信。我們上一章說,商王妃婦好調集的軍隊才一萬多人。按照後來學者們的估計,《史記》所說的周「甲士」四萬五千人,應該是聯合了各方國諸侯之後的總兵力;而商的軍隊加上臨時徵調的奴隸,充其量也就是十幾萬人。

梁啟超:牧野之戰的激烈程度,還不如清代廣東的械鬥

周武王

周武王即位後的十三年二月甲子日,新興的周與衰落的商進行了中國歷史上又一次決定朝代更替命運的戰爭。商紂王的軍隊戰士數量雖多,但士氣不振。以周為首的盟軍卻是士氣高漲,而且講究戰術。先是反客為主,佔領有利地形,以逸待勞,等待商紂王的疲憊之師。接著是乘著敵軍立足未穩、軍隊還沒有來得及拉開陣勢時,由姜子牙率百名死士對商軍進行反覆攻擊,三千精銳的「虎賁」緊隨其後,然後全軍發起攻擊。在盟軍潮水般的攻擊之下,本來就沒有鬥志的商軍不堪一擊,全線潰敗。商紂王見大勢已去,奔回朝歌,自焚而死。火勢蔓延,武王指揮大軍進入朝歌,救死扶傷,倒成了消防隊。

可見,如此著名的牧野之戰,過程其實很短暫,盟軍一進攻,商軍便潰敗,士兵和奴隸們早就厭惡了商的統治,盼著周來解放他們。當盟軍進入朝歌時,不但沒有人抵抗,反倒都來到城郊外迎接。所以梁啟超先生戲稱,牧野之戰從激烈程度來說,還不如清代廣東人的械鬥。而毛澤東關於民族矛盾,歸根到底是階級矛盾的論斷,道出了在中國歷史上的每個轉折時期都要面臨的問題。

因為到這個時候,甚至商紂王自己都認為商的氣數已盡。所以當有人提醒他民心漸失、周人可憂時,商紂王竟然發出感嘆,「我生不有命在天」,是死是活,全看天意了。其實,僅看這一點,商紂也比夏桀要清醒得多、英明得多。當年夏桀在鳴條戰敗,曾經為一件事耿耿於懷:「吾悔不遂殺湯於夏台,使至此。」我真後悔放了商湯,所以才落到如此下場。他到死都沒有明白自己為什麼失敗、別人為什麼成功。商紂王知道自己為什麼失敗,但知道歸知道,可就是不改。也許他認為,既然天意如此,難以挽回,改也沒用,不如一朝有酒一朝醉,管他日後成糞土。

商朝滅亡了,代之而起的是周。面對著曾經繁華無比的朝歌,面對著幾十年來對父親和自己忠心耿耿的功臣,以及幾百個慕義前來會盟的方國、諸侯首領,武王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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