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最近在中國搗鼓了些什麼?我們和深澤直人談了場天
深澤直人皺著眉頭掰著手指,他記不清這是今年第幾次來中國了,越來越多的中國品牌向這位藏在無印良品背後的日本工業設計大師伸出橄欖枝。設計上海論壇今年是第五次邀請他參加,前四次他都拒絕了,這次卻破天荒地接受了,原因很簡單,他覺得中國的設計市場在進步了。
但也顯然還有很多困惑。
(文末有福利?)
「我們有很些可愛的館藏」
「偶然間看到這些無憂無慮的表情,我眼前不禁浮現出了柳宗悅的微笑。」
——
這是深澤直人最近為自己策劃的新展寫的展品說明。
在東京21_21 Design Sight的「民藝 Another Kind of Art」展里,他甄選了日本民藝館的146件館藏。
身為設計大師,他並沒有試圖拿出按年代和流派策展的專業范兒,而更像一位普通粉絲,雀躍地為偶像排演了一出舞台劇。
野生路子的民間器物在現代美術館的空間里乖乖地保持著優雅,背景里卻是一派率真的愉悅和幽默。
這很認真,很親切,也很「深澤」。
「可愛。」
——這是2012年就任日本民藝館館長的深澤直人對1萬7000多件館藏的形容。雖然被批評為輕率,但他依然堅持這個跑到他腦海里的第一個詞。
在中國,深澤直人日本民藝館館長的身份,並沒有「無印良品靈魂設計師」這麼受矚目,但兩者都對他本人的設計思考有重要的投影。
這些年他往返中國的頻率越來越高,幾乎每次都會背些「民間紀念品」回去,宋代的瓷器、大大小小的石獅子……最近他在中國美院的工地撿到一塊青磚,驚喜地一把揣進了兜里。
他是身手矯健的「衚衕串子」,越髒亂的雜貨鋪就越喜歡鑽進去尋寶。
2016年他在無印良品發起並持續至今的「FOUND MUJI」也來自這樣的契機——他在北京的古玩市場上淘到了一隻產自景德鎮的「偽」宋代碗。這些山寨在我們看來似乎沒什麼價值,多半還得配上幾句吐槽。
他卻覺得低價的同時如果能維持一如當初的造型、材質和工藝,就能被輕鬆地納入現代人的日常。
這正是他一直以來提倡人們尋回的價值。
於是你能從Found MUJI找到小時候外婆家憨厚的竹椅子、老勞保店裡的手套、還有南方媽媽們最愛的竹製晾衣架……
它們從模糊陳舊的市井氣里被撈起,簡潔地擺在展台上,竟意外地顯出了小清新的姿態。
這當然也和MUJI本身的理念相符,他總形容自己和這個品牌的關係是「情投意合」。
「似乎已經存在但其實並沒有的東西」
一個深澤直人式的「朋友圈」,多半沒有什麼「設計師」這個職業自帶的精緻光環。他拍被拖把戳了腦袋的石獅子、被精確地放在欄杆角上的牛奶空盒、丟著垃圾的自行車籃……
他熱衷觀察人和物自然而然地碰撞出的「戲劇性」。
這些樸素的橋段藏在擠地鐵、逛街、打掃房間的生活瑣事後面,源源不斷地化為他為日本和歐洲的大牌們設計時的靈感。
拿起深澤直人的設計,不一定會發出「啊!」的驚嘆,反而有「我也想過啊!」的似曾相識。但不幸的是,其實之前並未見過——
外表像削了皮的土豆,讓人禁不住想去觸摸的手機。
或者是形狀像一片三明治,讓人看了就心生快樂的烤麵包機。
他總是認真地解釋作品的靈感來源,好像這些故事也是設計的一部分。
當它在吸塵的時候,這個界面能從純白色逐漸變成紅色。就好像有一個人在吃東西,吃啊吃啊直到吃飽了一樣。
當它被製作出來的時候,我想要知道它是一把椅子,還是一個毛絨玩具?
