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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鼎年:尋找證明

白主任還有幾個月就退休了。


老妻對他說:「你不是說當年十五六歲時就是北山游擊隊的秘密交通員嗎?咋不去向組織爭呢?這可是大事!爭爭,就是離休;不爭,就是退休,這裡的政治賬、經濟賬,你自己去算吧。」


白主任想想也是。記得自己解放初填表時,曾填過這段歷史。應該說是有賬可查的——可查來查去,就缺了證明人。這真要命,當初是單線聯繫的,聯繫人一個解放那年犧牲了,另一個叫石叔的失蹤了。如今找誰來證明?沒有證明,誰相信你是當年的秘密交通員。畢竟四十多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那些歷史往事?

在老妻的鼓動下,他決心趁自己還在位,還有些權時,到老家跑一趟,找找當年那些老鄉親,說不定能找到一兩個證明人也未可知。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曲曲拐拐地找到了一個尚健在的北山游擊隊的隊員湖娃。湖娃在一次戰鬥中失去了一條腿,是一級殘廢。他驀然見到白主任,那高興勁就沒法說,兩人痛痛快快喝開了。湖娃三杯一下肚,話頭就稠了。他告知:石叔是被還鄉團秘密處死的,剜眼割舌,好慘!——可這事一直到1986年寫地方志時才查清的。早先還說石叔是逃兵,他一家老小為此遭了多大的罪呀。湖娃說罷,長長嘆了一口氣,唏噓不已。


第二天,湖娃堅持要帶白主任去湖畔烈士陵園看一看,祭一祭老戰友。


在這兒,白主任找到了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只是,他們都永遠長眠於地下了,唯一享受的是每年清明節的祭掃。

湖娃坐在助動車上,凝望著那一個個曾朝夕相處的戰友的墓碑,久久、久久不肯離去。


白主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要找的線索不都在這兒嗎,還有必要再找下去嗎?他只覺得自己的臉頰似乎在發熱發燙。


白主任默默地讀著那一個個熟悉、不熟悉的名字,一次又一次恭恭敬敬地三鞠躬。他悄悄給湖娃留下了一沓錢,戀戀不捨地告別了這塊曾生他養他的熱土。


(刊於《微型小說選刊》199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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