——《深澤直人》
它們像拼圖缺的最後一塊,被精確地鑲嵌進腦海。深澤直人說,他一直在尋找那個屬於大多數人的空洞,然後試圖在空中畫出輪廓。
「與其說我懷舊,不如說是身體記得。」
習慣了對生活中細小的體驗追根究底,也就自然而然地有了分辨好壞的能力。
/深澤直人《設計的輪廓》
「您有靈感枯竭的時候嗎?」,我問。
「沒有。」
老拍檔原研哉說,深澤直人在出差的飛機上也會推敲放杯子的凹槽和餐具的形狀。
深澤直人說自己的腦海里有一個抽屜,在需要時會把某一個東西拿出來放進設計里。
他總是站在普通人這一邊。這讓他無時無刻不在填充自己的抽屜,
一點一點地收集起在平淡日常里牽引情緒的小事。「我正在小憩,在太平洋中間的孤島上。」,他曾經這麼說。
/「GRANDE PAPILIO」For B&B Italia
/那款著名的排風扇CD機已經20歲了
比起「物」的設計師,深澤直人更是「關係」的設計師。
物不再是獨立的個體,而存在於讓人忍不住想要去互動的情景里。
也因為這一點,他的作品能引出跨越國別和時代的共鳴。
這些暖意因為長相平平,如華麗世界後面低調的背景板,反而從眾多強調個性和新奇的商品中脫穎而出。
背後那個叫「日本」的
概念
深澤直人的設計無疑是「日本」的。
顯而易見的是「畫風」。他總覺得花紋容易俗套,偏愛簡潔有力的色彩和強迫症式的乾淨外觀。一年四季的衣櫃里幾乎只有藏青和黑白灰,家和工作室更是一臉「禁慾系」。
雖然極力避免作品中的多餘要素,但他會在每一件作品的最後,加上一點「魅力佐料」。
「魅力(みりょく)elements」
——他在一連串英文里神神秘秘地蹦出了一個日文單詞。
被APPLE總部青睞的廣島椅(2008)就有這樣的魔力。
每把椅子只挑紋理最相近的木頭、由老師傅之手打磨出圓潤弧度,雖是工業製品,卻帶有質樸的人情溫度,讓人忍不住想要親手觸摸。
±0的加濕器也是典型的「Made in Japan」,手工拋光的表面毫無接縫,像是完美的瓷器,顯得既輕盈又軟軟糯糯。它是紐約MoMA永恆館藏中極少數的量產商品。
他的很多作品形狀難以言說,但好像就是我們夢寐以求的。
他說在這幾次和中國的合作中,感到的困惑是——「日本不論什麼價位的東西,大家都會儘力把品質做到最好,而中國似乎是即使能做到很好的品質,但你出這樣的價格,只能做到這樣的品質。」
「明明可以這樣的,為什麼不做。」,他覺得原因是態度。
他認為自己設計中「日本」的概念,也表現為調和、折衷後微妙的平衡。
這大概像他喜歡的松尾芭蕉俳句:古池や 蛙飛びこむ 水の音」(蛙躍古池水聲響)
憑藉蘊藏於四季變幻中的微妙感觸,普通的意象被化為自然流動的情景,簡潔句子達成了豐饒和詩意。
如今「留白」這個詞對我們來說好像更像一句日式設計的口號,而非內容。
他所追求的「留白」並不只在視覺上,而有著更立體的時間概念。那些接近完美的人造物能跨越我們以往的人生經歷,和大片的、光滑的記憶一起,激起水花四濺。
他從不覺得美是孤立存在的,極簡主義對他來充滿了感性溫度,是為了給人們盛放什麼創造餘地,而非教條式的斷舍離。
他試圖將自己的個性消除,去尋找到一條早就存在於所有人心中的通路。
「如此就夠了」,不再需要過量的設計。他追求一張像椅子的椅子、一隻像杯子的杯子……
這在消費主義挂帥的今天看來,像一種謙遜的反骨。
/為MUJI設計的碎紙機的原型是品牌現有的垃圾桶
對前仆後繼地去尋找創新和個性的中國設計,他強調著:
「設計並不是自我表現的媒介。
所謂『獨創性』並不是指思考和他人不同的事。不如說在和大家思考同樣的事的時候,重新發現一些什麼。
」
「科技是重要的。但它只是達到目的的手段,而不可能成為設計的原點。」
他的目光是更寬廣的,不只注視物體本身,更注視和它自然發生關係的環境和人。既心懷未來,也不忘走回那條通往過去的延長線,延續傳統中的美意識和工藝。
比起單純的功能主義,更像一幅視野開闊的水墨畫。
/深澤直人2017年在金澤21世紀美術館的策展:「工藝和設計的境目」
「自然,就是極簡。」
他是長效設計的支持者,一直在幫長岡賢明的設計旅遊雜誌《d design Travel》寫專欄。有一次我看到他寫京都,
他喜歡坐在鴨川邊看著大學生的聚會和慢跑的人群。
我生活中的風景是多麼的豐富,又美得如此尋常。
——《d design Travel 京都》
「簡單」對設計的人來說是深刻的,它超越視覺,是一顆平常心,和通向雋永的智慧。
/「Smart Simpli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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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以為常的的物件其實充滿了有關
生活本源的隱喻,只是很少被看見。本文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特色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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